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这倒没有……”
温形云心虚,温子曳则万分头疼,“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的精神力能契约宿翡吗?”
“再说,”他也瞥了眼祁绚,似乎漫不经心地提起,“他名义上是我的预备契约兽,其实和别的下属没什么两样,我和他也并不算熟,怎么就非他不可了,要你瞎认?”
温形云无辜地眨了眨眼。
不是,哥,当年大家都说你和宿翡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主从啊?指望你们借契约双双突破s级呢!
但他被温子曳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扫,瞬间乖觉,半句话也不敢吱声;倒是祁绚,目睹这场再明显不过的要挟,禁不住被逗笑了。
“不算熟?”白发青年歪头望着大少爷。
“完全不熟。”大少爷开始睁眼说瞎话。
“我看他对你还挺了解的。”
祁绚见过宿翡,碧目狮性格温顺,和温乘庭的那只契约兽一样,矫健而沉默。在他调查对苏枝进行调查时,还找对方询问过情况。
温子曳语气平静,滴水不漏:“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了解上司是他的职责所在。”
祁绚找不到他的破绽,只好宣布揭过这茬,轻声哼道:“行吧,我看也是。”
温形云没听懂他俩的绕绕弯弯,好奇地问:“也是什么?”
祁绚说:“你不觉得你哥和那个宿翡非常不般配吗?”
般配?
契约兽跟主人讲究什么般配?又不是谈……等等!
温形云恍然大悟,他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两人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契约关系!
他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还不知进展如何的余其承跟蓝行,一时间,“契约”这个词竟都变得暧昧起来,令他浑身不对劲。
他明天可就要契约宿翡了——
温形云挣扎着说:“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的!契约兽……那只是契约兽,而已!”
“不管你把契约兽当什么,”温子曳问他,“你有信心成功定下契约吗?”
“我……”
其实温形云没多少把握,宿翡再怎么温顺,也是精神力达到a+的兽人,比他高了一个大等级。他们又没多少感情基础,每天只进行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基础交谈,更像在完成一项必要的任务。
但他可以失败吗?
舅舅跟表哥已经把话放了出去,明天的契约远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事。
倘若没能顺利契约,精神力受损只是小事,最糟糕的问题还要属温家颜面扫地,他这几个月来兢兢业业建立的威望,恐怕也会一夕崩塌……
而温子曳早已看透了温形云的踌躇,叹了口气:“就是这样想才糟糕。”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话吗?契约是关乎你自己人生的大事,不要让任何外物动摇你。”
他摇摇头,向里间走去,“看来今晚还得加一节心理辅导课,叫司机晚点再来。”
这堂课上了很长时间。
等温形云回到家,天色已经很晚了,还下起了如帘的雨。
但他心情却还不错,至少比先前好得多,想到明天即将面对的挑战也不像之前一样有压力。
踏入玄关,管家先躬身迎接他回到老宅,随即双手呈上一封信笺。
“二少爷,您的信。”
“信?”
温形云接过来,一脸困惑。
这年头,除了复古爱好者,谁与人交流还会写信?终端一个投影申请过去,跟当面说话都没差别。
他翻动了一下信封,没找到寄件人和地址,仅有一句“温形云亲启”。
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故意的。
管家在旁边说明:
“是傍晚由一架无人机送来的,上边搭载了反监控装置,送完后自动坠毁,无法探明来路。经过检查,并没有在信中发现有害物质……情况蹊跷,您看?”
温形云蹙了下眉,琢磨出其中的不对味。
到底是谁,打算告诉他什么,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感觉不安好心。
他警惕之余又兴起些许好奇,更仔细地端详过信的表面,只见纸张细腻,折叠精巧,一枚乌色火漆印在封口,现出石蒜花的形状,莫名有几分不详。
小心拆开,抖落一张薄薄信纸,开头第一句映入眼帘的那刻,温形云瞳孔骤缩。
【想知道三年前的那场车祸里发生了什么吗?】
他呼吸急促,又下意识遮掩这细微的失态,匆匆合起信,朝管家点一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这件事不准和任何人提起。”
“是。”
……
夜半三更,温子曳莫名其妙地惊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扶着额角喝了口水,只觉得似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心有余悸。
窗外雨水沙沙拍打着玻璃,吵得他一阵烦乱,其实想屏蔽掉这些噪音很容易,一个指令的事而已,可他更想采取其它办法聊以慰藉。
温子曳赤足下床,推开门,走到祁绚房间前。
这栋别墅都是以他的精神力为触发点运转的,开一扇门自然手到擒来。他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又悄无声息地摸上床。
刚躺上柔软的被褥,一双温热的手臂就伸过来,将他拦腰搂去。
温子曳一点反抗也没有,也不惊讶,闭上眼,往熟悉的怀抱里贴了贴。
祁绚抱紧突然缠上来的青年,大少爷开门时他就醒了,兽人五感敏锐,再蹑手蹑脚也不可能藏住,更别说温子曳根本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怎么了?”他问,伏在温子曳耳边,长长的发丝蹭过脸颊和脖颈。
直到这会儿,温子曳才慢慢安下神来,他困恹恹地,埋在祁绚肩头嘟嚷:“不知道,好像做噩梦了。”
“是担心二少爷吗?”
“也有……但也不止。”温子曳眉峰微微蹙起,“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安不下心。”
祁绚想了想:明天,除了二少爷的契约仪式,还有胡家的庭审。少爷觉得庭审会出问题?”
“那种场合不知道多少联邦的高层看着,能出什么问题?”
温子曳说着,自己也不明白,那种幽幽的直觉反复折腾他,让他很不安稳。
或许是积压太多事情了,他想,他还记得涅槃宫主与祁绚如出一辙的白发紫瞳,那张骨骼走势奇异相似的脸……祁治珩或者祁治吟,不管他是曾经结契事变主人公中的哪一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联邦系统库里收录着他们的影像,尽管全都打上了死人的标签。
但在“死而复生”这一概念已经提出的当下,现有的证据很容易指向他们。一旦被认出来,祁绚身份的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联邦会选择怎么做,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更何况,雀巢的人也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下手。
……他患得患失的恶习似乎又犯了,在确定这只雪原狼不会主动离开他后,温子曳又担心起他被别人抢走。
唯有像这样紧紧攀附在对方旁边,他才能从繁杂的思绪中脱身,获得一星半点的慰藉。
祁绚抚摸着温子曳的后背,他听到和往常不同的心跳声,察觉到温子曳的不安。
他大约知道这些不安来自何方、来源于谁。
温子曳自己没有发现,他总喜欢将看重的人都庇护在麾下,承担起全部重量。比如温形云、比如余其承,再比如他。
可一个人的肩只有这么点宽,脊柱只能承载得起这么点重量,大少爷再怎么有能力,也不可能独自解决所有问题。
祁绚许久没有说话,听着温子曳清醒的呼吸声,心底酸软。
过了一会儿,他问:“少爷,你睡不着么?”
温子曳低声“嗯”了下,开始调整呼吸节奏,尽量让身体放松。
雨水在窗外汹涌,漆黑的房间里,祁绚忽然翻了个身。
他掐着温子曳的腰,轻而易举地把他抱到身上,以坚实的胸膛和腰腹支撑起他。
身下是起伏的、温暖的皮肤,腰上是有力的、修长的双臂,温子曳靠在祁绚的颈窝里,感到有一条毛茸茸的事物爬上他的小腿,亲昵地绕着他打转。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祁绚的尾巴。
“你怎么……释放态……”
温子曳想叫祁绚收回去,兽人维持这一形态需要分泌大量激素,将精神维持在高度亢奋的状态,长时间保持不会好受。
然而祁绚蹭了蹭他的脸,柔软的尖耳在眼前摆动,像是知道他无法拒绝。
“少爷,我给你唱首歌吧。”祁绚说,嗓音慵懒,带着轻柔的追忆,“以前我睡不着时,母妃常给我唱,很好听,我很快就能睡着了。”
他低低哼起调来,清润、和缓,淅淅沥沥的雨水覆盖在这悠长的歌声中,也仿佛徐徐而落。
温子曳听着听着,意识居然真的慢慢模糊。
陷入沉眠前,他感到好像有谁在他眉心怜爱地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