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坏消息是,父亲不在主院。
好消息是,父亲只是没留在母亲这里过夜,而是在其他妾室院子里过夜。
苏夫人见女儿来,也是惊喜,问女儿是否用膳,得知其还没用,便张罗起来。
苏明妆一边让丫鬟去给父亲递消息,说她有急事见父亲,一边又陪母亲用早膳。
餐桌上,
精美佳肴摆了满桌。
母亲频频给她夹菜,还追问她和安国公的事,听说两人感情渐渐好转,可高兴坏了,不断催促着她赶紧搬过去住。
苏明妆看着母亲喜悦得满面红光,心里却不是很舒服——父亲在妾室院子里过夜时,母亲在想什么?母亲会不会很难受?
从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自有记忆开始,父亲便有妾室,兄长就有通房。
那些妾室对母亲毕恭毕敬,她还觉得母亲风光得紧……现在真正嫁为人妻,处在这个位置,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兄长们都有出息,母亲守着儿女也能活。
苏夫人招了招手,把丫鬟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两位嬷嬷,然后小声道,“傻孩子,你得早点和安国公住在一起啊!虽然都说裴家人是痴情种,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得牢牢套紧他,最好生下一儿半女!那国公府人丁不旺,只要你这儿有消息,地位岂不是更稳固?再者说,你想想你那婆婆,是极柔顺善良之人,你不想让她早点抱上孙子?”
苏明妆大红脸,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一边点头,一边猛吃起来。
无论母亲叮嘱什么,她现在就满口答应——反正母亲也不会追到国公府,盯着她搬家。
两人正说着,就听门外有丫鬟来,“夫人,学士大人到。”
苏夫人兴奋的笑容,几不可见地染了一些哀愁,又叮嘱道,“你记住母亲的话,为娘去迎迎你父亲。”
苏明妆也放下碗筷,跟着母亲出了去。
她偷偷看向母亲,见母亲依旧笑容满面、和善恭顺,但与她在一起时,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神情深处,有着埋怨和眷恋。
她不由得又想起,昨天晚上他紧紧抱着她,眼神中爱意仿佛溢出来的情景——她并非真正不谙世事的少女,尤其是还见识过许多薄情郎负心汉,心中更是感触颇深。
——她应该好好珍惜他。
苏夫人迎了上去,问苏学士可用过早膳。
对方回答还没有。
苏夫人张罗,让学士坐下用膳。
苏明妆也继续坐回餐桌上,只是桌上气氛,再不如之前那般热烈无暇罢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
苏学士的书房,只有父女两人。
苏学士知晓自己女儿来,是要与他商议。
他一直反对女子过问政事,却没想到,第一个打破他原则的,却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心情到底有些别扭,连带着气氛都尴尬起来。
苏明妆无视气氛,道,“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没回来看望父亲,父亲一切安好吧?”
苏学士吓了一跳,“又发生什么事了?”
第366章
想到个办法
苏明妆尽量让自己口吻轻松,不想惊吓父亲,毕竟父亲上了一些年纪,“事情已差不多有了眉目,所以请父亲别太担心。”
苏学士提心吊胆道,“你说吧,为父有心理准备。”
苏明妆点了点头,“大概,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前天晚上玉萱公主突然找到我,说她无意间,偷听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对话。”
随后,便把整件事前前后后描述出来。
其中包括了那句——苏家不能留。
苏学士虽然脸色难看,倒是没失态,毕竟身为苏家家主,如何不知苏家位置敏感?皇上想除掉隐患,也是情有可原。
他深深叹了口气,“孩子,从前是为父错怪你了。”
因为刚开始,苏明妆在家里大闹,说自己被安国公轻薄,死活要嫁、否则就出家时,他既不信,又愤怒,甚至想直接把这不省心的女儿送到尼姑庵算了。
当时夫人为女儿求情,他还和夫人大吵一架,十来天没去主院。
却没想到……闹了半天,女儿竟是被设计。
想到这,他心里难受——如果明妆不是苏家女儿,是其他官员家的千金小姐,想来会无忧无虑吧。
一个没心计的无辜孩子,却被卷入算计之中,搭上自己一生。
苏学士想到这,便免不得捶胸顿足,疼痛至极。
苏明妆柔声劝道,“父亲别自责,女儿和裴将军经历波折后,现在也算是因祸得福、情投意合。对这段婚事,女儿是满意的。”
苏学士仔细查看女儿的表情,最后叹息着点了点头,“那样就好,那样就好。上次你与为父说完,为父便与苏家长老商议,如今已经开始分家。这样局面也好掌控一些。”
苏明妆知道,父亲做这个决定,也是背负许多压力。
毕竟父亲从前的观念,是家族应该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这样根基坚固,才不受欺负。
其实父亲想的没错,别说达官贵族,即便是乡间村落,大姓家族与小姓家族发生冲突,吃亏的也是人少的小姓家族。
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和武王内斗,把北燕国搅得民不聊生,两方人也不断放下底线,越发卑劣、越发不在意颜面,苏家其实很安全的。
苏家历代昌盛,到父亲这代突然自剪枝叶,她都不知父亲要怎么说服族里元老。
苏明妆心中难受,又必须继续道,“还有一事,但那件事牵扯到机密,连带许多条人命,所以女儿无法告诉父亲消息来源。”
苏学士心头一紧,“你说。”
苏明妆面色紧张,压低了声音,“有可靠消息说,武王在我们苏家,放了一个人、埋了一个钉子,还说一旦皇上知晓此事,不用武王出手,皇上就会铲除我们。”
苏学士吃惊,“什么?真的?”
“那泄露消息之人,肯定自己说的是真话,但武王是否隐瞒欺骗他,就不得而知了。”
苏学士表情大骇,脸色铁青,“说这话人的身份,真的……不能告诉为父?”
苏明妆愧疚地摇头,“抱歉,暂时还不能说。但父亲您放心,只要我与裴将军的感情不出问题,我们这‘联姻’有效,武王就不会引爆这隐患。毕竟即便现在引爆,皇上也会庇护我们,武王只能浪费一枚棋子。”
苏学士依旧无法放心,“为父会派人调查!”
苏明妆点了点头。
“还有其他事吗?”苏学士问,连他自己都未发现,他对女儿竟不自觉、开始依赖起来,但几个月前,他还是最不屑女子触碰政事。
苏明妆心中矛盾挣扎,犹豫片刻道,“有,如果不出意外,过一阵子裴今酌会入朝为官,还是皇上御赐的文官、官位不低,到时候定会掀起一番风波。
不仅武王一派会从中阻挠,搞不好中立官员也会纷纷抗议,如果可以,女儿希望……希望父亲能帮裴今酌美言两句,不用多,两句就行。”
苏学士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答道,“你是担心裴今酌无法顺利入仕,想借我们苏家的影响力;还是,希望为父明确投靠皇上。”
苏明妆急忙解释,“父亲息怒,女儿虽嫁入国公府,但首先是苏家人,然后才是裴家媳妇!女儿怎么会让父亲违背原则?只是希望父亲说一两句,不用多说,以亲家身份轻描淡写,态度暧昧就行。当然……即便不说,也不会怎样,全凭父亲意愿。”
苏学士沉默,略显老态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才慢慢平静,“……你说得对,应该说上几句。苏家祖训经验归经验,但如今事态特殊,无法再盲从经验。”
说着,深深看女儿一眼,“明妆,为父……对不住你。”
苏明妆不解,“父亲为何这么说?无论您做什么,女儿都不怨您。”
苏学士低头苦笑,“子不教父子过,如果当初为父不娇惯你,你也不会与玉萱公主胡作非为,更不会落入这些圈套,是父亲的罪过。”
苏明妆也是心头一酸,“您别这么说,女儿喜欢您的娇惯!我们要向前看,要在这乱世中,把苏家保全下来!”
苏学士红着眼圈,欣慰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从前他禁止家中女子讨论后宅以外的事,会不会太过狭隘了?苏家不仅是苏家男子的家,也是苏家女儿的家,哪怕她们出嫁,也惦记着娘家,荣辱与共。
“为父听你的,到时候会把握尺度,为裴二公子美言,”苏学士声音一顿,“提到这个,为父这里也有一个提议,本来想召集苏家一些主事人来商量,既然今天见了你,就提前说给你听听。”
感受到父亲的信任,苏明妆心里有种莫名成就感,“父亲请讲。”
“从前苏家的路子是:发展壮大、根深蒂固、不被瓜分。但现在却成了木秀于林,所以为父想散一些家财,你觉得,要捐给国库,还是私赠送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