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谢静姝微微用冷手捂了一下自己发烫的双颊,不过不是因为刚刚沈江霖的话,而是她之前一直处于一种情绪十分高涨的状态之下,所以才感觉到脸颊发烫起来,用冷手捂了一下,才觉得情绪有所缓和。
  沈江霖却并非谢静姝认为的,说的是玩笑话,他是真的觉得谢静姝若是感兴趣,她也可以写的出来。
  在沈江霖看来,要写出一本好书来,作者本身就要有足够多的输入量,谢静姝博览群书,阅读量十分巨大,就连沈江霖有时候都佩服谢静姝看书的劲头。
  沈江霖自己看书,都是有规划的看书,看什么书,看多少时间,要学习什么样的知识,是为了休闲还是为了获取信息,基本上有他自己的时间表;但是谢静姝不一样,她是彻头彻尾的阅读狂热分子。
  她的专注度让沈江霖都觉得有些可怕,看到了喜欢的书,她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看,非要看完了才算缓过神来,从书中世界回到现实。
  有些人定说,我看一些戏曲杂文、话本游记的时候也是这样啊,看的正兴头上的时候,如何舍得放下手?
  但是谢静姝不一样,谢静姝是什么书都能看进去,有时候就连一本史书一本天文书,她都能看的手不释卷,若非沈江霖给她规定好了时间,据她自己说,以前她在谢府的时候,通宵达旦地看书是常有之事,唯一让她万分苦恼的事情,便是月钱太少,不能多买几本书。
  她的陪嫁之中,有十几个大箱笼,装的都是这么些年来她看过的书。
  除了巨大的输入量,谢静姝的逻辑思维能力也很不错,她的记忆力很好,有些人看过就忘,但是她看了什么书,不能说里面每一个字都记得,但是大概讲了什么她都能记得,而且她不仅仅擅文,在数理方面的造诣也很高,像她这样的人,掌握了一定的写作技巧之后,写文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沈江霖将她的优势分析了一遍之后,谢静姝凤目中的小火苗越来越亮,若是旁人说她可以,她或许还会不以为然,但是沈江霖说她可以,她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可以。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想要迫不及待就要去书写的急切,谢静姝快速扒了几口饭,吃了两口菜,然后像一道旋风一样地起身要走:“夫君,我脑子里现在就就有一个故事,我要赶紧写下来,等我写了一个开头的时候,还请你帮我指正指正,拜托了!”
  见谢静殊说风就是雨,马上就要离开,沈江霖无奈地拉住了她:“不行!”
  谢静姝愣了,沈江霖很少会拒绝她,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僵立在原地,脑海中已经冒出了一些不自信的想法来,只是还没等她深思,就见沈江霖站起身来,将她按回了椅子上,亲自给她舀了一碗鲜笋鸡汤,放在她手边:“好好把饭吃完,把汤喝了,菜也要吃。”
  谢静姝微微有些羞赧,她刚刚确实太过心急了,明明知道夫君最是注重养生规律的人,居然丢下筷子就要走。
  安生地吃完了一顿饭,汤只喝了半碗,谢静姝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问沈江霖剩下的能不能不喝了,她实在吃不下了,得到了沈江霖的点头,谢静姝又想走,却被沈江霖再次叫住:“饭后不能久坐。”
  谢静姝额头上冒出黑线来:糟糕,差点忘了,他还有个饭后百步走的习惯!
  谢静姝微微有些不情愿。
  和沈江霖生活了一段时间,谢静姝从一开始的拘谨不自在,到如今慢慢地也和沈江霖熟悉起来,在谢静姝看来,沈江霖有着极为自律的作息习惯,做什么事情都是严谨且细致的,从他“清风苑”中的摆设到他身上的衣着配饰,甚至小院中的一草一木的摆放,包括今日他们凉亭的布置,都有沈江霖的巧思和审美在。
  而谢静姝,她的生活习性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她可以昼夜颠倒地看书,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过于精巧的东西,也没有闲心去研究这些,全然一派朴实无华,如今和沈江霖生活在一起了,很多自己的生活习性都随着沈江霖而去做改变,有时候难免有些抵触。
  好在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说话,沈江霖交流了一番自己的写作心得,和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谢静姝这才又高兴了起来,将沈江霖的每一句话都仔细记在了心里,准备好好实践一番。
  沈江霖想着一会儿两人还可以一起在书房内看书写字,结果谢静姝倒好,先说了一句怕扰了沈江霖清净,她去东厢房写,东厢房因为之前谢静姝住过一段时间,那里面的笔墨纸砚床榻被褥一套都在。
  显然谢静姝此刻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她生怕沈江霖还要叫她去做别的事情,连忙道别后将门给关上了,还特意嘱咐了沈江霖今晚早点睡,显然谢静殊是不会回来睡了。
  当门“碰”地一声合上后,沈江霖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自己是不是将静姝又带到了另一条沟里?
  且不说谢静姝自此之后迷上了写作,三天两头拿自己写好的稿子给沈江霖看了之后求教,经常陷入自己的思绪内无法自拔,底下伺候的人更是有些看不懂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相处模式,明明是夫妻,但是更多的时候却像是师徒似的,二少奶奶总是虚心求教,二少爷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个人还又分起房睡了,偏也不见小夫妻两个有过争吵,沈江霖后院一如既往的干净。
  仆人们私下里议论的时候,也是觉得真是奇哉怪哉。
  只是这世上什么样相处模式的夫妻都有,有那河东狮和耙耳朵的;有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冷漠相对的;有天天吵架吵的鸡飞狗跳的;也有喜欢一起吟诗作对不沾俗务的……各式各样都有,旁人只能嘀咕一番,看看热闹罢了。
  *
  朝廷政令说下就下,河南灾情刻不容缓,等到周承翊将赈灾物资准备好后,就命令户部尚书杜凝章出任此次赈灾的钦差,陶云亭为监察御史,沈江云则是跟着大部队行动之人,户部尚书出行看似“偶然”地叫了几个下官,其中就有沈江云。
  向来这种赈灾之事,大家的目光都是放在主官之上,也就是杜凝章和陶云亭,至于沈江云这样的,要么是出了事预备着去扛包顶罪的,要么是疏通了关系去混一混资历的,不足为奇。
  只有首辅大人杨允功看到出行名单的时候,手指在“沈江云”三个字上点了一点,然后丢开手不去管他——为兄弟谋个差事,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明兄弟感情好啊!
  兄弟感情好是好事,这人啊,就要有点软肋才叫人,不是么?
  除了咱们的首辅大人外,另有一人对这事极为不满。
  这人便是河南清吏司的孙郎中。
  孙郎中不管怎么算怎么想,这次赈灾的事情,也该是他这边出人出力,怎么事情就落在了浙江清吏司那边了?
  原本有可能走一遭瓜分到一点肉汤喝喝的肥差,硬是被人给截胡了去,至此这位孙郎中就对沈江云给记恨上了。
  沈江云和钟扶黎要出远门,家中琐事交托到了沈锐和魏氏手中,两个人久不主事,有点过习惯了清闲日子,冷不丁又要捡起来做事,竟是还处处不习惯起来。
  好在钟扶黎之前将侯府治理的非常好,魏氏只要顺着规制去做就是,而沈锐的主要任务,则是带娃。
  之前还只是给两个孩子每日开蒙半个时辰,其他生活起居的小细节都是由钟扶黎和魏氏在管,如今钟扶黎不在,魏氏又整天忙的团团转,两个小娃一口一个“祖父”地叫着,沈明澈还好,小姑娘家家文静一些,沈明杰则是到了小男孩最好动的时候,上蹿下跳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沈锐稍不留意就被沈明杰像个小炮弹一样从背后撞了一下,疼的他是龇牙咧嘴,偏偏小东西马上道歉求饶,喊着“祖父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仰起头,虎头虎脑地看着他,满脸的可怜相,沈锐只能忍了。
  可是等过一会儿,兄妹两个为了争一个玩具又打起来的时候,沈锐再一次一个头两个大了,恨不能自打嘴巴三下:这个小玩意是旁人很早之前送他的一个袖珍小玉猴,十分可爱,沈明杰想要他就给了他玩,结果明澈看到了也想要,这不就从动口衍生到了动手了么!
  可是那小玉猴,他哪里再找第二个去??
  就这,他还落了魏氏的埋怨,说但凡任何东西都要拿两份出来,否则就别拿出来现,擎等着惹事吗?
  沈锐自从全职带娃后,日渐憔悴,看到那两个孩子都恨不得绕道走,可是家中其他人都在忙,好像就他一个闲人,被魏氏撵都要撵过来看孩子,说只有下人在,制不住他们两个。
  沈锐只好认栽,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儿子儿媳赶紧顺顺利利地从河南赈灾回来。
  然而,事情往往事与愿违,队伍刚刚进入河南地界的彰德府,就遇到了一大群流民。
  这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到他们这行人就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虔诚下跪哀求,祈求赈灾队伍能放一些粮食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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