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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契约兽,如果不是标记环的那种契约兽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温大少爷的性命很金贵,轻易碰不得,用不着担心被契约牵连出事。
  就像之前在垃圾场的那场交易,祁绚模模糊糊地想,这也是交易,各取所需……
  仿佛瞧出他的动摇,耳畔的嗓音越来越轻柔,试探着最后一道防线:“你想要什么呢?祁绚,什么我都能给你。”
  思绪不由自主地跟着这道声音流淌,祁绚朦朦胧胧地询问自己。
  他想要什么?
  他不喜欢寒冷,饥饿,鲜血和杀戮,他想不要为这些发愁,他想要御寒的衣物、充饥的食物、安稳的住处……
  身体发冷,胃里空空荡荡,发疼发慌,现实的一切都在摧折他、压迫他,把他往没有骨气的方向推,让他向魔鬼摇尾乞怜。
  祁绚喃喃低语:“我想要……平静地生活……”
  “那多简单,”魔鬼对他说,“衣服,食物,房子,要多少有多少。你想回去的地方,会比联邦更舒适吗?那里连恒温系统都没有,会有热可可和小蛋糕吗?真的能让你平静地生活吗?”
  是啊,祁绚想,冰原星的条件严酷又恶劣,他真的有那么想回去吗?
  精神力缓慢振动着,温子曳盯住白发青年迷离的眼睛,唇角弧度变得有些恶劣——他在趁人之危。
  敌弱我强,在监牢里关了三天,祁绚的精神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不趁这会儿契约,简直都对不起自己这三天捞狗的辛苦。
  不同波长的精神游丝交融勾连,逐渐进入一种奇异的状态。
  他眼前隐约闪现出苍茫的天与雪,风与夜,冰湖与极光,那是祁绚在冰原星度过的十年的人生里,努力找到的“平静”。
  很美,温子曳想,人情世故打磨出的冷酷都不禁为这份纯粹而赞叹。他几乎有点心疼了:祁绚的家乡,的确不是个好地方。
  于是他将雪下的尸骸翻出,风里的血腥招展,冰湖深冷,极光寂寥,打碎了好不容易聚拢的镜花水月。
  “那些有什么好的?风雪日夜,哪里都有,你喜欢冰湖和极光的话,第一星域的观赏星球更漂亮,我随时能带你去看。”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祁绚没力气辩驳了,他在精神力的强行共轭中失神,更深更远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浮现。
  在他还是帝国中无忧无虑的小王子时,他也有过鲜明的、除了生存之外的喜恶。
  他常常抱着书本和游戏机,跑到后花园的秋千亭里,沐浴在阳光下,看一会儿书、玩一会儿游戏,直到母亲遥遥地喊他去餐厅。
  谁也不能管束他,谁也不能践踏他。
  “尊严……还有自由。”
  祁绚喘了口气,他想要那样的平静。
  还没有完全同调的精神力泛起剧烈波澜,另一端忽然传来强烈的抵触,令温子曳的脑袋像被刀剐过一样抽痛。
  他脸色苍白,却仍然笑着:“可以啊。”
  “我是个大方的主人,不介意契约兽有自己的小心思。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就凭能力从我这里夺取。”
  温子曳愉悦地建议:
  “来玩个游戏吧……看最后到底是你彻底臣服,变成我的一条狗;还是我败在你手下,承认是我不自量力,竟然妄图冒犯一匹狼的威严?”
  近在咫尺的面容缱绻俊秀,细长眼眸中泛出酷似孩童的急切与期待。
  青年像看玩具一样看着怀里的兽人,带着居高临下、势在必得的戏谑,虽在建议,可语气笃定得一听就知道,他从没考虑过自己会输。
  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祁绚萎靡的精神突然被泼了滚油似的,从胸腔深处蔓延出一簇火,心口跳得厉害。
  不是愤怒,也不是兴奋,不带丝毫感情色彩,是落入囹圄的野兽遭到嬉戏,由于骄傲自然诞生的反抗和欲.望。
  他听到自己在说,他想让那个始终好整以暇的家伙也像今天的自己一样,狠狠摔上一跤,让那张笑吟吟的脸再也不能保持轻蔑的从容。
  游戏吗?没问题,他也还没玩够。
  精神力与其说放弃抵抗,不如说一反常态地主动扑了上去,不同的波长相互试探、接触、共振,终于在某一刻达成了交融的平衡。
  “没有谁会一直赢下去的,大少爷。”
  新鲜出炉的契约兽仰起脸,将下颌搁在温子曳的肩头,犬齿似有若无地磨蹭过眼前白皙的耳垂,“把我当狗?小心被狗咬断喉咙。”
  温子曳只觉耳畔一阵难耐地痒,他被小狗笨拙的举动逗笑了,这样游离与亲昵与危险之间的挑衅方式,和谁学的不必多说。
  罪魁祸首伸出手臂,圈住靠近的肩颈,亲身示范正确做法。
  他在祁绚耳朵尖轻轻咬了一下。
  “——你能做到的话。”
  第12章 为什么
  别的不提,温子曳至少有一点没说谎——他的确是个大方的主人。
  回家后,他没管祁绚的抗议,把人往治疗舱里一塞,关了足足三天两夜。
  全联邦最高等级的营养液和修复液不要钱般哗啦啦淌走,高昂的代价下,成效十分明显,祁绚从治疗舱里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到了极点。
  他在彼得潘的提示下来到餐厅,大少爷正在用早餐。
  之前被打碎的落地窗恢复了原状,映出庭院茂盛的植物园,一丛宽大碧绿的叶片紧贴着玻璃,将流淌到身上的阳光泼洒进室内。
  温子曳笔直地坐在桌前,白衬衣,黑长裤,眼睫、发梢都沾上清晨浅柔的碎光,有种静谧出尘的错觉。
  他进食的仪态很好,斯文优雅,一举一动挑不出错漏。
  等到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他擦了擦嘴角,才端起热可可,看向在身旁站了有一会儿的祁绚。
  “坐吧。”温子曳指指对面,“也给你准备了。”
  老实说,祁绚并不饿——营养液从生理角度补足了他的相关需求。
  但他一想到笼子里差点饿昏的那三天就眼睛惨绿,毫不客气地坐下来,以极快的速度将早餐扫荡干净。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温子曳嫌弃地微微皱眉,喝了口热可可,心里琢磨要不要把礼仪课提上日程。祁绚这个样子实在太野蛮了,简直对不起那张长相矜贵的脸。
  但他很快又想到,这些祁绚应该也学过的,身为王族的雪原狼,在这方面只会比他更严苛,兽人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文明。
  会养成这样的习惯,大概是在流落到蛮荒以后。
  那冰天雪地的鬼地方,能弄到吃的就不错了,越快下肚越没机会被抢走,谁还管得了味道怎么样、姿态好不好看?
  温子曳生出点怜意,自我反省了一下:这或许就是“何不食肉糜”吧。
  但在哪里守哪里的规矩,温大少态度很坚定,不求多讲究,至少得有个普通人吃饭的样子,狼吞虎咽地带出去,别人要以为他喂不起契约兽呢。
  想到这只雪原狼的心高气傲,他决定徐徐图之,先温和下语气:
  “祁绚,联邦和你的家乡不一样,这里不缺食物……”
  “我知道。”
  祁绚打断他的话,脸上没有半分被指出粗鲁的羞耻或者恼怒,平静而又认真地说,“刚刚没意识到,以后我会注意的。”
  白发青年想了想,放下筷碟:“我小时候学过餐桌礼仪……细节有点忘了,如果哪里做的不对,你和我说。”
  温子曳盯他一会儿,扶着眼镜低笑:“这就开始学了?你进入角色挺快嘛。”
  祁绚反讽:“是你太慢了,怎么,不敢当我的‘主人’吗?”
  那双剔透的眼瞳中冒出一团火光,满是挤兑和嘲弄,无声提醒着温子曳他们之间的交易——祁绚当他的契约兽,他教祁绚在联邦生活。
  很好,温子曳立即摈弃掉照顾对方的念头,他怎么会可怜祁绚的,那种感情可笑到像是侮辱,侮辱祁绚也侮辱他。
  他费心费力地要来这只契约兽,看中的,本来就是他在危难中绽放的不屈和机敏。
  让仙蒂瑞拉过来收拾桌面,两人来到客厅,温子曳捧着茶杯坐上沙发,从终端空间钮中取出一样东西。
  祁绚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蓄能枪。
  “我听警署的人说,抓到你时,在你身上缴获了这个。”
  温子曳将蓄能枪放在茶几上,朝祁绚推了推,“是那个走私团伙用的东西?你在上面吃亏了?”
  虽然是疑问,但说得肯定,祁绚接过枪,在手上摆弄了两下,点头。
  “我在北星域时就听说过,联邦人类身体脆弱,但他们的科技很危险。像你们身上的龟壳,手里各种各样的枪……”
  温子曳纠正:“那不是龟壳,是粒子装甲。”
  “差不多。”祁绚不在乎,“反正这些被你们叫作‘武装’的武器,还有出行用的星舰、每个人都有的终端,家里的恒温系统……都是联邦科技,只有联邦人类才能用的东西,不是吗?因为我们的精神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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