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江瑾年心疼地抱了抱他,对他保证道:“云川确实不介意是男是女,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定能见到曲落尘。就算曲落尘躲着你,我也能修书一封,让国君押着他去见你。”
宗咏抬头看他,眼底带着泪光,嘴角却带着笑意:“有哥哥这句话,就算大祭司七老八十,我也认了!”
第137章
宗咏进宫面圣, 以自己换宗微,事情成没成没个定数。
江瑾年和宗聿只知道他出宫后被陛下禁足在王府,隔天宗聿就挨了训斥, 被宗熠下旨斥责住在驿馆不合规矩, 让他搬回王府。
宗聿琢磨了一下,大概率是宗熠意识到他在背后使坏, 小惩大诫。
宗聿理亏, 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依依不舍地告别江瑾年,他回王府住了两日, 想把圣旨混过去, 却被宗熠安排了很多杂事, 一时忙的没时间去驿馆。
之后朝堂上再论联姻之事, 被宗熠压下,没了下文。
将军府内, 陆无名的医治有了成效,他渐渐地想起前尘,可相应的, 他开始忘记曲无觞和孩子。
他的记忆像是只能二选一, 不能共存。
曲无觞无法忍受他逐渐冷淡的眼神, 把救治的事情交给宋治,找了个得体的理由, 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驿馆。
惊鸿已经是个小大人, 很多事有自己的主见,两位父亲如今的状况他不是没有想过, 看见曲无觞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
唐玉竹不懂, 可他能感受到惊鸿悲伤的情绪,以往闹腾的活泼性子,这两日也安静下来,每天就跟在惊鸿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一双眼睛都快落在惊鸿身上,生怕自己一眨眼,之前那个开朗的惊鸿哥哥就被悲伤淹没了。
江瑾年一直留心曲无觞的动静,见他回来就是埋头捣药,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就暂且没问。
这一\夜天寒地冻,江瑾年夜里给唐玉竹盖被子,听见院中有声响,他不放心,起身查看,发现曲无觞独自坐在亭中饮酒。
漫漫长夜,滴水成冰。
江瑾年穿上衣服,披上斗篷走出去。
曲无觞心情不好,白日捣药是不想自己分心去想别的事,怕把不好的情绪带给惊鸿。他和陆无名未来茫茫,惊鸿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他不想影响他。
此刻夜深人静,他辗转难眠,等惊鸿睡着了才出来借酒消愁。
江瑾年知道他心里苦,在他身边坐下,道:“我陪你喝一杯。”
曲无觞白了他一眼:“我现在焦头烂额,你要是病了,我可没心思管你。”
江瑾年身体不好,戒酒好些时日了,这两天看着身体有点起色,曲无觞可不想他又反复生病。
“一点酒而已,天那么冷,我喝一口暖暖身体总行吧?”
“知道冷就回去睡觉,跑出来吹什么风?”
曲无觞不给,把酒瓶子往一旁挪了挪。夜色下,灯火晦暗,他的神色就像暗处的光影,叫人瞧不清细致的表情。
他嘴上赶江瑾年回去睡觉,心里却是落寞。
江瑾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起身。
曲无觞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笑起来,他瞪着江瑾年,道:“想笑就笑吧!就算你不笑我,等回了云川,也多的是人笑我。我多傻呀,好好的祭司不当,为了个男人差点被除名。现在人回家了,我还能把他抢出来吗?”
曲无觞说话的时候,神情是冷的,可江瑾年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的泪光。他就是嘴硬,心里别提多委屈。
“我认识的曲无觞可不是这个样子。”江瑾年道,“他敢爱敢恨,不会轻易放弃。”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我曾今以为我替他上战场,救死扶伤,就能弥补我留下他的亏欠。可这几日在将军府,我看到年迈的顾老将军,思念成疾的夏夫人,还有一面说着没事,却事事都扛在身上的顾婉清,我才明白,有些亏欠是我不能代替的。”
曲无觞猛灌了一口酒,酒劲浓烈,就像是一把刀子划过心口。
他留了陆无名十四年,那么漫长的岁月,京都的街道布局都不知道改了几遍,说不定属于陆无名记忆中的一切早就不存在了。
他对于这里已经是个陌生人。
曲无觞贪心地觉得,这样他就可以把陆无名留下来。
可实际上不管这里怎么变,只要顾家还有人,他就有家可归,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曲无觞拿什么和这些人抢呢?
更何况陆无名此刻已经不记得他了,他的记忆倒退回十四年前,早已忘记云川的一切。
曲无觞声音哽咽,酒水压不下去那些痛苦,反而让记忆更清晰,痛苦更绵长。
江瑾年坐到他身侧,压住他提着酒坛子的手,把冰凉的酒水从他手中抢下来。
“他忘了就让他再想起来,他现在不记得了,你说这些没用。感情的事,不能你一个人做主。”
“想起来了又如何?想起来了他就愿意和我回云川吗?”曲无觞止不住地苦笑。
将军府如今这状况,除非陆无名愿意走,不然曲无觞没办法狠心劝他离开。
江瑾年语塞,曲无觞只是嘴上凶狠,真让他逼陆无名做选择,他连口都没法开。
夜里风凉,曲无觞身上冰冷,那双手冻的通红。
江瑾年解开披风,将人搂过去:“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在这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不然等回了云川再哭,那才真的要被人笑话。”
曲无觞不要他管,伸手推开他,推第一下江瑾年没动,他又推一下,被江瑾年抓住手。
江瑾年轻拍他的后背,扯了扯披风盖住曲无觞,替他挡了夜里的寒意。
突然涌上来的暖意让曲无觞打了个冷颤,强硬撑起的坚强如同薄冰遇上暖阳,迅速碎裂消融。
他抱住江瑾年,埋在他肩头,眼泪盈眶。
“没良心的臭男人,他要是想不起来,我也不要他了。我堂堂侯爷,还养不起我自己的儿子吗?他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天各一方,和我无关。”
“我才不去求他,我拿得起放得下。”
“等过完年开春了,山雪化了我就带着惊鸿回家。”
江瑾年听着他哭,听着他嘴硬,轻拍他的背安抚,没有附和。
曲无觞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说话的人,而是一个发泄口。他和陆无名纠缠了十四年,他不是看不懂,只是不愿意放弃。
他把陆无名送回来,又何尝不是在逼自己放下?
他哭一场,闹一场,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才能重新打起精神面对新的明天。
江瑾年陪着他,等他哭够了,两个人一起坐在院子里。
浓夜里有一抹残月,弯如镰刀,银灰洒落在庭院中,照的一地冷白,更添孤寂。
“江瑾年,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曲无觞和江瑾年靠在一起,两个人静下心来说些悄悄话。
“我不放心你,玉竹和惊鸿始终是不一样。就算有我在前面替你挡了那些异样的眼色,隔绝了别人的窥探,可真正难防的是枕边人,难保有一天,他不会将刺化作利刃刺伤你。”
曲无觞是因为生子蛊有了惊鸿,江瑾年却是因为身体有异。
曲无觞在宫宴上直言不讳,把那些人探究的眼神都拉到自己身上,大家记住惊鸿的来历,自然不会去深究唐玉竹的身世。
就算他离开以后,大家想起来也会先想到他,再想到江瑾年。
他为江瑾年遮掩,在虞朝的地界上,知道江瑾年秘密的人,只有宗聿。
“若真有那样的一天,不需要你骂我,我自己就能了结一切。”江瑾年的声音温柔坚定。
曲无觞抓住他的手,道:“我和曲落尘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不管将来谁登上帝位,都得承认你这位永安王。”
宗聿公务缠身,好不容易偷的半日闲,溜进驿馆想和江瑾年亲亲抱抱,却被告知他和曲无觞带着孩子出城去上香了。
“上香?”宗聿感到诧异,他站在江瑾年住的院子里,厢房紧闭,驿馆的官员就站在他身后,躬身待命。
驿馆本来就清静,住在这里的人一走,往日的热闹喧嚣全部消失,就显得更孤寂了。
宗聿心里发紧,心跳不正常地鼓动,微妙的不安从心底升起来。
他想到江瑾年一言不发离开王府的时候,他也是正儿八经地从大门出府,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是再也没回来。
宗聿独自一人置身黑暗,四周就如同此刻一般,安静的只有他的心跳声。
烦躁和戾气涌上心头,他摸着自己的护腕,这是江瑾年送他的礼物,尽管他很小心的保存,但还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做护腕的皮革有些旧了,失了光泽。
他想从礼物上找到一点慰藉 ,让自己冷静下来。
驿馆的官员偷瞄他的脸色,壮着胆子道:“他们早上就出门了,估摸着这会儿该回来了,要不你去前厅坐会儿?”
宗聿回头看他,目光阴冷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