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康王妃口中的他人不是别人,正是纪淮安的族人。
  纪淮安家一向子嗣不丰,到他这一辈,因为老夫人的铁腕手段,纪家只有他一个嫡出儿子,老侯爷的姬妾通房们无一能够生下一男半女,因此纪淮安并无兄弟姐妹。
  宁夫人出事后,纪淮安无心处理任何事务,手中的兵权也交还给了皇上,把所有精力全投入到了寻找宁夫人之中。
  对于男女情事,更是心如止水。
  他的心中只有宁夫人,只有他们曾经的美好回忆。
  他的心被宁夫人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遣散了府中的姬妾,一个不留,也不愿再娶妻。
  三十多年来宁夫人不见踪影,府里只余他孤零零一人,连个承继香火的子孙都没有,导致世子之位空悬。
  族人们生了心思,各自打起算盘,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他,好继承爵位。
  纪氏族长出面找了他几次,希望纪淮安能尽快定个嗣子,以免时间长了,族人们为了这事而生嫌隙,令家族中人不和。
  纪淮安早就心如死灰,哪会在意这些,根本不愿在这事上花心思。
  照他的意思,他要是死了,皇上随便定个嗣子继承就是,他没有意见。
  平远侯听懂了女儿话里的意思,着急地附和。
  “韩老板要真是你儿子,世子的位置便该他来坐,你这身子骨不中用,若是在路上累着了,染了病,或是到了青山村,弄清楚若兰的事,一激动,喘不上来气,直接过去了,那可怎么好?”
  平远侯的话不太礼貌也不吉利,不过这是真正关心纪淮安,肯为纪淮安着想的人才敢如此说,纪淮安并不介意。
  他托着腮沉思不语。
  康王妃见他态度似有松动,跟她爹一唱一和。
  “对啊,姑父,这种事不得不防,眼看着一家人要相认,你在外面有个好歹,到时候纪家人不认他们,岂不是成了一场空,他们还得继续受苦。”
  青琳郡主则诱惑纪淮安:“姑祖父,你不去看看那韩家人?长得特别漂亮,一看就是我们家的人,你不如把他们接到府里一块住,一块等消息,我听韩老板说他有四个孩子,这么一来你就有了一个儿子四个孙子,多热闹!”
  纪淮安却犯了牛脾气,站起身,坚持道:“不行,我得亲自去青山村,我等不了。”
  那模样,只怕皇上来劝都不好使。
  其实他是心里发虚。
  正所谓近情情怯。
  韩家父子越有可能是他的儿孙,他越不敢去见他们。
  担心又是空欢喜一场。
  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失望,他已经怕了,再经受不住。
  还是把事情打听清楚,确定下来,再去见他们,才最妥当。
  不过,走之前他得把韩家父子安排好了,不能再让人欺负他们。
  纪淮安冲平远侯一拱手:“韩家那边,拜托你调一队侍卫,把他家护起来,若有人敢欺负他们,管他是谁,给我抓起来,等我回来处置。”
  他听康王妃说了,杜丞相家的大少夫人不知道怎么个意思,派了下人去砸他们家的面店,还想把他的大孙子抓到牢里,幸得顾小神医及时赶到,才幸免于难。
  他难免担心,顾小神医到底权势有限,万一那位大少夫人没有得逞,心有不甘,再使出后招,他不一定护得住。
  若是平远侯府出面,别说杜丞相的儿媳,就是杜丞相自己,也不敢说什么。
  平远侯祖孙三人轮番上阵,费尽口舌,终是没能改变纪淮安的决定,只得无奈答应。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们去办,定会护他们一家周全。”
  三人送他出门,一再叮嘱他路上小心保重,身体要紧,千万不能出岔子。
  要不然白忙活一场,为他人做嫁衣裳。
  话还说没完,他已经翻身上马,挥动马鞭,在清脆的马蹄声中,带着下人一溜烟出了府。
  “唉,这牛脾气,几十年都没有点长进。”
  平远侯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
  他苦苦煎熬了几十年,受的折磨也够多了,只希望青山村的那位妇人真是小妹,让这事有个着落,也让纪淮安父子相认,让他有生之年能安享几日天伦之乐。
  送走纪淮安,平远侯便安排下人赶到梨花巷,把韩家守住,若家里有人外出,也得步步跟随。
  “务必看紧了,不能掉以轻心。”
  康王妃忙对青琳郡主道:“我们也回去,调一队暗卫护着韩家。”
  纪淮安跑那么大一趟,要是打听出来消息确实,这边韩家父子却出了意外,那才是悔之晚矣。
  康王妃忍不住吐槽:“杜丞相也是个明白人,他那个大媳妇,怎么会和韩家这样的平民杠上了,实在有失身份!”
  平远侯懒得猜测:“她怎么想的事我不管,只把我们该做的做好就行。”
  而顾云朗临走前也拜托了方清远安排一队人马护住韩子文家,免得大嫂趁他不在,又来使坏。
  韩家被三方人马护得密不透风,就算职业杀手来了,也无从下手。
  陆秋娘完全不知道还有此等内情。
  第一次出手以失败告终,令她懊恼不已。
  知道顾云朗出了京城,她又琢磨上了。
  这次虽然没有达成目的,却确定了一件事。
  姓韩的小子确实是顾云朗心尖上的人!
  得再想法子,务必叫姓韩的小子受罪,让顾云朗心痛。
  最好心神大乱,干点出格的事来,令他名誉尽失!
  第216章
  “顾公子出京,知道去哪了吗?”
  陆秋娘盯着前来禀报的下人。
  “奴婢的哥哥没有打听出来,只知道他从姓韩的小子家里出来后,回了家一趟,便带着侍从走了。”
  陆秋娘板着脸,目光冰冷。
  “你哥哥有什么用,不过是把姓韩的小子关进大牢,这么容易的事都办不成,倒把我娘家人扯了出来!”
  下人垂下眼不敢吭声,心里却在腹诽。
  这事能怪我哥哥吗?整桩事不是你谋划好让陆管事去做的吗?
  我哥哥不过传个话而已,哪有那么大本事使唤动陆管事。
  她想了半响,硬着头皮,试探着问:“少夫人,要不这次让我哥哥找市井里的混小子去,要是不小心被抓住,也不会连累夫人您。”
  “不小心被抓住?还没做就想着被抓住?”陆秋娘冷冷地横她一眼。
  下人立刻住了嘴。
  陆秋娘不再理她,蹙眉思索片刻,终是点了头。
  “行,让你哥哥自己想法子,赶在顾公子回来前,把韩家小子收拾了,不拘用什么手段,别弄死就行。”
  她舒眉一笑,老四不是有本事吗,等他回来查出是那些混小子干的,一怒之下,伤几个人,这草菅人命的罪名不就落实了?
  再找点人散布消息,推波助澜,让他有嘴也说不清。
  想到这,陆秋娘心情大好,待下人应下,挥手命她退下。
  她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叩扶手,心里暗自猜测,顾云朗这次出京干嘛去。
  莫非皇上私下派的差事给他?
  皇上当真重用他!
  若是公爹对他网开一面,同意他把姓韩的小子养起来,再把他认回杜家,与青琳郡主结亲,有康王这样的岳家撑腰,哪里还有杜明扬出头之日!
  好在自己想出了这个好法子,真成了,倒能一箭双雕。
  她凝神细想,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老四不在京城,倒方便她行事。
  正在这时,就听到下人乐滋滋地跑来禀报:“少夫人,大公子来了。”
  陆秋娘立刻喜上眉梢,没心思再盘算,站起身问:“到哪了?”
  “过了垂花门,跟着就要来了。”
  陆秋娘扯扯身上的衣服,上下看了看,自觉没有皱褶,略略放宽了心。
  她抚抚头发,旋到梳妆台前,簪了朵富贵雍容的牡丹珠花在鬓边。
  看着镜中那张艳色夺人的脸庞,陆秋娘弯唇一笑,起身款款走到门边。
  这段时间他们夫妻二人处得并不太愉快。
  前几天陆秋娘在杜明扬面前抱怨他的爹娘太偏心,一心为顾云朗打算,而顾云朗年轻有能力,得皇上重用,说不定以后杜家都得看顾云朗的脸色行事,劝杜明扬要早做打算。
  杜明扬听了勃然不悦,直接拉下脸来,斥责她。
  “妇道人家懂什么?不要总是妄自揣测,搬弄是非。四弟为人正直,有从龙之功,得皇上器重理所当然。爹娘和他分别十载,如今重逢,多多疼惜也属平常。你身为大嫂,不关心他,倒在这里胡思乱想,实在有失厚道。”
  陆秋娘本是好心,却被杜明扬不客气地训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是不乐,忍不住分辩几句,惹得杜明扬拂袖而去。
  这几日杜明扬以公务繁忙为由,都宿在了书房里,再没有进她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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