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哎呦,红糖渣子剌嗓子,”兰玲姐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呛芳姐儿,“嫁过来就是我们村的人,总想着娘家做什么,你若真住的不舒服,就赶紧回了春兰婶子,拿着嫁妆回家去!”
  “你,我跟清哥儿说话呢,你总插嘴做什么!”芳姐儿有些气急败坏起来,眼眶的眼泪要掉不掉的,“你又没嫁过人,才不会懂我们出嫁了的苦、想家的情呢。”
  “咋了,我在我家还不能说话了?不想听我说话就离我家远点!”
  兰玲姐才不管她哭哭啼啼,她听她说的那些话,只觉得她烦人的很。
  芳姐儿这说的话哪里是正常聊天的,分明就是念在清哥儿心肠好,好说话,就挑着话戳清哥儿心窝子,在她看来,这女人心眼坏的很。
  “兰玲姐你说话真伤人,怪不得嫁不出去。”芳姐儿抹了把眼泪,把碗放回炉子边上,“你们都喝糖水,就给我倒白水,没你们这么作践人的。”
  说完就提着篮子跑远了,估摸着是再也不会来找清哥儿了。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清哥儿长舒了一口气,他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在家每天都能被她逮住,听她说她在家的那些小事,无奈才躲到兰玲姐家来,经这一遭,他终于可以清静些了。
  *
  最近邻近的几个村里,唯有柳家村柳林家风光无限,那柳二郎回了家可不得了啊,这不,给家里双亲建新房呢,邻村的汉子们都被他叫去做工,一天给三十文,还包一顿午饭呢!
  王连越也被村长介绍去做工了,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清哥儿每天都要守着他回家,跟他说上几句话,才能安心的回去睡觉。
  自从清哥儿送了他荷包,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就变得亲近,有些超乎正常邻居的距离。
  清哥儿私心的认为,王连越对他也是有几分心思的,所以觉得他们两个人算是心照不宣。
  日日都能赶在太阳落山前说上几句话的,可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天都黑透了,还没见到人影。
  清哥儿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半天,晚上吃的那点饭都快被他消化完了,王连越才晃晃悠悠的回家来。
  他双手趴在墙头,透着点点月光看着王连越通红的脸,王连越看见他,连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特意等我回来的?”王连越走近,清哥儿才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酒味。
  “才没等,我晚上吃多了有些积食,多走走消消食。”清哥儿没好气的说道,“不比你,吃没吃不知道,喝倒是喝的不少。”
  “今天房子完工,几个汉子一聚就多少喝了点,”王连越脑子还算清醒,他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真难闻,我回去换身衣服再同你说话。”
  趁着王连越回去换衣服,清哥儿回了厨房,给他煮了碗醒酒汤,热气腾腾的一碗汤摆在墙头,王连越换了衣服出门,一眼便看到了,不过他只看了一眼碗,随后就一直盯着碗的主人。
  “你赶紧喝,喝了把碗还我。”
  被他那样盯着,清哥儿不自在的抬手,轻抚了一下额前碎发,这会是晚上,他没有挽起出嫁哥儿才挽的发髻,而是半扎着头发,做得是未出阁的打扮。
  “我还能顺走你的碗不成。”
  王连越端起碗来准备一口闷了,随后被清哥儿的一句“我家只有一个碗”,呛的直咳嗽。
  他一边咳一边头脑眩晕,看着手里的碗,止不住的心神荡漾,只有一个碗的意思就是,这碗清哥儿也用过,那他们岂不是用了同一个碗?
  “喝慢点,呛的脸怎么那么红,”清哥儿看着愣住的王连越,着急的往前抻着身子,“喂,你没事吧?”
  “没事,咳,喝完了,你快回去睡吧,我也去睡觉了。”
  清哥儿拿着碗担心的看了他半天,最后发现他真的没事,才犹豫着走了回去,在厨房洗了碗后,将碗放回了原位。
  其实这碗只是个没用过的新碗,他刚才是故意那般说的,想到王连越的反应,清哥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随后心满意足的回房间睡觉了。
  这可就苦了王连越,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经得这么撩拨,只好大冬天冲了个凉水澡,成功给自己搞出来风寒。
  “阿嚏——”
  王连越擦干净鼻涕,干了一口苦涩的药,药苦的他直皱眉头,第二天,风寒还没好利索,王连越就收拾收拾去山里去了。
  冬日的山里能吃的果子不少,不过除了猎户,也没谁能贪上这一口,王连越前几日上山就寻到了一片野柿子林,柿子还没有熟透,如今去肯定正好熟透,可不能错过了。
  第13章 落水的人
  冬日的阳光和煦温暖,就是比较少见,今天就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临近年关,清哥儿将床上的被子床褥都拿出来晒了晒,又拿着抹布,将门框,门板,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
  “清哥儿在家吗?”
  低头擦衣柜的清哥儿甩下抹布,走到院里去开了门,平时白天他的大门是不上锁的,但是兰玲姐说村里的二麻子回来了,让他白天也得锁好门。
  “来了来了。”清哥儿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耽误不得,他连忙打开门,果然是村长媳妇康玉梅。
  “怎么青天白日也锁着门子,防着谁呢!”
  康玉梅手里拿着三五件衣服进了门,面带着笑脸,仿佛当那日在家里发生的事不存在一样,亲切的抓着清哥儿的手不放。
  “婶子不来找你,你也不知道上门看看,难为了去年这会,我们家文华给你争得的两亩地。”
  “我怕婶子在忙,冒然上门倒是添了麻烦。”清哥儿侧身挣脱开手,示意康玉梅往屋里走,“婶子进来坐,我去找个碗倒点水。”
  清哥儿屋里没有生着炉火,平时若是敞着门,屋里屋外一样寒冷,康玉梅看了两眼,没踏进去门槛,只是将手里的衣服递出去,让清哥儿赶紧拿着。
  “别忙活别忙活,我就是来转转,这不是年底了收拾东西,收拾了几件衣服出来,我看这颜色你也能穿,就赶着给你送过来了,你且拿着穿,若是得了有空,常来家里坐坐啊。”
  康玉梅交代了几句,就扭着胯走了,清哥儿看着手里的衣服,衣服是最便宜的黑灰的棉麻料子,清哥儿并不缺,他心里清楚,康玉梅不过是借着几件衣服点他呢。
  他哪敢进村长家的门?
  清哥儿站在门前正想着,王连越提着东西就来到了跟前,他应当是刚从山里回来,头发散了乱了,衣袖口上还破了个大窟窿。
  “给给给,快拿着。”王连越从背上拿下来一个布兜子,这布兜子还是清哥儿给他缝的,打开里面是金黄灿灿的柿子。
  “哪里得了这么多柿子!”清哥儿高兴的看向他,“你拿去卖得卖不少钱呢!”
  “这是给你摘的,不卖!”王连越却摇头,然后神神秘秘的从胸口掏出来东西,“别急着高兴,你看这是什么?”
  清哥儿抬头,只见他拎着两只毛茸茸的兔子,兔子还小,被抓着耳朵直蹬腿,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活泼可爱极了。
  “你拿着,要养就养,不养就填个肉吃。”
  清哥儿哪里敢杀,当即回去在柴房用稻草围了个圈,又用刚才康玉梅给的衣服垫了层窝,给他们养起来了,不过也没什么吃的,只能扔点干白菜叶子,活不活看它们造化。
  至于那些柿子,清哥儿只要了一点,剩下的死活不愿意收,又听到王连越说话的声音沙哑,好像是得了风寒,急急忙忙的去厨房给他煮了点姜汤。
  姜汤盛了满满一碗,本来是想着从墙头上递过去,但是太烫了,清哥儿个头又不高,怕撒,就叫王连越来门口。
  “姜汤不能治病,还是去找谷大爷开点药的好。”
  清哥儿站在自己家门口,背靠在刚擦干净的木头门上,王连越也就刚出自家大门,离着清哥儿不过两步远。
  两个人就这么在门口说了两句话,王连越喝了姜汤,浑身温暖舒畅,他咳嗽了几声,发了一脑门的汗。
  “我身体好的很,喝了你的汤明天这病就能好。”
  他们三家离着村里远,背靠着大山,旁边也没个几亩地,平时就他们三个人走动,安静的很,村里的那些小孩子们都爱往这边跑,专门挑爹娘看不见的地方作妖。
  石头和铁蛋就是这帮孩子的头,冬天去河里砸冰捞鱼也就他俩能干的出来。
  冰面冻的结实,一般孩子是砸不开的,但是河边经常有人砸冰去水,有的地方就冻得薄,孩子用力砸就能砸开,所以意外就悄悄发生了。
  王连越正想破头皮跟清哥儿搭话呢,有个小哥儿哭着跑过来,嘴里喊着救命。
  “咋了,苗苗你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清哥儿蹲下,拿着帕子给苗苗擦了擦眼泪,苗苗是村头卖豆腐的夫郎家里的哥儿,生的白白净净的,额间的哥儿痣又红又圆,眼睛乌黑发亮,此刻却灌满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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