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江无肆提快速度,那种如影随形的阴冷感,越来越强烈了。
嘭——!
他摔在地上,怀中青年顺着惯性滚落,江无肆见这一幕目眦欲裂。
“意欢……”
男人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平日的沉稳被脆弱取代,他已经几近崩溃,在那边缘无助徘徊。
“弄疼你了,对不起。”
江无肆垂首,让人无法看清脸上的情绪,“为什么不理我?是生气了?”
他浑身狼狈,白衣满是泥泞,已没有昔日的风光霁月。
他自顾自的说:“我们跑不掉了,我为你报仇好不好?然后再去陪你。”
江无肆表面平静,实际心中早已崩溃。
“报仇?好大的口气。”狼王嗤笑:“死了?人类真是脆弱。”
江无肆对这话无动于衷,他低声呢喃:“等等我,很快。”
“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
最后这句话很轻,被风一吹便消散在空中。
狼王冷笑,然而下一刻他陡然一惊,只因江无肆不只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他飞身躲闪,暗道是小瞧了。
虽是心中承认,但面上却依旧轻视。
“就这点本事?”
江无肆不语,只是攻势更加迅疾。
两人身形都极快,肉眼难以捕捉,只剩残影。
“废物,你这样如何报仇?”
狼王一爪子下去,江无肆的肩膀便血肉模糊。
后者情绪却没有任何变化,奇珍异宝频出,让狼王有些手忙脚乱。
能被江无肆带在身上的,自然不是凡品。
渐渐的,狼王面色难看起来。
竟被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压着打,真是……气愤!
哗啦——!
所有灵器粉碎,江无肆也被击飞,他狠狠撞到树上,吐出血来。
然而他只是抹去血迹,双手快速结印,下一瞬狼王便被定住。
什么?!
狼王心中大骇,竟被这可以随时捏死的虫子给阴了!
原本只是戏弄取乐,不成想阴沟里翻了船。
狼王心中恨极,这简直是耻辱中的耻辱,他要杀了这个杂碎!
只见狼眼中红光闪烁,血腥邪念翻涌,是极致的杀意。
而江无肆趁机吞下几颗丹药,紧接着他气势一变,竟强行用丹药提升修为,到达出窍巅峰。
他不会傻到认为这样就能杀了狼王,所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屹国秘法一现,天地色变,为之颤栗。
晴空万里霎那间乌云密集,电光火石中惊雷翻滚。
狂风大作,粗壮风树被吹的飘零。
而江无肆的修为节节攀升,分神中期,分神巅峰,合体期……大乘期……
最后定格在渡劫巅峰。
这一刻江无肆难以压制的吐出乌血,黑发一瞬间成了白。
他消耗所有寿命,只为给他的意欢报仇。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狼王放松警惕,然后一举将其定住。
这一切的真正目的,是同归于尽。
境界的差距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江无肆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
在狼王冲破封印的前一刻,江无肆用尽所有灵力为一击,直向狼王的心脏。
轰隆——!
这威力响天彻地,黄沙漫天狂舞,风树直接拔地而起,那天上的惊雷不断降下,在地上留下无数坑洼。
这些痕迹无一不在彰显,屹国秘法的凶恶与强悍。
相应的,代价异常沉重。
第60章
惊天动地过后, 周围渐渐恢复平静。
激起的尘土慢悠悠飘落,风树东倒西歪,无数落叶散在坑洼的地面上, 一副萧瑟之景。
在灵气炸裂的前一刻,江无肆以身护助梅意欢。
浓烟散去,他眼中湿润带着泪光, 声音沙哑低沉:“意欢……”
江无肆神色悲痛欲绝,他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青年,又怕自己手上的乌黑弄脏他所珍爱之人。
“意欢。”
他喃喃自语,重复这两个字, 在确定梅意欢依旧没有气息后彻底崩溃。
“意欢!!!”
这声音惊起一片游鸟,其中凄厉绝望之意, 闻者忧伤。
江无肆眼中涌出无数泪水, 这一刻他再也不是恪守成规的太子殿下, 他抛下往日的束缚,只想痛快的发泄情绪。
锥心刺骨之痛, 都比不上他此刻的万分之一。
风越林中十分寂静,只有江无肆的痛苦低语。
乌云压的很低,为这本就哀恸的氛围再填几分郁色。
不知何时起风了,江无肆紧紧抱住梅意欢,不愿他被罡风伤到。
“意欢。”
他数不清多少次叫出这个名字,他只知道再也没有人去响应他。
想到此, 江无肆更加悲伤,他眼中一片死寂,空洞麻木的无声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江无肆突然吐出一口乌血,他费力的喘着气, 眼前天旋地转,渐渐的,他看不清了。
“意欢?”
江无肆试探着抚摸梅意欢的脸,随之感到恐惧。
他再也看不清他的意欢了。
七窍缓慢涌出血来,江无肆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生命在流失。
而他体内的灵根反噬在察觉到江无肆的虚弱时,都开始不安分。
极寒与极热汹涌如潮水,江无肆被折磨的生息越来越弱。
他要死了。
江无肆想到他的父母,其实他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
父皇严厉,母后不喜束缚,成日不见踪影。
他记得六岁起,就一个人在偌大寂静的书房中度日,只有书香陪伴,以及无尽的孤独。
他被给予重任,没有自由,看着窗外的飞鸟,眼中满是羡慕。
江无肆突然笑了,为何想起这些?
也许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发觉,他是怨恨父王与母后的。
但他有什么资格?
他生在富贵中,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好。
这些都是他的父皇与母妃给他的。
他没有资格怨恨他们。
往事在眼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梅意欢的笑容。
“和我一起走吧。”
江无肆抛弃身后的一切,在亲人师长殷切的眼神中,第一次做下自私的选择。
“好,带着我,再也不分开。”
风越林中的风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怒吼,似乎在诉说不甘。
不远处满身血污的男人将青年完好的护在怀中,就像曾经的诺言一般,生与死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哗啦——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重重风树下,爬出一头狼来。
定睛一看,着实吓人。
与其说一头狼,不如说半头狼。
除了半个头颅,他上身粉碎,两块支撑的白骨上挂着丝丝血肉,双腿更是全无。
他用唯一的左手前进,眼中带着骇人的愤恨。
“该死的东西。”
这声音极其粗粝阴冷,像是林中深藏的鬼。
“我要杀了你,碎尸万段!”
从这话中的怨气就能听出来,狼王恨极。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卑贱人类给耍了,还差点死亡。
他自诩修为最强者,而江无肆不过眼前乱爬的虫子,他一根手指就能捏死。
结果大跌眼镜,他差点与这人同归于尽。
这是耻辱,天大的耻辱!
他堂堂狼王这般狼狈,说出去只会颜面无存。
不剐了这个人类,他此生难以泄愤!
狼王靠着恨意开始爬行,同时更加愤怒。
风更加猛烈的刮着,就像利刃一样刺骨。
不多时狼王便看到江无肆。
他怪异的笑着,唯一的那只眼睛红光闪烁,是无尽的恶意。
“竟然死了?”
狼王咬牙切齿:“就算死我也不让你们安生,你很在乎云砚的弟子?那我就让你看着,我是如何折磨他的。”
说完这话,似乎是解了些气。
一阵白光闪过,狼王的身躯逐渐愈合。
在江无肆击中他心脏前,即使被定住,他仍有余力护住心脏。
哪怕彻底粉碎,但只要他的心脏有所残留,他就还能活着。
这是他修行的秘技,从未有人知道。
而这自然是有代价的,不过和命比起来,这代价就显得微不足道。
他能活着全靠这秘技。
那样恐怖的一击,如果换做旁人早就死透了。
等身躯全部愈合后,狼王缓步走向江无肆。
哪怕人死了,他依旧像是猫戏鼠般,逗弄猎物。
死人不会有反应,不过狼王已经脑补到江无肆是神情了。
只要一想,他就浑身舒畅。
“就算差点杀了我又能怎样?现在还不是落在我的手中。”
狼王弯下腰,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愉悦和嗜血的兴奋,红瞳漆黑如血夜,尖锐牙齿闪着银色的幽光,他就像深渊中爬出来的怪物一般,可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