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他有急切的后退,“你们别问我了,不能随意讨论神灵。”
  “那你至少要说一下你们的神是什么吧?”
  阿瑟兰往前走,他就往后退。
  桌面上的酒杯摇摇欲坠,本就放不牢,被调酒师的胳膊肘一撞,摇晃两下,险些掉在地上。
  唐柔伸出手,托住他的手肘。
  这一瞬间,对方的身体仿佛过电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
  “不能随意谈及神灵,因为……”
  话说到一半。
  舞池中央忽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架子鼓声,重金属音乐在耳旁轰鸣炸开。
  头顶的灯光暗下来,变成折射着缤纷色彩的琉璃球。
  调酒师被这一声音乐惊醒,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唐柔皱眉回头望过去,在舞池中央看到了一队摇滚乐队,站在中间的人抓着立式麦克风,造型很奇怪。
  明明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那人开口,嗓音却极其低哑动人,低声吟唱的样子像在说情话。
  头顶流动的灯光时不时从他脸上掠过。
  个子高挑的男人拥有一头黑色碎发,面上围了古怪的网纱,勾起唇,双手握着麦克风,深情地吟唱。
  只不过造型怪异,似乎为了迎合酒吧受众的恶趣味,明明是个男人却涂抹了干枯玫瑰一样暗红色的嘴唇,漆黑的发丝间伸出两条长长的白色兔耳。
  一只耳朵向上支起,一只顺着柔软的发丝垂下双腿修长,腰腹紧窄,穿得很少,露出腰部一层漂亮而不过分夸张的匀称肌肉。
  流畅的双腿外包裹着一层充满恶趣味的渔网袜,让人浮想联翩。
  从乐队开始演唱,下面的观众就变得疯狂,大声嚎叫,不停地往舞池上扔金币。
  唐柔这才注意到这个城市的通用货币竟然也是黄金,这一点,与地下交易市场一致。
  不难猜出cityofgod的上下世界的统领者是同一拨人。
  阿瑟兰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忽然对唐柔说,“以我多年来观察美男的经验来看,这个男的虽然打扮得比较夸张,但是姿色不错。”
  说着意有所指地向后看了一眼,凑近唐柔的耳朵,小声叭叭,“绝对比这个调酒师好看多了,别看人家戴着兔耳朵。”
  唐柔耸肩,“审美自由,着装无罪。”
  明明声音动人,却要用奇异的造型来吸睛。
  明明是个男的,却穿着渔网袜,大红唇,贴身暴露的衣服。
  尤其是头顶上那两只兔耳朵,栩栩如生,仿佛会动一样。
  唐柔盯着看,莫名觉得,两只耳朵像真的动了动。
  她眨了眨眼,问阿瑟兰,“你觉不觉得刚刚他两只耳朵中有一只是竖起来的?”
  “有吗?”
  唐柔确定地说,“有啊!”
  但是现在,男人头顶的两只兔耳朵全部垂了下来,柔软白皙,藏在凌乱的黑色发丝间,有种古怪的美艳。
  是巷子里抽烟的男人。
  第307章 人群拥挤
  酒吧嘈杂,气味混乱,各种各样的烟酒气息与香水汗液模糊了唐柔的嗅觉系统,可她还是准确无误地认出了聚光灯下手握麦克风的主唱。
  即便与他之前颓丧厌世的形象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男人配着摇滚乐,唱的却是一首抒情的歌。
  已经有神情激动的人往他身上塞金币,将大块黄金塞进他的渔网袜和贴身的短裤里,以及上衣。
  男人的装扮超越了性别,像一朵猎奇的玫瑰。
  观众中不乏粗壮狂野的男人,有人情到深处直接冲上舞台,撕开兔女郎装扮的主唱领口,将金币塞到他胸前。
  那是一个极其冒犯的动作,男人向后轻盈一转,让那个粗野的观众落了空,随着灯光的摇曳和旋转的动作,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对方的袭击。
  很快,酒吧里的保安将兴奋的观众带了下去。
  阿瑟兰看得咂舌,“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世界了,他们男人真的好奇怪呀。”
  唐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觉不觉得这个人看着有点眼熟?”
  “是么?”
  唐柔歪着头,若有所思,“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眼熟吗?”阿瑟兰又仔细看了看,摇头。
  很笃定地说,“没见过呀。”
  “可是……很眼熟。”
  这些喃喃自语般的轻音落在阿瑟兰耳朵里,像是有了催眠的魔力。
  她眨了眨眼,盯着舞台上的人,有一瞬间的恍神。
  随后也跟着点头。
  缓慢地说,“啊,是啊,有些眼熟,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空气里逐渐弥漫上一些香甜的味道,唐柔盯着舞台,阿瑟兰则是回头看去。
  吧台后推来了甜品架,应该是后厨新烤制出来的新鲜甜点,阿瑟兰嗅了嗅,忽然觉得很饿。
  她已经好久没吃过饭了,就靠怪怪捕捞上来的海鲜吊着命。
  莫名的,怪怪也好像天生就和她合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海里捞出来的生鲜都是她爱的味道。
  但生冷的东西再好吃,连续吃了半个月,也受不了了。
  架子上的甜点散发着极其诱人的香味,像在撩拨她的神经,阿瑟兰按了按脸颊,有些犹豫,最终要了一盘布朗尼。
  唐柔从舞台上的主唱身上收回视线,转头往楼上看。
  酒吧的二楼是片更隐秘的空间。
  并非因为那里的卡座造价昂贵,而是那里不允许别人上去。
  隐蔽处藏着通往二楼的走廊,被黑色的大理石瓷砖包围,楼梯口由保安和身着黑色长袍的人驻守,他们的袖口隐约露出了某种奇丽而诡异的图腾,手腕上挂着一串墨绿色的装饰品。
  是信徒。
  牧师此刻就在二楼。
  那个小男孩听到的是真的,牧师真的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吵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唐柔嗅到了一丝惊慌和茫然。
  “我……我怎么在这里?”
  一个男人站在厕所门口,拿着手机,背着双肩包,呆呆地看着酒吧里闪烁不停的灯光。
  他面露茫然。
  的模样已经吸引了周围一小部分人的注意力。
  然而,舞台上的动静太大,更多的人只是关注着。
  舞池里的一举一动。
  跟着摇晃和大声歌唱,那个男人将手机抬高了一些,晃了晃。
  这里怎么没有信号?他又转回身,拉着门,拉开门又关上,拉开。
  正好洗手间的门又关上,反复几次之后。
  看起来有些崩溃,像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怎么回事?我刚刚还在地铁里……”
  “什么地铁,你喝多了吧?”
  距离他最近的一桌人大声喊他,“快来!上厕所上了半个小时,还以为你掉马桶里了,准备去捞你呢!”
  几个人哄然大笑,把逐渐诡异的气氛拉回来一些。
  那个人像是被这一声呼唤喊回了神,挠了挠头,转而顺从地坐到了那一桌上,和他们谈笑起来,看上去和他们认识,情况倒真像喝醉了在说胡话。
  可唐柔的视线骤然紧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阿瑟兰拉了她一把,“你怎么了?”
  她定定地看着那桌人,“刚刚那个人的手机。”
  “手机怎么了?”
  唐柔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阿瑟兰,“手拿式手机,阿瑟兰,你有多久没有见过那种老式的电子设备了。”
  近几十年来,实体不透明手握式手机已经被淘汰,现在用得最多的是折叠软屏和腕带式轻薄微型电脑,为了区分它与立体式电脑,人们才称这些先进的腕带微型电脑为手机。
  可刚刚那个人手里所谓的手机,看起来正是像几十年前的款式,那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而他那个人的打扮也并不像古董收藏家或者复古科技爱好者。
  尤其是……他背着双肩包。
  会有人在喝酒途中背着双肩包上厕所吗?
  人群拥挤。
  唐柔被撞了两下肩膀,侧身避开随着音乐摇晃的年轻男女们。
  可等她终于走到那一桌时,背双肩包的男人,消失了。
  ……
  ……
  舞池被乐队点燃了。
  今晚的气氛很好,大家都很忘我。
  主唱的声音像拥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人沉醉其中。
  架子鼓的声音很大,贝斯和键盘也很忘我,可没有人有耐心听完一整首摇滚乐。
  即便这种重金属音乐,在当下这个时代也很少会有人欣赏。
  在这个能活一天是一天,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的世界,所有买醉的人想要的只是更快的节奏,制造鲜活刺激的感官体验,而并非是欣赏一场音乐。
  喻清拿着麦克风,嗓子像被烈火烧灼过,神经却异常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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