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苏明妆失笑,“望江楼是裴家的,祝贺我做什么?”
一旁孙掌柜插嘴道,“夫人您也是裴家人啊,望江楼可不单单是国公爷的,也是您的呀!”
苏明妆嘴角抽了一下,“孙掌柜说的是。”还有是十一个月和离,那就权当她“拥有”十一个月吧。
这一时间,裴今酌也仔细捕捉苏明妆的神态。
其实今天,他不用来的。
他也不想来,实在尴尬。
但他不服气,他觉得自己和苏明妆从前连话都没说一句,她怎么可能他?
他自己几斤几两,可太清楚了,确实出身不错、口碑良好、容貌也算端正,但堂兄比他出身更好、口碑更佳、容貌酷似不相上下,甚至比他还俊美一些。
从前他和堂兄出门,人家也都是优先称赞堂兄,说堂兄出身将门,却气质若竹,乃文武双全之人才,至于堂弟,也是不错的。
苏明妆怎么可能舍弃堂兄而喜欢他?
如果他是女子,也会选择堂兄!
还有,别说什么挺身而出,堂兄的“挺身而出”在前,谁能忽视第一个营救,而感激第二次营救?
所以哪怕是见面无比尴尬,裴今酌还是硬撑着来了,就想亲眼看看,这苏家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却发现,从他进门到现在,苏小姐全程都在和堂兄交谈,未看他一眼,除了脸色略有苍白外,并无异样。
苏明妆感受到裴今酌的视线,刺绣广袖之下,偷偷攥了拳,发泄心底控制不住的畏惧,脸上依旧平静自然。
“原来如此,我原以为宫中差事会严谨到刻板,没想到竟也有人情味,皇恩浩荡。”苏明妆纯纯睁眼说瞎话,她自幼与玉萱公主交好,经常出入皇宫,宫里什么样,她可太熟悉了。
刻意说着这么一遭,也是为了喊一声皇恩浩荡。
裴今宴一愣,心中竟有一丝趣意,但也没笑出来,还配合她来了一声皇恩浩荡。
孙掌柜耐心等着主子们对话,见主子们没有真正聊天的意思,反倒好像在打官腔,便控制不住激动、冒昧插嘴道,“国公爷,小人有要事汇报!”
苏明妆对王嬷嬷道,“嬷嬷,你让旁人离开。”
“是,小姐。”
王嬷嬷立刻召唤丫鬟们,让她们下楼帮忙去了,她本人则是站在房间门口盯着,防止有人偷听。
三楼本就是望江楼的雅间,是由一个个房间组成。
前些日子的修缮,顺便把三楼也稍微翻修了一下,房间更是干净雅致。
兴奋的孙掌柜拍着大腿,“国公爷,上钩了!上钩了!真有人上钩,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上钩!夫人真是神了啊!”
裴今宴哭笑不得,“你别激动,慢慢说。”
“是。”孙掌柜如何能不激动?随后便把刚刚对夫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之后堂兄弟两人皆吃惊。
裴今酌惊愕道,“大哥,孙掌柜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在打御赐之物的主意?你疯了?”
苏明妆坐了回去,拿出一只新茶碗,自顾自倒了一碗温热花茶,置身事外。
裴今宴抿了抿唇,面色铁青道,“本来这件事,我不想告诉你,既然你撞见,那我就索性和你说了:国公府急需银子,这么多年的亏空,早把母亲嫁妆填补完,现在连婶母都开始填嫁妆。难道我们这些男人为了面子,眼睁睁看着女人们填嫁妆,不做措施?”
裴今酌听见后,也是五雷轰顶,“填……嫁妆?”
裴今宴苦笑,“不然呢?国公府自立府以来,便在各个产业上安置旧部,所谓无奸不商,我们的旧部偏偏是最耿直、最有血性的,国公府产业之亏空,可见一斑。
立府后的几十年,江山未定,还有一些仗打,每次胜仗,皇上赏银不少,这些赏银能维持国公府开销。后来江山平定,我们只能拿一些固定俸禄,产业却一直或多或少地亏空,开始吃老本。这么吃了两百多年,金山银山都能吃光,不是吗?”
裴今酌沉默。
少顷,他苦笑道,“原来……这么严重吗?之前我猜到情况危急,却没想到这么危急。大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参军吗?”
裴今宴怔住,“难道……”
裴今酌点头,“没错,就是去赚钱的!一次偶然,我不小心偷听到父母谈话,他们正计划卖掉两处铺子,送到京城。我们这种人家,为防止官商勾结之嫌、忌讳涉足商业,母亲在经商上也并无天赋,除了打胜仗,又哪来的收入?”
一旁王嬷嬷听见兄弟二人谈话,心中不免感慨——抛开个人偏见,这对堂兄弟,真是好孩子啊。
苏明妆却暗惊——她以为裴今酌想参军,是不想把青春荒废在武科举上,却没想到为了赚钱?
难怪!
裴今酌腿伤后,一反裴家人志向高远、清廉自傲的风格,宁可处于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也要入朝为官!
入朝后,他来者不拒,在保证底线的前提下,疯狂敛财……裴今酌从始至终唯一的目标,就是赚钱!
等等,还有!
现在的裴今酌,和她梦中那个邪相裴今酌,好像……不太一样!?
第98章
冒青烟,也轮不到他
梦中,苏明妆并未与裴今酌有正面接触,但听过其事迹——
裴相为人阴邪、喜怒不定,爱好敛财。
但盛传其有原则:不敛罪臣之财,若是轻罪,还有可能通过买通裴相来逃脱法网;但若重罪,他是不碰的。
然而,后来却出了一名马姓官员,暗中卖官鬻爵、陷害忠良、敛财无数,后来东窗事发后,跑去寻求裴相帮助,还献出大量银钱。
就在所有人以为,裴相不会管他时,没想到裴相却意外地收了银子,不仅如此,还让他又追加了一些银两。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马姓官员安全时,却没想到裴相亲自稽查此事,对马姓官员严判,打破了自己原则!
后来有人小心翼翼问裴相,为何要打破原则,
裴相的回答是: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就在所有人以为,从此裴相会毫无原则敛财时,随后,裴相又重新不收重罪的银两了。
可谓,把喜怒无常的形象,发挥到淋漓尽致!
苏明妆皱了皱眉——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姓马的,曾经害过裴家?有时间,她应该了解下马姓官员。
不说那个人,就说眼前的裴今酌,也和梦中传闻里的不一样!
难道是,后期性格有所改变?
苏明妆按照现有的信息,开始推理——裴今酌知晓家中银钱短缺,所以想去参军赚银子,却被父母无情拒绝,要求他好生准备武科举。
他在憋闷委屈中,只能赶考,却没想到武科举时不小心骑射摔断的腿……如果他的腿是在武科举时摔断的。
若她是裴今酌,肯定就当场疯了——想去前线赚银子,父母不肯,要求科举,科举却摔断了腿。这样既不能当官、又不能上战场,成了废人不说,还要当一个眼看着家族破败的废人。
所以性格上有变化,是可以解释的。
苏明妆正忘我地思索着,突然感觉有人轻碰她的肩,收回思绪,顺势看去,却见是王嬷嬷。
王嬷嬷担忧道,“抱歉小姐,刚刚奴婢唤了您很多声,您都没回应,奴婢才斗胆冒犯您。”
苏明妆笑道,“我刚刚想娘家的事,想入迷了,下回你叫不醒我直接推便可,不用道歉。”
女子容貌本就明艳动人,因为笑容温柔,更如同在其面庞上增添了许多光芒,令人移不开眼。
孙掌柜心中暗暗惊叹——贼老天啊,你可算做件好事,把这样的大美人,配给国公爷!
裴今酌急忙收回视线——非礼勿视!不过,她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抛开传言,单看现在的苏小姐:出身苏家、国色天香、谦逊温柔、还聪慧善于赚银子,这么完美的姑娘能因为他说两句话,就喜欢他?祖坟冒青烟,也轮不到他!
裴今宴淡淡地抿了抿唇——在今酌面前,所以失态?从前,她并未这般失态过。
苏明妆歉意道,“刚刚我想一些私事,所以失神,并未听你们聊什么,你们说到哪了?”
裴今宴颔首,“是这样,我听了孙掌柜临时加的话术,觉得可行。毕竟,即便有分红做诱惑,『那位』也未必能同意这荒唐事。但如果中间多两重经手人,即便被针对,也能找替罪羊脱身……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让孙掌柜顶罪,朝廷水深,想顶罪也不需真搭一条人命。但有个问题,却难解决。”
“什么问题?”
“晋国公府,他既然盯上了望江楼,如果拿到望江楼的把柄,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苏明妆惊道,“对,我竟忘了晋国公府!还好你想到了,”
声音一顿,又道,“你刚刚说,中间多两重经手人?我认为,可以在这条思路上下功夫,我们只用望江楼来散播信息,绝不让望江楼参与其中,然后找几个人、或铺子,来运作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