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裘智耐心解释道:“欧洲王室有着对外扩张的野心,而教廷在欧洲内部受挫后,也急需向外传播教义,扩大影响力。他们之间的关系属于在家水火不容,对外合作共赢。”
  欧洲在外建立殖民地后,因为自身的优越感,又为了巩固统治,殖民者经常会在文化上同化原住民,而教会是最好的工具人。
  朱永贤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接着追问道:“那你知道他们两家上京的目的吗?”
  裘智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教廷大使此行,应该是为了在大卫传播天主教,扩大教廷的影响力。而佛郎机大使,可能是为了通商,或是寻求政治上的合作。”
  卫朝没有海禁,同各国都有贸易往来。北边与高丽、罗刹三国互市,沿海地区设有商贸衙门,专门管理海外贸易。
  听了裘智的解释,朱永贤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他拍了拍胸口,语气轻松了许多:“只要他们是来谈通商的就好,我就怕他们心怀不轨,想要挑起战争。”
  他虽然知道佛郎机不是卫朝的对手,但战争终究会带来牺牲,若能维持和平,自是最好不过。
  裘智微微一笑,宽慰道:“不会的,他们的补给支撑不了长途作战,而且他们刚在吕宋吃了败仗,哪会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读过邸报,知道年初卫朝海军联合吕宋军队,击退了佛郎机的战舰,对方损失惨重,这个时候肯定不敢主动挑衅。
  朱永贤长出一口气,笑道:“听了你的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裘智心念一动,满怀期待地看着朱永贤,试探道:“我帮你了个大忙,你今晚能不能别再折腾我了?”
  二人成亲这么些天,朱永贤几乎每晚都缠着他,裘智感觉自己快要被榨干了。
  哪知朱永贤立刻翻脸不认人,大声拒绝道:“想都别想!”说罢,他便扑向裘智,将爱人吃干抹净。
  第二天一早,朱永贤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去礼部办公了,裘智还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朱永贤知道裘智的生物钟一向稳定,除非起得特别早的时候需要人喊他起床,一般八点钟就会自然醒。他伸手摸了摸裘智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烧。
  裘智感到有人在摸自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朱永贤见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心中不免担忧,生怕爱人身体不适。他连忙吩咐白承奉回王府请陈良医过来,打算等对方给裘智看完病再去礼部。
  陈良医带着徒弟急匆匆赶来,裘智正躺在罗汉榻上,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神情虚弱。
  陈良医吓了一跳,忙上前诊脉,又仔细询问了裘智这几日的饮食和休息情况。
  片刻后,他缓缓说道:“二爷一向心气不足,肾脏空虚,□□不足。这几日想必是劳累过度,精力耗损太多。还需滋阴温阳,固肾填气。”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朱永贤一眼。
  裘智听了陈良医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方这是在暗示自己和朱永贤这几日太过放纵,导致肾亏了。他脸上泛起羞赧之色,瞪了朱永贤一眼,阴沉着脸不说话。
  朱永贤脸色微红,讪讪一笑,对陈良医道:“你快去开药吧。”
  白承奉看朱永贤神采奕奕,腰背挺得笔直,毫无疲惫之色,而裘智却像秋后的黄瓜似的,蔫头耷脑,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心中不禁暗想:王爷莫不是练了什么采阳补阳之术?
  众人退下后,朱永贤坐到榻边,搂着裘智,软言哀求道:“我错了,这几日是我孟浪了,我保证不折腾你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脸上却不见半点悔意。
  裘智看他眉眼带笑,一点羞愧之意都无,气愤道:“让陈良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挑明咱俩不知节制,你还这么开心?”他试图挣脱朱永贤的怀抱,却被对方搂得更紧。
  朱永贤嘻嘻笑个不停,眉眼间满是得意:“说明我厉害啊,能不开心吗?”他略一停顿,趴在裘智耳边,压低声音调戏道:“何况咱俩每天叫那么大声,他们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挑不挑明有区别吗?”
  裘智闻言,脸色瞬间绯红,像熟透的蜜桃一般。
  朱永贤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随即从榻上跳了下来,逃命似的往外跑,边跑边喊:“我要上班去了,不然迟到了。”他知道现在怎么哄也没用,等下午回来,裘智的气自然就消了。
  裘智气鼓鼓地看着朱永贤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暗骂了几句,但很快将此事丢到了脑后。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白承奉进来禀告:“二爷,李镇抚来了。”
  裘智一听是李尧彪来了,顿时精神一振。他来卫朝这么多年,除了王仲先和潘文子这两位好友,也就和李尧彪关系最为亲近。
  王仲先和潘文子为了准备明年的会试,整日埋头苦读,连裘智的婚礼都没能亲自到场,只派人送了贺礼。
  李尧彪当时在外执行任务,也没能赶来。今天他刚回京城,复命完毕,便带着礼物匆匆赶来贺喜。
  李尧彪一进屋,见裘智面色憔悴,病恹恹地躺在榻上,不由得打趣道:“都说你是狐狸精,我怎么感觉你男人才是只大狐狸,把你榨成这样了。”
  裘智一听这话,仿佛遇到了知音,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不枉我帮你破案,你总算说了句良心话!”
  他心中暗暗感叹,朱永贤确实是只大狐狸,精力旺盛不说,还总用美男计给自己迷得晕头转向,毫无招架之力。
  李尧彪见裘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揶揄道:“人人都怪狐狸精,却从不认为是自己的意志不坚定。”
  裘智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恼羞成怒,抓起果盘里的橘子就朝李尧彪的头扔了过去:“呸!你下次再遇到案子,别来找我!”
  李尧彪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橘子,顺手扒开皮,掰了一瓣塞进嘴里,笑道:“行了,我这衙门里一堆事,得赶快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道完喜便匆匆告辞,赶回去处理公务了。
  裘智亲自给李尧彪送到门外。李尧彪临走前还不忘调侃一句:“保重身体,别累坏了。”
  裘智气得连连顿足,心中暗道:早晚有你求我的时候。
  他见天色尚早,阳光明媚,打算顺便出去走走,于是回家牵了火熏出来,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到了崇文门。
  崇文门位于南城,是商人进京的必经之地,因此商铺林立,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
  昨晚朱永贤提起了欧洲使团的事,今天看到街上时不时有洋人经过,裘智不免多留了几分心,仔细打量了几眼。卫朝与外国商贸往来频繁,不少外国人在京中开设商铺,贩卖自鸣钟、宝石、香料等异域特产。
  裘智逛了一会儿,看到一家卖异国香料铺子,便下马走了进去。铺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料,他挑了些迷迭香,付了钱,将香料小心收好。
  上辈子裘智最喜欢迷迭香面包,这辈子虽然吃不到面包,但用迷迭香烤馒头,也能解解馋。
  走出香料铺,裘智牵着马继续在街上闲逛。崇文门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东看看、西瞧瞧,发现前面一个小摊前排起了长队,不由得心生好奇,便牵着马走了过去。
  摊主一看就是欧洲人,约莫四十出头,高颧骨、挺拔的鼻子,肤色黝黑,毛发浓密,深棕色的卷发和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水晶球、塔罗牌、星盘、相位表等工具,正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为顾客做着预言。
  裘智忍不住咧嘴笑了,果然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找洋人算命的人还真不少。
  他虽不信鬼神之说,但见识过燕赤霞算命的本事,感觉算命的也不都是江湖骗子,而且他从来没见过外籍占卜师,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便排在了队尾,想看看这洋人占卜师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裘智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他。
  占卜师抬起头,字正腔圆地问道:“算什么?财富?姻缘?健康?怎么算?”他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水晶球、塔罗牌和星盘,又补充道:“我还会看手相。”
  裘智沉吟片刻,缓缓道:“我有两个朋友,明年要参加一个重要的考试,想问问他们能不能通过。”
  他想替王仲先和潘文子问一下会试的结果,但考虑到占卜师可能对卫朝的科举制度不太了解,便简化了问题。
  占卜师闻言,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朗声笑道:“我懂,会试嘛,科举,好多人来问。”
  裘智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占卜师对卫朝的文化如此熟悉。
  占卜师再次指了指桌上的工具,催促道:“用什么东西算?”
  裘智扫了一眼桌上的工具,目光落在蜡烛上,说道:“用火占术吧。”
  火占术流行腊,占卜者通过观察火焰的形状、颜色、烟雾和燃烧时的声音来进行占卜。他看对方属于典型的南欧长相,估计应该擅长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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