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我,我被费奥多尔利用,被他骗了,”
这是个多么简陋的谎言,仔细想想,西格玛都觉得自己蠢得不可救药,“这间赌场,也不是为了我被创造。”
天际赌场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需要一个便利的,能把混有炸药的钱币散播出去的手段。
“正好也需要愿意保守秘密的人看守经营,他就骗我可以把这里当成家,就只是……这样而已。”
现实本就如此,可笑荒诞。
西格玛抬眼望向果戈里,见他用冷冰冰的,不带情绪的审视眼神望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终于从梦魇中醒来的愚者。
他甚至拍了拍手,语调激昂。
“真是值得庆祝,西格玛,我的同志~你终于从禁锢自己,最肤浅的牢笼里得到解放。你不知道我有多为你高兴!”
果戈里为他高兴吗?
可望着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睛,西格玛却觉得有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直窜进天灵盖里。
他像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般僵硬着,良久才转动眼珠,望向雾夕,哀求着求救着:“请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想活下去。”
雾夕看着他一言不发。
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
面对温言笑语,立场一致。
前不久还从雾夕手上保下自己的果戈里,西格玛会觉得打心底里害怕,就连逃跑都提不起力气。
可面对不管微笑还是冷漠都难掩杀气的雾夕,他却能汲取到某种力量,那是种泛着酸楚的勇气。
“如果,您确实觉得我不能原谅,那我就不该被原谅……您动手也没关系,虽然很可怕,但如果是这种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是在以退为进,博取同情吗?
雾夕微挑了下眉,望着面前闭眼梗着脖子一副‘你要杀就杀’模样的西格玛,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脑海中传来的提示音。
天人五衰之一,才认识不到一星期的西格玛,竟然已经开始盈余了。
再没有比这更能证明他是真心悔悟,并且决意站她这边的证据了——可就算如此,她就该这样放过他吗?
雾夕看了眼托着下巴,对面前发生的一切冷眼旁观的果戈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就算现在杀了西格玛,也只是一时掩盖了问题。
如果果戈里和费奥多尔活过两星期,天人五衰的阴谋不被阻止,到时问题才会发酵演变成真正的灾难,把她烧得尸骨无存。
现在最重要的,是赢。
如何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呢?
当然是抓住一切机会,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争取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尤其是西格玛这样,原本被费奥多尔支配利用的棋子!
西格玛软弱稚嫩,偏偏是天人五衰的一员,他多半是那五人中最弱的一个。
可也许就像组成水桶的木板,会由最短的那块决定容积。
或许最后的关窍,就落在他身上也说不定呢。
这般想着,雾夕向果戈里问:“你不是很想留他一命,怎么不吭声了?”
果戈里眨眨眼睛,佯装可爱,“现在正上演让人感动的醒悟戏码,他在向心爱的女孩告解,就算死了也情愿,我怎么能煞风景呢?”
雾夕:“你究竟为什么需要他?”
“嗯~为什么呢?差不多也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果戈里活泼明快地说:“之所以想留下他,当然还是为了你啊,雾夕。”
他在她发火前姑且解释了下原委,“本来呢,天人五衰里那个预留给你的位置应该是由我空出来的,可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摆脱生命束缚前,还应该做一些同等重要的事~”
摆脱生命束缚?
他居然是带着这种想法参与那个会让自己殒命的计划吗?
西格玛瞠目结舌。
果戈里戏谑着望向他问:“你很好奇吧,有什么事能称得上和摆脱生命束缚同等重要?”
西格玛动了下嘴唇,没能说得出话。
雾夕冷冰冰地说:“他不好奇,这里没有人好奇,我们只关心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果戈里噘着嘴抱怨,“你哪里都好,就是脾气不好,性子又急,不开心了就喜欢说些让人难过的话。”
雾夕叹气,“你让我砍一刀我就不说让你难过的话了,怎样?”
“好可怕的女人……”
他嘟嘟囔囔着小声抱怨,很快又振奋精神。
“对于我这个,致力于挣脱枷锁束缚的魔术师来说,能称得上和摆脱生命束缚同等重要的事,当然是从重若性命的,与挚友的友情束缚里挣脱出来!”
原来是要去搞费奥多尔啊。
“不愧是你。”雾夕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
撕吧撕吧,他和费奥多尔,没了哪个都是天大的好事。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欸,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吧?”
果戈里猛地从窗台上消失,弯腰抬眼出现在雾夕面前,凑得近极了。
雾夕嫌弃地撇嘴,退后一步。
果戈里毫不介意她的拒绝,依旧用那双闪闪发亮,偏执而狂热的眼睛注视着她。
“你也是理解我的,对吧?”
雾夕才不承认,“谁会理解你这个疯子。”
果戈里不负她的‘赞誉’,自顾自的嗨起来了。
“我爱你哦,雾夕~也许你很难相信,不过这是真的,我对你发誓,就算你没有那种体质,我依然会爱上你。”
他虽然疯狂,却又是个正常健全的正常人,行为处事其实都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真要论起来还比西格玛这样的普通人更有条理。
不止如此,他的喜好与哀乐也与常人无异。
就算‘理智’告诉他,他该穷极一生追求的是自由,可他依旧憧憬、向往着爱与理解,会为此感动、狂热。
果戈里的告白诚挚真心,每一句都出自肺腑。
他凝望着雾夕子夜般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到一丝触动,然而没有,她只是单纯地看着他,审视他。
没有动容甚至没有质疑,她根本不为所动。
果戈里一边觉得痛苦一边觉得快意。
他心想,她果然不被自己的特殊束缚,她拥有比大多数人更自由的灵魂,是能被他热爱、着迷的存在。
“虽然遇见你之后我常会觉得痛苦,纠结,不过仔细想想,我一点都不后悔遇到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会选择遇见你。”
“我的挚友陀思,是个洞悉人性的阴谋家,也是世间少有真正理解我的人。可我却连他的异能是什么都不清楚,情报是决定输赢的一大要素,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我会输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可他也没有一点迟疑害怕的意思。
“所以西格玛的异能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要带上他一起去找挚友。”
说完,他转向西格玛,“赌场的使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正好你也不再执着于此,所以和我一起去吧~”
西格玛一点都不想掺和进他们俩的事,尤其不想再看到费奥多尔的脸。
不过他也不是真傻,他清楚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力。这个房间里,果戈里才是有支配权的人。
他没说话,雾夕却道:“费奥多尔的异能很可能置接触他的人于死地,西格玛的异能偏偏又要接触才能发动。”
也就是说,她直接了当地对西格玛说:“如果你跟他去见费奥多尔,很可能会死。”
果戈里愉快地插话:“那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愿?”
西格玛也说:“如果帮他对付费奥多尔我才有活下去的机会,那我愿意试试。”
“你能理解这点真是太棒了~”
果戈里道:“雾夕,虽然现在说不准谁输谁赢,但我和陀思之间有一个死是大概率事件,到时那个空缺就是你的,想一想是不是很开心啊?”
他也是恶趣味到不行,明知道雾夕想要的不是位置,而是他们死,他就偏说得好像天人五衰的位置有多吸引她似的。
雾夕也顺着他的话‘开玩笑’,“你或者费奥多尔的位置我都不想要,我有更好的主意。”
下面这句话就不是开玩笑了,“你们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西格玛从来没见过他的脸,不知道他的身份、姓名,你知道吗?”
果戈里:“我也没见过,老大是个神秘主义者,脾气不好。”
雾夕怀疑地盯着他:“难道你不好奇,就没有跟上去偷偷看看?”
果戈里笑嘻嘻地说:“你果然很了解我,这种事情我当然是试过的,不过我们老大能当上老大,也是有点邪门本事在身上的,陀思也站在他那边,就算是我,也没找到机会窥见他的真面目呢。”
雾夕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现在能确定的是,她没办法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