第126章

  “她们只是以为自己在参拜!”
  沈定海看见冉冉脸上出现豁然开朗的神色,他却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啊?那村里的女人们为什么要诚心参拜恶神呢?恶神不是杀人了是坏的么?”
  冉冉摇摇头,眼中的认真几乎凝成薄薄的冰霜,令所有望见的人都忍不住安静下来。
  “我们先不论善恶,只是按照这个思路推下去。”
  “村里的女人们每晚都虔诚地按照男人们的指示来后山神堂参拜,这一点没有问题吧,冬生了解到的也是这样的。”
  “甚至我们一开始也以为村子里的人参拜神堂,是为了得到那种一百年一现的神秘力量,直到我模糊地感受到念诵的氛围。”
  沈定海茫然地点点头,“这样能重合上,百年一现的神秘力量就是村里人口中的怪物,我们以为村里人要参拜它获得力量,但实际上是要消灭它?”
  越说他的语气越不确定起来。
  冉冉点点头,“推到这里我们可以知道,村里的男人女人对恶神其实是两种不同的态度。”
  “女人们以为她们每晚所做的事,是在参拜恶神、是对恶神有好处的事;男人则在隐瞒女人的前提下暗中消灭恶神。”
  沈定海重重点点头,“是这样的。”
  冉冉望着沈定海的眼睛,“所以我们暂且把村里的女人和恶神划到一边,可这样又出现了问题。”
  “如果是同一个阵营的,水姑在经历了丈夫死亡后,为什么要【栽赃】恶神?难道这【栽赃】对恶神是有好处的吗?”
  沈定海皱着一张脸,“不会吧!”
  “如果这个恶神被村子里的人认为,既杀男人又杀女人,这样只会让它的罪过更大,那村子的人不是更想除掉它么?哪里来的好处?”
  “可如果我们假定村里的女人和恶神是同一阵容,那也要默认水姑这样在栽赃,是对恶神有好处的。”
  沈定海越听越晕头转向,“可是这样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推理一时陷入停滞,要想解答更多的疑惑,需要得到更多的线索。
  适时,天渐渐亮了。
  在冉冉一行人沉心推理的时刻,伴随着神堂前渐渐熄灭的火光,女人们的念诵声已经持续了一整夜。
  沈定海反应过来,脸上离开立刻浮现激动的神色。
  终于让他们等到了!男人女人要换班了!
  “不是我说,古德村的女人真够累的,晚上拜一晚上,白天还要伺候家里猥琐的“大爷”,老天有眼就该让这些男人好好吃吃苦头!”
  冉冉正穿过一层一层低矮的树丛,准备靠近神堂,她透过重叠的枝叶看见,因为跪坐一整夜而双脚发麻行动不便的女人们相互搀扶着。
  经过一整夜的念诵参拜,她们的脸上都是疲惫,但每个人的神情却是雀跃的,她们眼中闪着光。
  就好像某种希望正在她们眼中变得越来越具体。
  “这可不是因为封印恶神劳心劳力一整夜后会露出的表情。”
  “没错。”沈定海深以为然,“基本可以确定,村里的女人就是对恶神存在某种信仰。”
  冉冉的视线不断在熙熙攘攘下山的女人身上逡巡。
  “比起信仰,我觉得信赖更加恰当,她们的样子更像是将恶神当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存在。”
  沈定海挠挠脑袋,“但为什么会信赖一个杀人的恶神呢?”
  “难道古德村的女人都集体中邪了?”
  冉冉忽然微笑起来,“二侄子你之前说老天有眼?”
  “哪有,我说的老天无眼!要是老天有眼怎么会让古德村的女人过这种糟心日子!”
  “可报应确实来了不是么?水姑的男人死得惨烈,这何尝不是一种老天开眼的征兆?”
  沈定海没反应过来,“水姑的丈夫不是恶神杀的么?”
  “如果男人被恶神杀死算老天开眼,那不就相当于说……”沈定海莫名被自己的话吓到。
  “恶神是古德村女人的老天爷?”
  第168章 民众造神
  冉冉神秘地笑笑,“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老天爷在尘世被认为是至高无上的神,无所不能,可我们这一块地界一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对民众有用的神,才能被称之为神。”
  “如果真正的老天爷对古德村女人的苦难视之不见,那她们自然会想着……”
  “自己造一个神出来。”
  沈定海听得脸色发白,“可恶神是杀人的坏神啊。”
  “我之前说了,先不论善恶,毕竟我我们才来村子一天,是非黑白究竟如何,我们是不知道的。”
  “如果恶神能听到古德村女人心底的声音,并能回应她们的愿望,那她们将其视为老天爷一样的存在,也是无可厚非的。”
  “信仰如果存在,无疑是滋养恶神的最佳养料。”
  沈定海听得直摇头,“反正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神保有信赖。”
  “它都能杀人了,那还有什么恶事是它做不出的,她们就不怕这恶神哪天调转枪头针对她们?”
  冉冉冲着沈定海眨眨眼睛,“万一这恶神就是不会调转枪头呢?”
  “村里的女人坚信这一点,她们甚至还要隐瞒男人这一点。”
  沈定海听着,面上猛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难怪水姑要改口说恶神也攻击了她!”
  “因为她就是要让村里的男人觉得,恶神也会攻击女人!”
  “是这样没错吧?!”
  沈定海很是激动,冉冉微微颔首,“我的推测是这样,具体的要等进入神堂才能知晓,以及更准确的答案……”
  “能找当事人聊一聊,无疑是最好的。”
  冉冉看向冬生,“事情发生在一年前,并没有过去很久,水姑应该也在参拜之列。”
  冬生立刻听懂了冉冉的意思,她伸出手指指向人堆里一个面容沧桑但面带笑意的女人。
  “她就是水姑,就住在村头第一家,不知道你们进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
  “好家伙!”沈定海一惊,“这不就是跟王黑住一起的那个女人么?”
  冬生点点头,“王黑就是水姑现在的丈夫。”
  “一年前水姑的丈夫惨死,村里顿时流传起是水姑克死了自己丈夫的说法,所以即使村里女人很少……”
  “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要水姑。”
  沈定海听得咋舌,“好色和惜命,果然还是惜命更胜一筹呀。”
  冬生小声道:“但王黑不一样,他不是村里人,对一年前的事了解不多,而且他不是很避讳这个事。”
  “毕竟他是阮大师带来的人。”
  “阮大师?”冉冉听得眉头一紧,“是为古德村设下迷瘴的人吗?”
  冬生摇摇头,“我不能确定,村长礼遇的大师好像有两位,一男一女,我不知道是哪位大师设的迷瘴,也不知道姓阮的大师究竟是男是女。”
  “关于这些东西我了解的太少了。”
  冉冉接着问道:“村长和这两位大师来往密切吗?”
  “不能说密切,大师来村子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村长都以最高规格的礼遇相待,村子里会非常热闹。”
  “只是我都没有亲眼见识过。”
  “为什么?你不爱凑热闹吗?”沈定海很是疑惑。
  冉冉无奈地叹息一声,冬生的语气很显然是想凑热闹,怎么会是不爱凑热闹呢?
  冬生讷讷道:“村子里的人都嫌我晦气,不愿意让我靠近大师,所以大师来的时候,我都被要求待在家里。”
  沈定海瞬间怒了,“最讨厌搞歧视的人!”
  “你也是,干嘛听他们的话啊,想看就出门看啊!”
  冬生垂下眼眸,“我要是不听话,他们对待娘亲的态度会更差,我和娘亲本来就被村里视为累赘。”
  “很好!”沈定海咬牙切齿道:“拳头硬了!”
  后山的女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
  沈定海背着吴盼男从草丛里钻出来,“抓紧时间,不知道那些男人什么时候就来了。”
  冉冉牵着冬生,利落地跟在沈定海身后。
  很快一行人就钻进了神堂。
  神堂很小,里面的空间只够摆得下一个香案,冉冉他们四个人挤在里面,着实有点憋屈。
  香案之上,原本应该树立神像的位置空空如也。
  “没有神像,香案上面也没有贡品,从没见过这样的祭祀,所以果然不是在祭祀。”
  沈定海碎碎念完,艰难地扭头看向冉冉,“堂姑,你不是说里面应该别有洞天的么?”
  “可这里位置就这么小,根本找不到别的入口呀。”
  “肯定是有的,只是需要我们找到。”冉冉说着,目光凝在空空如也的底座上。
  她退出神堂,朝沈定海伸出双手,“二侄子,你先放下吴姐姐,试着搬开底座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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