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二人急忙迎上,三人见过礼,戴权说明了来意。
吕承奉向殿内一瞥,低声道:“我估计殿下此刻心力交瘁,一时半会顾不上他,先将他关起来,待腾出工夫再处置。”
黄承奉闻言,心头稍松,好死不如赖活,能拖一日是一日。
戴权又将二人拉至角落,压低声音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人能救回来吗?”
“不能也得能啊!我看王爷这样子,若是救不回来,怕是要疯了。”白承奉眉头紧锁,愁容满面,语带哭腔。
戴权闻言,深深叹息,叮嘱道:“你们可要盯紧了,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裘智只是勾引了朱永贤,都能让圣上起了杀心。若是朱永贤有个三长两短,底下的人都没好日子过了。
偏殿内,众太医齐聚。张院判捻须沉思,叹道:“我曾为裘公子诊过一次脉,他素有心悸之症,且少寐懒食,如今又身受重伤,恐怕...”
吕承奉推门而入,似笑非笑地扫视众人,语调平静,却透着森然寒意:“杂家请诸位来,不是听这些推脱之辞。”
他微顿片刻,语气陡然凌厉:“我只说一句话,治得好,皆大欢喜;治不好,诸位自己掂量着办!”
张院判闻言,猛地一哆嗦,额上冷汗直冒,哪里还敢多言?
王院使沉吟片刻,缓缓道:“裘公子心肾不交,肾不纳气,火不归元,阴不潜阳,营卫失养(注1)。先以养心健脾益肾汤调理,待外伤稍愈,内里调养得当,再行对症施治。”
众太医见吕承奉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敢再有丝毫异心,纷纷附和,一同琢磨药方。为了自己的小命,哪怕是阎王亲自来,他们也得把人给抢回来。
白承奉快步进入内殿,低声禀道:“王爷,陛下命人将黄承奉送来了,听凭王爷发落。”
经历了黄承奉的事,现在白承奉遇事不敢有半点隐瞒,事事都要请示朱永贤。
朱永贤此刻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闻言腾地站起,大步朝外走去。
第56章
白承奉虽然暗恨黄承奉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白承奉见朱永贤杀气腾腾,心中一紧,急忙挡在他身前, 劝道:“王爷,黄承奉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只是腊月宫中不可见血。”
“延福宫里没这个规矩。”朱永贤本就怒火中烧,听得此言,冷笑一声, 反唇相讥,“你要是觉得这规矩好, 我让皇兄把你调到皇宫里当差。”
白承奉脸色瞬间煞白, 扑通一声跪下,死死抱住朱永贤的腿, 哭道:“王爷!奴才忠心日月可鉴, 您可不能赶奴才走啊!”
这时节,若被送走,下场只会比黄承奉更惨。
朱永贤懒得与他纠缠,抬腿便要迈步。白承奉情急之下, 揽住他的腰,苦苦哀求:“王爷,二爷生死未卜, 为他祈福,万不可见血啊。”
朱永贤自幼长在深宫,知道宫里的禁忌,每逢年节、庆典,或是宫中主子病重,少有惩罚宫人之事, 生怕血污不祥,招来灾祸。
他不是迷信的人,平日里对这种事嗤之以鼻,可如今事关裘智,不得不谨慎起来。他僵在原地,过了半晌,咬着后槽牙道:“先关起来,等二爷好了再说。”
白承奉闻言,长舒一口气。
“去把我的铺盖收拾出来,我今夜守在炕上,亲自照看二爷。”朱永贤吩咐道。他担心下人不够尽心,若是裘智夜里不适,一时无人照应,岂不贻误病情?
白承奉见他一脸忧色,知道劝阻无用,只得暗暗叹息,低头去收拾铺盖。
不多时,他将朱永贤的铺盖搬到了炕上,又命人添了些炭火,免得夜里寒气侵体。
夜色沉沉,屋内静得只剩下烛火微微跳动的声音。朱永贤坐在床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裘智,生怕稍一疏忽,便再也唤不回他。
每隔一会儿,朱永贤都会伸手探探裘智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热,又或是轻轻为他掖好被角,生怕他着凉。白承奉几次进来劝他休息,都被他挥手赶了出去。
转眼到了次日,裘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朱永贤的脸色越发阴沉,连带着整个丽泽宫的气氛都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太医来诊了几次脉,只说裘智伤势虽重,但脉象平稳,应该无性命之忧。
可朱永贤哪里听得进去?他只觉得太医是在敷衍他,心中越发焦躁。
到了第三日,朱永贤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限。白承奉看他神情恍惚,感觉裘智再不醒,朱永贤也要撑不住了。
恰在此时,裘智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王爷,二爷醒了!”白承奉又惊又喜,激动得语带哭腔,大声喊道。
朱永贤一震,随即猛地站起身,跪在床前,死死盯着裘智的脸。只见裘智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快去叫太医来!快去啊!”朱永贤看裘智睁开眼,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一连迭声催促白承奉去请太医。
因为背部有伤,裘智这几日只能趴着。初醒之时,只觉胸口异常沉闷,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思绪如同被浓雾笼罩,过了许久,神智才逐渐清晰起来。
裘智微微侧过头,看见朱永贤正跪在床边,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憔悴,显然已经许久未曾合眼。
朱永贤的目光则紧紧锁在裘智身上,生怕自己一眨眼,爱人就会再次陷入昏迷。
裘智心中一暖,喉咙有些发紧,轻声说道:“辛苦你了,我昏迷了几天?”
朱永贤听到裘智的声音,紧绷的神情终于稍稍放松,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伸手轻轻握住裘智的手,声音沙哑却温柔:“三天了,你终于醒了。”说到最后,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这三天,朱永贤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裘智身边,日夜不眠。他心中焦急万分,见裘智迟迟不醒,甚至动了将剩下的那颗绿丸也喂给他的念头。
张院判和陈良医死命拦了下来,裘智虽然没有苏醒,但是脉象已经平稳,眼看着好了起来,要是让朱永贤乱喂药喂出事来就麻烦了。
“你好好休息,别说话。”朱永贤轻轻抚了抚裘智的额头,低声道:“我已让人去请太医了,等会给你看看伤势。”
太医们一路小跑地来到寝殿,先替裘智诊脉,又仔细查看了他后背伤势的恢复情况,随后退到一旁低声商议起来。
裘智此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头疼欲裂,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巨石,呼吸也有些不畅。
他微微皱眉,侧头看向朱永贤:“你扶我起来走走,我趴着喘不过来气。”
朱永贤素来是“裘智说什么便是什么”的人,哪里管什么医嘱,闻言立刻伸手去扶。白承奉吓得都快跪下了,连忙上前,和陈良医一起给朱永贤拦住了。
白承奉就没见过裘智这么能折腾的,刚睁眼就想起床。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脸上堆起笑容,恳求道:“二爷,太医说了,您得卧床静养,等伤全好了才能下床。您现在起来,万一伤口裂开,可怎么是好?”
陈良医站在一旁,神情淡然。他对裘智的性子习以为常,知道对方向来不听劝,懒得再多费口舌。
裘智不理会白承奉的劝阻,目光直直看向朱永贤,语气认真:“长时间卧床容易产生深静脉血栓,引发肺栓塞。”说完,小声哼唧起来。
他现在就感觉自己胸口隐隐作痛,呼吸也越发不畅,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出现了肺栓塞的症状,还只是趴得太久,胸口被压得难受。
朱永贤在医术方面更信任裘智的判断,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一紧,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人搀扶起来。
裘智的伤刚刚开始愈合,稍微一动,便疼得钻心刺骨。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更加苍白。
朱永贤见状,吓得不敢再动,连忙将人轻轻放回床上,声音里满是心疼和自责:“你别动,别动!是我太心急了。”
他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的爷爷瘫痪在床时,家里请了护工每天为老人按摩腿部,防止血栓形成。想到这里,他试探着问道:“要不我替你按按腿?这样也能促进血液循环,防止血栓。”
裘智疼得眉头紧锁,声音虚弱:“也好。你帮我把脚垫高一点,这样血液回流会顺畅些。”他现在疼得几乎动弹不得,别说下床走路,就连稍微挪动一下都困难重重。
朱永贤闻言,立刻吩咐人拿来软垫,将裘智的双脚垫高。随后,禀退众人,自己坐到床边,轻轻为裘智按摩双腿。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生怕弄疼了裘智,可眼眶却渐渐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
“对不起。”朱永贤低声道,声音哽咽,“是我大意了,害你受了这么大的苦。”
裘智听他声音中的颤抖,心中一阵酸楚。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无奈:“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别太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