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自袖中抽出一支木质发簪,将银白色的长发牢牢盘在脑后,隐匿身形后悄悄驾云前往五庄观。
虽然河道并未开辟完全,但地书可是镇元子大仙的看家法宝,无夷实在不好意思再耽搁下去。况且之后的事情他足以应付,倒要让大仙早日安心才好,
与此同时,五庄观内清风明月也有些急躁地围着镇元子劝谏。
“老师,当日那河神说好很快就送回来,现在那河道都修了快一半了却还没有动静。弟子是不是上门催促,总不能让地书一直留在旁人手里啊。”
一旁的清风听见当即也道:“是啊老师,虽说河神不会昧下地书,但眼看局势不好,我们也要早做打算。”
河神声誉极好,即便是对地位不如他的人神也是以礼相待,从未有过仗势欺人的行径,两个道童并不认为河神会扣留地书。但知道归知道,五庄观的防御力量有一大部分都来自地书,如今河神迟迟不曾归还难免让他们焦急。
当然,神仙们做事也都要讲求体面的。他们想讨回地书也只需要前去拜访河神,连话都不需要多说,河神便会将地书送还。
镇元子闻言心中也有些疑惑,他看无夷并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性子,却又在开辟河道后迟迟不归还地书......他有些纠结地揪了把胡子,说道:“先不必心急,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你们两个也莫要聒噪,自去修行去吧。”
明月嘟囔了一句,正要说什么时却有弟子从门外进来,禀报道:“老师,有客人来访,这是拜帖。”
明月连忙上前接过,见上面端正地写着“黄河水神无夷敬拜”心中便是一喜,连忙呈给镇元子看。
“老师,是河神的拜帖!”
镇元子打开一看便松了口气,朗声笑道:“快请,快请!”
无夷候在五庄观门前,不过等了一小会儿便见清风明月两个道童亲自来接。对他一礼后便邀请道:“河神这边请,家师已然在前厅等候。”
“不知大仙一向可好?”
“家师身康体健,多谢河神关怀。这边请。”
几人一边寒暄一边走路,很快便到了前厅,镇元子正在此处等候。见无夷过来,不等他主动开口便招呼道:“你我早已相识,就不必多礼了,快入座吧。”
无夷仍旧一揖,并未直接入座,而是笑道:“此番前来,一是为感激大仙慷慨借宝之恩,二来则是为了归还宝物,三来,则是我与敖丙结契典礼即将举行,特意前来送上请帖。也是多亏了地书,只抽取地脉这一项就不知省了我们多少工夫,至多再过一年河道便能用了。”
说完便双手捧着地书走上前,极为谦恭道:“如今也该物归原主,还要再次谢过大仙。”
明月上前接过递给镇元子,镇元子将之收回体内也松了口气。他虽说知道无夷不会昧下地书,但这样重要的伴生法宝还是收回来让人觉得安心。
他见无夷这般干脆,心里对无夷不由得更加欣赏,笑着说道:“好,好,法宝我已收下,难为你亲自送来。快快入座吧,莫要与我客气。”
清风见状便连忙上了茶水,无夷便也端起茶碗道:“某便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镇元子笑着抿了一口茶水,两人又寒暄几句,无夷才斟酌着说道:“久不见大仙,本该向您请教疑难,只是我结契大典就在眼前,还要亲自到龙宫与龙王商议,倒是不便久留。”
他此行过来便是为了送还地书,论理地书送到他便可以离开。只是这样显得不好看,无夷才多留了一会儿,又特意找好借口。
镇元子闻言也不意外,毕竟他对人族也有些想法,自然不会错过无夷的消息。他只是笑着捋了下雪白的胡子道:“你既有事我也不好留你,只是你可莫要忘了给我送一张请帖,不然也白费了咱们这半师之谊了。”
无夷颔首应下,当即便告辞离开。
待他走后,明月一边收拾着,一边疑惑道:“老师,河神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玄仙,您何必屈尊去参加他的结契大典呢?况且借给他地书,连个回礼都没有。”
镇元子笑道:“就是因为他只是玄仙,我过去才更显得亲厚。好歹有半师的情分,也不显得突兀。河神在人族地位非凡,眼看人族就要一飞冲天,能结个善缘也是好的。明月,你要记住,一时没有回礼并不代表他没有把这个恩情放在心上,何必贪图一时呢?”
他可还惦记着被困在火云洞出不来的好友,自己顺势照顾人族既让好友高兴,也能寻间隙积攒功德,何乐而不为呢?况且......镇元子想到鸿钧圣人私下去见过无夷的事,保不齐这位河神也有些造化,交好准没错。
明月似懂非懂地点头,镇元子一笑便不再说话。
无夷出了五庄观,总觉得镇元子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抓不到头绪索性便不想了。毕竟人家是准圣,无夷并不想无端去揣测他的心思,谁知道准圣会不会有窥探人心的手段。
他径自回到黄河,在水下时修长的双腿便自动化为冰蓝色的鱼尾,他甩尾向河神宫的方向游去。因为他的速度极快,倒是没有多少生灵认出无夷,只能察觉到一道漩涡飞快的从自己眼前旋过。
今日轮到白龟丞相留守河神宫,现下正在前殿处理公文。这些原是河神该批阅的,只是找不到河神时只能由白龟丞相暂时代他批阅。
他蹙眉看着手里的折子,没好气儿地骂道:“这羽鱼一族怎么回事,又是告状的折子!”
一旁的河兽嘿嘿一笑,乐道:“咱们河里游的都不喜欢天上飞的,羽鱼身上有有羽毛,自然也不得别的族群喜欢。尤其他们还不爱收拾自己掉落的羽毛,每次有鱼往他们领地游一圈回来都要全身发痒。”
白龟丞相作为水族自然对此很是不满,但羽鱼族群里有未开灵智的小羽鱼,他也不可能奢求水里一根羽毛也不许掉。这未免太强鱼所难,也不符合河神宫做事的原则。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无夷忽而开口道:“总有长成的羽鱼,若他们不肯处理就让整个族群迁走,我们这里留不下这样的族群。”
乍然听到无夷的声音,白龟丞相和灵兽都回头去看,连忙收敛情绪问安。末了白龟又似是抱怨道:“这半年多神君也不传个消息回来,好让我们知晓您的安危。”
无夷信步走向上首的主位,闻言便笑道:“一旦联系上你们,只怕你们就要催着我回来了。倒是羽鱼一族,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他听白龟丞相抱怨的口吻,这羽鱼似乎招惹到不少族群,但他却没听过什么风声。
白龟丞相将手头的文书递过去,有些无奈道:“羽鱼和他邻近的几个族群没有大矛盾,倒也不好拿来打扰您。只是小事却不断,不少族群都抱怨呢。”
白龟也深觉无语,能搬到黄河来的水族族群都极为强大,受河神宫的约束后身上的野性也少了许多。是以他原想着羽鱼一族过些时日就会好许多,没想到都几十年了仍旧是老样子。
无夷翻看着文书,见果然是一些极小的事便微微蹙眉。他询问道:“羽鱼一族的族长是何情况?”
黄河里栖息的水族很多,虽说不敢当着河神的面划分黄河势力范围,但水族也习惯将自己聚居的地方称为领地。这只是居住地的划分,水族们并没有权力禁止别的水族从这里经过。
因而黄河水族们的共识便是一些不该产生的东西要自己处理好,不能流到外头祸害别的族群。若是招惹到不该招惹的水族,被杀死亦或赶走也是活该。
毕竟强者不会惯着弱者,能勉强在一起生存还是看在河神的面上,但这也只保证强者不会直接把弱者灭族罢了。无夷也只是压着他们不许闹出灭族的事,基本不会管太多小事。
不少水族都想对羽鱼一族下手,只是羽鱼一族说不上强大,但偏偏身上的羽毛会让其他水族浑身发痒,连带着战斗力也下降不止一成。尤其羽鱼的族长修为不错,所以有水族几次偷袭都没能成功。
见水族们这样,羽鱼一族越发不肯拾掇自己的聚居地,生怕少了这层屏障后族里的崽子就被别的水族杀死。两相僵持下来,便经常闹到河神宫去。
无夷平日里要兼顾修行,只要不是族群间生死存亡的大事其实都闹不到他面前,再加上羽鱼一族迁来的时间太短,他一时还真没有印象。
白龟道:“羽鱼族长不愿意收敛,我们派了河兽去谈了两次都不见成效。他总说担忧收拾好之后别的水族会趁机杀死后代,反而要我们想办法。”
事实上,若羽鱼一族再不识相,白龟已经打算将他们远远迁走了。这样不知收敛的族群继续生活在这里,最后的结局必然是被别的水族联合起来收拾一顿,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命就难说了。
无夷冷笑一声道:“传我的话,就说他不愿意管就让他们到别的水域去,黄河里容不下这样自专的族群。怎么,别的水族活该忍让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