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众人听到此处,面上纷纷露出了欣喜之色!
  只以为这位年轻的沈大人是个格外严苛之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有罚自然要有赏,否则又如何激励他们以后能够认真办事呢?
  沈江霖安排完了这些事后,就先离开了,许敏芝则是负责善后,将所有银子一笔一笔发放了出去,等到账本合拢之后,许敏芝伸了个懒腰,边上帮着许敏芝记录的书吏见其他人都走光了,忍不住问许敏芝:“许师爷,咱衙门账上没有银子啊,缘何今日发出去了这么多的银子?”
  许敏芝扫了一眼那个小吏,他知道这人是范县丞身边的亲信,这话可不仅仅是他在问,更是范县丞在问。
  许敏芝懒散地笑了一下,捶了捶自己的腰才站起来道:“宁书吏啊,咱们衙门账上自然是没有银子的,你自己就是管着这些的,还来问我?”
  宁书吏心里头已经有了想法,但是犹自有些不信:“难道今日这近一千两的银子,都是沈大人自己掏的?”
  宁书吏面上装作惊讶且不敢置信的样子,瞪着许敏芝,一脸“你快别扯谎了”的表情。
  许敏芝果然怒了,拉过宁书吏,让他侧耳过来:“你可别看咱沈大人是被贬谪过来的,人家家底厚着呢!虽然带的人和行李不多,但那是京里催着赶着让他快点到云南赴任,来不及置办,但是现银可是带了不少的!”
  许敏芝环顾了一下四周,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贼兮兮的:“我那日去领银子的时候,看到了大人从一个木匣子里随意点出了一叠银票,张张都是百两的,下剩的银票有这么厚!”
  许敏芝比了两节指节,面上露出了一丝惊叹之色:“宁书吏,你想想,上头的都是百两银票,下剩的是多少面额?这还只是其中一个木匣子呢,到底有几个木匣子,谁知道?”
  宁书吏在许敏芝比出两节指节的时候,呼吸已经重了一下,再听到许敏芝继续说下去后,眼中精光连连,不住跟着一起点头。
  等到宁书吏借口有事,匆匆走了之后,许敏芝这才背着手慢悠悠地往衙门外走。
  看来他这回是要交好运了。
  这位沈大人,可是要比任大人有能为的多,跟着他,或许真的能比他一开始计划的捞一笔就跑要长久的多。
  许敏芝摸了摸怀里一小包银子,往一处小酒馆走去,之前攒下来的银子都被楼里的相好掏空了,今日倒是又可以去喝杯小酒,点几盘肉吃了。
  第159章
  当宁书吏讨好地将最新消息传给范从直的时候, 范从直又连问了两遍细节之处,这才摆摆手,先让宁书吏退下了。
  宁书吏在说这个事情的时候, 陈允横也在,范从直没有避着他, 等到人走了之后,范从直才对陈允横道:“看来咱们这位新来的县令,家底很厚啊!”
  范从直的父亲是土知州, 他们范家在河阳县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家, 在河阳县可谓是横着走也不怕。
  但是这只是在河阳县这个穷县罢了,况且, 他父亲老范大人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个儿子,事实上, 范从直排行老二, 头上的老大目前正跟在他爹身边干,老三比他能耐,前两年刚刚考过了举人,还在闭门读书, 说不定未来的出息不比他父亲差。
  范从直在三个儿子里面, 可谓是高不成、低不就, 而且就算三人都是差不多的, 三个儿子分家产, 最后分到手的也不会很多。
  更何况,如今还没到分家产的时候呢, 钱和权都牢牢掌握在老头子手里,看老头子身子骨硬朗的样子,范从直觉的等家产分到自己手上的时候, 自己都快四五十了。
  倒不是说这个范从直就是天生什么坏心眼,想要他老爹死,而是他自己私下里琢磨着,他现在三十刚出头,等再过十来年,他都近五十了,到那个时候可能胃口也没那么好了,身体也不像现在这般壮硕了,到那个时候再给他银子,他花着也不痛快。
  家里每个月如今给他五十两银子的花销,县衙里之前任知县在位的时候,捞到过七八千两的银子,后来县衙欠上面的银子太多,河阳县又是个穷苦之地,在那些平头百姓身上也实在刮不出油水了,他便也没了生财之道。
  照理,范从直手里头也不算没钱,但是奈何他去年赚了银子后,投了一批货给走商的马帮,想要让他们给他钱生钱。
  结果倒好,最后那批走商的人,连人带货,都没了声音,大概率是被人抢了死在了外头。
  范从直贪的那点油水连带以前自己攒下来的老本,全部赔了个精光。
  自此,范从直就没有了来钱的手段,他老爹知道他做的混账事后,还专程回河阳县骂了他一顿,从此以后对他用钱看管更加严格,除了他自己的那点俸禄和家里给的月例银子,他什么都没有。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范从直尝过了以前有钱时候挥金如土的日子,哪里能忍受现在抠抠索索的生活?
  如今听到宁书吏说,沈江霖直接自掏腰包,垫付了近一千的银子,一千两的银子不算多,可架不住宁书吏的形容中,沈江霖的底子不知道有多少厚呢!
  陈允横捏着他的山羊胡,同样连连点头:“知县大人高义,我是自愧不如啊!”
  范从直容长脸上同样浮现出了笑意:“确实如此,知县大人高风亮节,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更应该帮知县大人一把,不能让沈大人的银子就这样白花了出去才是。”
  陈允横愣了一下,他一下子没明白范从直是什么意思,沈知县这个银子是铁定打水漂了,他也只是说几句客气话罢了,毕竟陈允横在范从直面前都是装的十分高风亮节、有名士遗风的。
  但是实际上,刚刚陈允横听到宁书吏说的那些事情的时候,简直肚子里笑掉了大牙!
  这个沈知县实在是太过可笑了一点,自掏腰包去发那些人的薪俸,这一月两月不要紧,这要是天长日久的发下去,金山银山也得掏空了去,败家子败到这个地步,也是前所未见了,也只有这种侯府出来的公子哥,才能干出这种事。
  “不知道范兄又何高见?”陈允横听出来范从直话里有话,做出洗耳恭听状。
  范从直凑近了陈允横,小声道:“既然沈大人可以一掷千金,想来是个不差钱的主,何不将他引荐给马帮的江帮主认识,帮得沈大人挣上一笔,咱们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陈允横听到此处,这才明白过来范从直到底想做什么。
  范从直自从上次自己投的银子打水漂后,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就想哪天再一票搏回来。
  但是如今没了本钱,又拿什么去搏?
  范从直当然不会这么好心,真的帮沈江霖去介绍江帮主赚银子,陈允横脑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就想明白了,范从直想做什么。
  介绍生意是假,到时候和江帮主勾连起来,直接吞了沈江霖的银子是真。
  虽然他和范从直商量过,这位新来的县令不能随意招惹了,可是赚钱做生意这个事情,本身就是有赚有赔,到时候赔了钱,也怪不到范从直头上。
  这不是公务,这是私利。
  非公务的事情,在这个地头上,没人敢找范家人麻烦。
  高!实在是高!
  陈允横作为范从直的头号狗腿子,马上就溜须道:“我刚刚还说沈大人高义,但是如今看下来,范兄比之沈大人更为高义啊!急人之所急、如此助人为乐,确乃世所罕见啊!”
  陈允横这一通马屁,拍的范从直浑身舒坦,两个人又嘀嘀咕咕商量了一番细节,敲定之后,才开始为了这个事情四处奔走了起来。
  沈江霖在县衙整顿了一番纪律,又公正地断了几桩陈年旧案,初步将县衙机器再次运作了起来,稳定住了局面后不久,就接到了马帮江帮主投来的帖子。
  这封帖子是范从直拿过来的,沈江霖看过后,故作惊异道:“这位江帮主是哪个道上的?为何要宴请本官?”
  范从直要极力促成此事,自然是马上为沈江霖解释的清清楚楚:“回大人,这位江帮主是咱们云南地界上的走商,因为他们都是以马运货,走的陆路,故而叫做马帮,想来江帮主是觉着您新官上任,想要来拜一拜山门罢了。”
  然后范从直又说了这个江帮主做的生意有多大,和云南地界上的哪些官员有联系,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官场上的人都会给这位江帮主一点面子情,上面的官员都见,你一个小县令好意思不见么?
  沈江霖听完范从直的讲解之后,沉吟了一番,然后笑着道:“有道是入乡随俗,见一见本县的商人乡绅们,本来也是应有之意。”
  范从直听沈江霖这样一说,心里头欢喜,觉得沈江霖已经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编织好的陷阱里跳了。
  结果还没高兴太久,又听沈江霖吩咐道:“既如此,范县丞,依本官看,也不要江帮主来宴请本官了,干脆本官做东,请一请咱们河阳县所有的商人和乡绅好了,范县丞你对河阳县更熟悉,这件事就交代给你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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