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祁非顿了顿,“们”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要多做无用的担心。”
祁非已经这么说了,烛慕也只能遗憾。
“好,早去早回。”
“会的。”
“……”
车内的气氛一时冷凝下来,只萦绕着车身震动的声音。
就在这时,祁非忽然转头,倾身按着他的后脑勺,在他唇角重重咬了一口。
烛慕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狠狠后仰,却还是再度被祁非得手,在颈侧留下了一道突兀的红印。
“祁非?!”烛慕捂着侧颈的吻痕,尴尬疑惑地唤他的名字。
祁非拇指擦过他嘴角的血迹,眸色微深,轻浅一笑。
“临走之前,先标记一下,免得某些不长眼的人觊觎。”
第23章
当祁父的人找上门, 烛慕神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他甚至觉得,祁父到了如今才终于对他发难, 祁非不知道在其中要做多少的努力。
没等两个保镖说要绑他,烛慕就立刻让他们带路。
两个保镖将他请到了一栋别墅的书房, 烛慕一眼就看见了办公桌后面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这里的窗户竟然也封闭得死死的, 下一瞬, 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底,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冲动的无名之火冲击到头顶。
是他?
怎么会是他?!!
烛慕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茫然。
齐雍?
他的确只从傅美琳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先入为主地以为那两个字是“齐雍”, 可除了一个名字和一张怎么忘不掉的狰狞的脸,他对这个男人毫无所知。
难道祁非的父亲……叫祁雍??
头顶仿若有一道惊雷,将他劈退了半步。
烛慕蓦然惊醒。
如果他是“齐雍”……那只比他小了两个月的乐乐难道是……
“姓烛的小子。”祁伯庸抬起头, 并没有认出来当时才年仅五岁的烛慕。
他有一张威严的国字脸, 商场上摸爬滚打久了, 身上的气势也磨得像剑一样锋利。
“我不想多费口舌说些废话, 我给你开一张一千万的支票。从今天你走出这个大门起,离开尚城, 以后再也不许回来。”
“一千万……?”烛慕嗤地笑了一下, 眼里涌上了泪花。
祁非……难道真的就是他找了二十二年的人?
五岁时, 他因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带走,跟家里人闹绝食要他们把他找回来。
两个月后, 他不懂大人们为什么都说那么坚强的美琳阿姨会躺着冷冰冰的小房子里,从此就不回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对离别有了那么深刻的认识。
原来离别就是……一个人会失去他挚爱的一切, 抱着不断被消磨的回忆,等待着无望的回归。
都是这个男人给的……
都是这个男人给的!!!
烛慕一步步慢慢走了过去。
他咬紧牙关,齿根生疼, 一字一句地问:“敢问祁董事长,认不认识一个叫作齐雍的负心汉?”
他看着祁伯庸惊讶地维持不住表面的威严,脸上露出狼狈痛苦的神色。
心里的答案得到了肯定。
烛慕扯出一抹笑,站定在他的办公桌前。
原来不是那两个字……
原来他花了二十多年都找不到的那个叫作齐雍的男人,却是他认识了十三年的爱人的父亲!
抱着强烈的恨意,烛慕猛地一拳将办公桌后的祁伯庸打倒在地,这才注意到他的双腿扭曲萎缩,竟是残了。
仅仅瞥了一眼,烛慕快意地笑了,从母亲死后,再也没有这么发了疯似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齐雍……祁雍……”
他半跪在地上,紧紧抓住祁伯庸的衣领,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和痛恨去嘶吼。
“你有什么资格拿钱让我离开祁非?!你有什么资格?!!你有妻有儿,坐拥千万价值的资产,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傅美琳?!你随随便便拿出一千万送给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有没有在意过傅美琳为了让傅惜乐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一个人饿倒在医院里!一个姑娘为了你和家里人决裂,死在自己家里还是邻居帮忙送去殡仪馆火化,那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跳出来要断了祁非和我的联系,让祁非继续回去做你的傀儡,你还是人吗?!我问你你还是人吗?!!”
祁伯庸浑身一震,腿部竟然开始痉挛:“傅美琳……死了?你说傅美琳死了?!”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烛慕,突然认出了他,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他:“你是祁非旁边那个男孩……是你……竟然是你?!”
烛慕笑着,奇怪地看着他:“这么震惊干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毁了傅美琳,逼疯祁非……哦,我忘记了……你还有一个被你逼的在精神病院常住的大儿子……”
烛慕真心觉得眼前这个恶魔可怕又诡异。
“祁雍……你这一辈子到底都在干什么?”
突然地,祁伯庸不再震惊于傅美琳,也不再震惊于烛慕。
他挥手拼了命地挣扎反抗:“不许叫我祁庸!我说不许叫我祁庸!!我是祁伯庸!我现在是祁伯庸!我是祁伯庸——!!!”
烛慕冷静看着他发疯,心想他确实是个精神病,从来都是。
他站了起来,身后门开了,两个保镖赶紧冲进来扶住祁伯庸。
他以为他们会把他也压住。
但那两个保镖连头也不敢抬,只是死死压住了祁伯庸。
身后传来皮鞋踏地的沉重声音,烛慕愣愣地回过头,被祁非唰地披上一件外套。
“抱歉,我原本并不想把你卷进来,但他实在狡猾,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招偷渡回国,我没及时拦住,才害得你差点身陷险境。”
祁非扶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我本想把祁伯庸送进精神病院。他现在来找你,只是最后的垂死挣扎,想给我添堵而已。”
他见烛慕心情不好,神情也很恍惚,手势示意收买好的两个保镖把祁伯庸带了下去。
那疯子看见了祁非,如同看见了恶狼、猛兽,满心满意地厌恶,嘶声大吼:“祁非!你个逆子!叛徒!你竟敢背叛我!背信弃父!你未来一定会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下地狱受尽折磨!”
锃亮的皮鞋轻轻贴在他的胸口,随即一用力,将他踹飞摔在墙壁上。
祁伯庸被踢得胸口发闷,差点儿以为自己要喷出一口鲜血,扯着嗓子咳了两声,口腔里明明有了血腥味,却并没有涌血。
祁非居高临下朝他走过去,眼神冷冷地看着他痛得蜷缩发颤。
他仿佛是手持利器的审判长,字字句句宛如锋利的刀刃,剜开敌人几近崩溃的心房。
“你是祁家的私生子,恨你父亲祁永光为父不仁,胆小怕事,纵容原配害死你插足其中的母亲,还侮辱你、欺凌你,视你如仇敌,待你如奴隶。”
“你是祁永明的工具,以为他会救你于水火,于是为助他上位,去偷足以毁掉祁永光的机密资料,不料祁永明上位,第一件事就是让你背负杀死祁永光的罪名,从此,你还未成年时就只能作为犯罪嫌疑人流落外地。”
“二十三岁,你借助傅美琳接近杜高霏,跻身上流,成为祁永光女儿的‘军师’,助她得到股东支持,并用一封匿名信揭露祁永光死亡真相,一年后,经调查法院叛你无罪,祁永明锒铛入狱。”
“随后,你迎娶杜高霏,抛弃傅美琳,散布留言致使股东放弃祁潇,你自己则取而代之。”
祁伯庸发着抖,目光呆滞,只是愣愣地呢喃:“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祁非看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复杂,“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我造成了你一生的悲剧吗?不,是你造成了我一生的悲剧。”
“你怨恨祁家所有人,又享受祁家的荣华富贵,当了老一辈祁家人家破人亡的操纵者,又成了祁家腐朽糟粕的追随者。”
“前董事长,‘不要对父亲产生感情’,这话是你亲口教给我的。”
祁非忽地扯出一抹笑,极尽嘲讽道,“都是地狱的刽子手,你跟我谈什么孝道?最终,你只是恶有恶报罢了。”
被带下去前,那疯子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喊着:“我是祁伯庸……我是祁伯庸……”
祁非本来想伪造一下他的精神病病史,看来已经不用了。
直到祁伯庸被带走,烛慕转头,愣愣地看着祁非的脸,声音颤抖:“祁非……?”
“……嗯。”祁非应了一声。
“乐……乐?”
“……”
烛慕摸着他的脸,一如小时候,替那孩子擦去摔倒过后,脸上留下的血迹。
他问:“你知道傅美琳是谁吗?”
“……我难产过世的母亲。”
“她不是难产……”烛慕张开手,紧紧抱住祁非,心里又酸又疼,哽咽地说,“她是失去了你之后……抑郁症自杀而死。她很爱很爱你……每天一个人拼了命的工作,想让你在大城市有好的生活。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是她教会了我如何成长……我……我也找了你……二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