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是梅见。川岛梅见,只是个上忍。”
  “我是漩涡鸣人!目前只是下忍,但总有一天能成为火影!”
  我伸出手,抓着他的肩膀,想鼓励他。“鸣人!”
  “嗯......”漩涡鸣人果然笑了起来,很不好意思地挠头——“如果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到了的话,梅见姐姐,让我请你吃一碗拉面吧!”
  我眉眼微松,这才站起来,拒绝了他。“不用了,鸣人,我还有很多拉面券呢。”
  “这样。”他只疑惑了一瞬,接着就重新恢复元气和快乐了,一点也不像刚打败了敌人、目送着受伤的老师离开的样子。后来我终于知道,漩涡鸣人不止继承了水门的蓝眼和金发,还继承了那种并不为敌人的失败而赞扬己方、保存隐秘骄傲的坦荡,他看人是不带立场的,所有攻击和怒意只来自于珍视之人被伤害的事实。其实我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实力确实是值得自己为此骄傲的东西,只是不说出来也没关系,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人不多,现在细想鸣人或许是最后一个。宁次则刚好相反,他以自傲为养料,最后终于搭进自己。可怜的雏田。宁次死后,我真的对她连友善都做不到。所以这是残忍还是没有办法呢?如果是前者,那到底谁做的不好?我不知道。但大家好像都已经很辛苦了,事态这么糟糕,我也不好再苛责活人什么。
  “那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梅见姐姐你......你对我这么......总之,非常感谢!”
  “不用谢啦,因为我真的有很多拉面券。”我捂着嘴笑。“如果你未来真的当上了火影,就请我吃拉面吧!我会很开心的。”
  “如果我当上了火影吗?”鸣人的眼睛亮了。“一言为定!”
  卡卡西踩着软软的绿草,走到我身边。我听到头狼接近猎物的响动,没有转身。明镜般的缓缓流动的溪水,现在里面有两个面无表情的怪胎。“那么喜欢小孩吗?”
  “见不得我比你善良吗?”
  “那不至于。”
  我“哼”了一声,皱了皱鼻子——为了防止自己叹出气来。
  天明水澈。我们的身影在水中被扯出流线型的模糊,截断和细线仿佛最细最长的查克拉线,连接的是上游和下游。卡卡西似乎准备一直站下去,我却打算离开。
  出乎意料,我走得很顺利。
  第17章episode 17
  episode 17
  我从楼顶看到窗户开着,偷偷爬墙、溜了进去。
  不大不小的房间,放着大小适合的柜子、桌子、椅子,干干净净,只摆着加了相框的相片和一个金属质地的笔筒,里面垫着海绵,不放笔,反倒插了许多崭新的苦无,反着冷冰冰的寒芒,像铁黑色的荆棘怪物。
  卡卡西抱着被子躺在双人床的一侧,看起来只要朝左翻个身就会掉到床下,却依然固执而危险地用后背挨着边缘,姿势像正在梦里跑步。他睡得很沉,银发的轮廓没有白日里那么锋利,全都软趴趴地贴着脑袋,却并不十分凌乱。我对着卡卡西这幅神秘的睡颜发了几秒呆,看到他眉间极细极小的皱纹和鼻尖上落着的温和的青灰色亮光,这大概是从窗户外反过来的,但村里并没有这么晚了依旧亮着的路灯。过去同床共枕时,我没有现在那么仔细地观察过旗木卡卡西的脸。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太累,但也可算作一种冷漠的懒惰,觉得既然已经完事,看或不看,难道有什么别的乐趣么。我终归是寡情的人。
  我伸出手,发觉他肩膀上的鲜红纹路简直叫人看得入迷,忍不住张开指甲,一抠,指腹正好按到他光洁的皮肤。
  他立刻醒了过来。“......梅见?”
  带着第七班抢完铃铛后,卡卡西久违地消耗了一下体力,回家冲完澡后倒头就睡。在被川岛梅见唤醒前,他梦到了第七班的合照。年轻的波风水门,模糊的、晃动的黄色头发,轻轻揽着才刚休战的带土和他,琳在微笑,带土嚷嚷着要站在中间,而自己始终没有笑......相机后有人,快门一按,突然回到了十五年后。
  披着鬼魅长发的女人久违地出现在昏暗房间里。卡卡西深吸一口气,看梅见面无表情地缩回手,再联系刚刚皮肤表面的触感,已经知道是她。
  “梦到谁了?”卡卡西当没听到,直接坐起,靠着床头看我。
  我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他问我,为什么一直没剪指甲。
  说长不长,但确实已经到了会妨碍做事的长度。没有涂料也没有打磨,指缘光滑,没有死皮,依旧是上回和并足雷同互相剪了指甲后再用挫条磨成的形状。我舒展手掌,在房间里露出十指尖尖的双手,黑暗里,他的左眼一下子红了,“......你做什么?”
  我觉得我真贱,虽然卡卡西也没有拒绝就是了。
  他甚至不需要我再说什么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缩在被子里,抱着他缓和下来的脖子和肩膀,发觉我和卡卡西早已不复从前。如果是雷同的话,会同意我这样做吗?
  不会吧,不行吧,这样没有自尊的样子是不被允许的。我慢慢睡着了,慢慢在梦里看到自己回到草坡上,问他,你会为爱而死吗?
  雷同眼也不眨地反问我,那么,凶手是谁?
  卡卡西如临大敌地看着我,我继续胡言乱语,所以,就是你了,你就是青春了。在我第一次抬眼和最后一次回头的中间,我翻来覆去地注视你,但我只看到自己。对,没错。因为只有青春才会指责我们的不成长和无作为。你是我们的所有物,可是又那么轻巧地弃我于不顾。
  所有人哄笑起来。我看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红担忧地伸手来摸,冰凉的触感激的我一惊,反应过来刚刚是多么痴多么恨。
  不要总是这么幼稚。卡卡西走过来,白了我一眼。他穿着深色的连体衣套装,身前是交叉的棕色带子,手里抓着忍具包。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我后退,再后退——你是谁?脚底一歪,天旋地转的深绿浅绿像一张很沉很重的毯子,直往我头上扑。
  我惊醒过来。卡卡西面目似思索,支着手,正卧在面前一尺不到的距离,细细地打量着我。“你梦到我了。”
  其实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去全心全意地回馈雷同,连单忍住寂寞都做不到。我实在是......如果现在就要作那种无聊的比喻......我想,自己已经是一败涂地的坏女人了。他接住捂着脸倒下的我,再一抬手,居然摸到一把热泪。
  枕套和被子都湿了。卡卡西毫无怨言地把东西丢进洗衣机,给我找来靠枕,又炖了粥。我计算着雷同回村的时间,心道自己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从前的欲望已经失去意义,如果没有人为爱而死,那么世界上也不会有忍者的存在。
  我心灰意冷地穿上衣服。卡卡西看着我欲言又止,见他最后放在床头的水杯依然在原位,终于忍不住提高声音。“梅见。”
  这声呼唤让我放下了握住门把手的手。“抱歉,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这没有什么。”他软下语气。“为什么来见我?”
  好直白,好锋利。我笑了笑,纯粹因为摘下面具的代价太大。“玄间小组在村外。”
  卡卡西一言不发地盯着我,像一支被取了箭镞的箭,叫人即使重伤至心口流血,依旧不死。我被那样外露的失望盯得几乎流下泪来,“......不要逼我......”
  逼什么,这有什么,他叹出气来,扶着柜子回身,不愿意再看。而我开始为那只正放在他手边的空碗感到恐惧。“滚。”
  我出门的一瞬,听到屋内传来清脆碎裂声。大约是我想象成真,某物确是将碎不碎的样子......
  但到底还是碎了。
  我不知道怎么和雷同提分手。既然我做出了背叛他的决定,就没有再享受他的温柔的理由。但这个好人说不定会原谅我在他出任务时做的烂事。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从睡梦中醒来时,他抱住了汗流浃背的我。“噩梦吗?不要担心......”
  雷同穿着好闻的棉质睡衣,长衣长裤,带着阳光的味道,软软地贴着我的脖子。他一直觉得我没有从宇智波鼬的那件事中恢复,但也从来没有明说。我会这样觉得,是因为总习惯去猜测某人的某举动所为何意。他知道吗?我猜他是个不肯叫人难堪的好人这回事。我摇头,道“没关系”,他立刻献宝般捧出折了角的杂志,翻到寿喜锅那页,跃跃欲试地问我要不要试试看。
  “这是冬天时吃的吧。”我对着那些泡在番茄锅中的软烂肥牛卷,只是笑,没看他的眼睛,“现在的时节,适合吃——”
  雷同安静地合上杂志,无奈起来,“又要吃冷拉面。”
  “没错!”我转了转眼睛,其实我一张拉面券也没有了。“我来请客吧,就去一乐拉面吃。”
  路上经过一家花店,大门处摆着雏菊和许多我不知名的花,开得鲜活惬意,我多看了一眼,雷同就说要去买。
  “家里不是有一个空花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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