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天降暴富,也不知是对她这个倒霉蛋历经磨砺的补偿,又或是酝酿了一场新的危急,凌宴一边洗澡,目光时不时瞥向与厨房连通的竹筒小洞,对面忙碌的阴影时隐时现,她心底也喜忧参半,分外伤神地叹了口气。
劳累过后洗净身躯总给人一种灵魂出窍的疲惫感,凌宴擦干头发来到厨房,秦笙正在弄鸡蛋酱,一旁大小案板的面条、牛肉,青菜都准备好了。
熟悉的日常、生活的气息盖过连番心惊动魄的余悸,烟火气之间,秦笙一手捂住口鼻,手持锅铲认真做菜,格外专注。
就是这样一个人,与她一起处理生活琐事、养育小崽,也跟她一起并肩作战,扳倒李文生、识破李亮轨迹全歼马匪,解除危机,将至关重要的铁匠收入囊中,也赢得了巨大的财富,为今后的发展打下坚实基础。
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生活没有乱套。
风浪平息暖入心田,忽然间,她无比想念这个人,凌宴缓步上前,还腰轻轻抱住秦笙,头抵在对方肩头,轻声道,“谢谢你。”
腰……秦笙陡然一凛,难得阿宴这般主动,她压下心头战栗,偏头亲吻送上门来的软嫩脸颊,“谢我什么?”
目光晶亮。
温柔清香的怀抱逐渐收紧,而更让她惊讶的是,一个轻柔而亲昵的吻落在她唇角,“一切……”
秦笙怔愣一瞬,还不尽兴,可对方却红着张脸迅速撤退,一溜烟地跑出门外,“我去取些东西。”
似是耐不住羞涩,留她独自回味。
家财万贯、爱妻在怀,这是什么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很快就能给阿宴叼回窝里了,秦笙心情极好,安心煮面。
然而察觉到秦笙一瞬间的僵硬,凌宴自然而然地理解成退避,这让她心底的“忧”色压过“喜”气。
她知道秦笙想要什么,而如今正是得偿所愿之时……她努力忽视心头不妙的预感,强迫自己不去怀疑,如往常按部就班,取来香料做个孜然牛肉。
香气令人垂涎欲滴,看她眼也不眨地往锅里丢香料,真金白银当成调味品,秦笙阵阵咋舌,出言相劝,“省着些用?”
“我在后山种了点,放心吃。”一小块地的产量也足够她们一家享用,她十分中意的孜然和牛肉就在眼前,全部过了明路,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吃,凌宴却不复以往兴奋,有些心不在焉,“对了,孩子是不是快过生日了?哪天来着。”
“生日……你是说生辰?芷儿八月十六生的。”又弄新词来了,秦笙眨眨眼,“怎了?”
算算日子,还有不到半个月,那时马匪窝的宝贝早尘埃落定,能倒出空来,“又长一岁,想为她庆祝。”
秦笙神情古怪,五岁不是需得庆祝的岁数,“非大事不过生辰,你那有给幼子过生辰的‘习俗’?”
“算是吧,我们比较随意,只是想给她过而已。”凌宴笑了笑,小崽从小到大就这半年过些好日子,“让她开心点。”
秦笙说了女儿方才的“诡计”,轻笑嗔怪,“现在就学会算计,你再宠她怕是要无法无天了。”
“那和中秋一起过,不告诉她是生辰如何?”凌宴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秦笙十分认同,“也可。”
凌宴舔舔唇,又问,“你呢,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初三。”秦笙眼前一亮,唇角根本压不下来,歪头问道,“你打算怎么让我开心些?”
有点俏皮。
凌宴只隐隐有些雏形,并未完全思考清楚,“那要到时间才能告诉你啊。”
这人又卖关子!秦笙凑到跟前趁机咬了她一口,“武力逼迫”对方交出生辰八字,唇齿间得到的信息让她有些遗憾。
阿宴的生辰要到明年才能过了,不过没关系,她们还有很多个明年。
秦笙沉浸于对方的主动和缠绵无法自拔,又为风味独特的餐食欢喜,一时没能察觉,那破天荒的主动和一个又一个的“大饼”,只是以身为饵,希望她能在她身边……
呆久一点。
夜幕深沉,蹄声哒哒,一排木板封闭,背后又有帘子遮盖的板车整齐划一,全员蒙面一语不发,十分低调地绕过村道向西北进发。
此行由凌宴独自带路,争了好一会,那个给小崽身上栓根绳子,丢下气囊让崽自己练习游泳的野山参才松口答应她独自行动,“那你白天必须归家。”
想到那独特的遛狗游泳,凌宴就想笑,可……幽幽的叹气声消逝在徐徐秋风中。
多愁善感,患得患失。
路途漫漫,不多时,沉寂整日的翠儿山山顶迎来喧嚣,最要紧的金子、香料以及牲畜立马装车速速运回,那边忙得热火朝天,而带孩子从山上下来,秦笙立刻唤来王平,开门见山,“挖处地窖,用料从简,走我的账,莫让阿宴知晓。”
瞒着阿宴?王平接过抛出的银两看向秦笙,对方眉头一高一低,带着审视,好似在说:你就没事瞒着阿宴了?
王平沉默片刻,败下阵来,“多深多大。”
“一丈深,两丈见方,找处隐蔽的地界,毕竟有些人呐……人面兽心,出来会吓到人呢。”秦笙似是解释用途,又似阴阳怪气,她笑意盈盈地抛出一道选择题,“调长工还是招工你自己看着办,只一天时间,尽快挖好!”
王平身形一顿,将银子揣到怀中,“我这就去调长工开始准备。”
长工是凌家的,招外头的工,就分成两家了。
秦笙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去西边找人,劳烦把程秀叫来。”
果然如此,王平抿嘴纠结许久,躬身道明心声,“我本想自行处理,没成想还是传到你耳中,我得阿宴馈赠,自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阿宴心里有数,这话你还是留给她去说吧。”再重的话秦笙没说,送走长吁短叹的王平换来曾经李顺名义上的媳妇,秦笙也不跟她兜圈子,“阿宴心善惯爱纵着你们,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但我不一样。”
非常明显的敲打。
程秀锤头颔首,看不见表情,“二位皆是大善人,得二位相助是我天大的福分。”
四平八稳。
恭维话听得多了,秦笙毫无波澜,单刀直入,“在王家暂住不过月余,那王易便倾心于你无暇做事了?”
王平父子,先前最大的助力一个都没能跟阿宴去翠儿山,在夜课表现良好的何倩也同样待遇,反而是裘寡妇后来居上,信与不信,阿宴的心思还是很好猜的。
秦笙当时就感觉这里面不对劲,找来张娴一问才知,她俩最近忙着风花雪月,一个不留神,牛鬼蛇神都显出原形了。
事情被点到明面上,程秀心里咯噔一声,头埋得更低,“笙、笙姐……”
心虚的不行。
“曾经靠家、家里给你卖了,嫁人靠夫、婆家也给你卖了,苦尽甘来,遇见条件不错的王家,你和王易年纪相仿,想奔个好前程无可厚非。”秦笙面无表情,直勾勾望着对方,“不过你好似不认得,王家买卖印着的是‘宴’字,我家阿宴的宴啊。”
一字一顿,严厉警告。
程秀脑门上的汗唰地就下来了,“我,我……不是。”
秦笙懒得听她辩驳,径直打断了去,“你既挑起风浪,就该有平息的本事,不若……我就让你知晓现下外头世道有多艰难了。”
这是要清理门户……程秀脑子嗡地一声,跪趴在地上求饶,张娴得秦笙眼色,上前掺起不顾对方战战兢兢,将人撵回工坊,简单粗暴。
至于王易,她一并下了两个警告,就该晾着那家伙,他若有心就会自己登门,若一意孤行……也不是不能换人,难民多得很。
秦笙回身问道,“张娴,还有何人?”
“大管家”掏出自个的记事本一五一十道明,秦笙细细听完不吝夸奖,给她塞了锭银子,“你做得很好,把他们都叫来。”
王平自己家一滩烂事,顾不上考察长工,搞些糟心事出来,当真可恶。
只那十几个亲信可忙不过来,她家阿宴手头的东西各个惹眼,秦笙决定亲自下场,为妻选人。
于是趁凌宴不在家,秦笙联手管家开始整肃风纪,将些不老实的敲了个满头包,从源头掐灭火苗,稳定内部开始选人。
这般大刀阔斧,没过几天,秦笙白脸的形象已是深入人心,而凌宴在路上奔波送旷工归乡,还不知女朋友已经在家“杀疯”了去,只在归家时等来秦笙的惊喜——给她挑了好多可信之人。
就好像为她离开做准备一般……
凌宴当时就绷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猪复
秦笙:嗨呀……直球选手怎么藏了心事!我真不知道呀!
凌宴:你最好是!
程秀在被安置到王家后,就有极大概率走上“依附”的这条路,有的时候没有引路人,即使思考,也想不明白自己该走什么路。(之前她去夜课的目的也很明显,但阿宴那人难撩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