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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66节

  相似的心痒手痒。
  真是叫人难耐。
  孟长盈难得调侃他一句,却没听到回话,转头看过去。
  眼神才一触上,万俟望眼珠一动,率先移开目光。
  一仰头,饮尽杯中酒。
  绿宝金珠剧烈晃动,少年人下颌线条利落,喉结上下滚动,带动玄金领口下胸膛起伏。
  他没看孟长盈,只捏着那只鎏金羽杯,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嗓音低沉喑哑。
  “美人白骨,假象罢了。娘娘说是吗?”
  灯火流动,在他眉弓投下一片淡青阴影,衬得那一双眼如温玉琥珀,近乎泛
  着叫人迷醉的光泽。
  这样的人说这般的话,竟莫名有些讽刺的趣味。
  曲终乐落,场下万俟丹珠长袖掩面退场。
  孟长盈手肘撑在案上,抿了口茶,淡漠道:“你观美人如白骨,可总有人要跌进这温柔乡里,你猜是谁?”
  万俟望手指摩挲着羽杯外壁上的双龙戏珠纹,轻呵一声。
  “皇叔总是有手段的。防贼千日不如永绝后患,娘娘以为呢?”
  永绝后患?
  绝的是万俟丹珠,还是远在塞北的万俟枭?
  孟长盈没问,只垂着眼帘,淡笑道:“如今安稳迁都,一应事宜由你决断即可,不必事事问我。”
  她亦没答,轻飘飘地将万俟望的心思带远。
  这话说得像是真要……放权了。
  早在一年前,万俟望也有过这种念头。
  那时他以为,要说放权不如说孟长盈疯了。可如今观之,真真假假,却更扑朔迷离。
  可万俟望始终清楚,但凡郁家和崔家还在,孟长盈再怎么放权,也不过是头暂且闭目歇息的猛虎。
  若他当真轻看她,恐怕须臾间便会为虎所噬。
  “小七惶恐。娘娘既已开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万俟望扬起嘴角,挽袖为孟长盈添了杯热茶。茶水激荡,清香四溢。
  方才还近到气息可闻的人,此时隔着袅袅雾气,无喜无悲的面容影影绰绰,如水月镜花。
  万俟望皱眉,锐利眼尾低压间,显出几分狠戾凶气。
  他抬手,挥开那碍眼的水汽,孟长盈已倦倦揉了揉眉心。
  月台适时道:“主子可是乏了,回宫歇息吧。”
  孟长盈颔首,回头看了万俟望一眼,便权当交代了,随后直接离席。
  众人看着,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万俟望凝着她清瘦的背影远去,直到最后一片衣角飘然隐没于夜色。
  孟长盈放得愈多,万俟望抓得愈多。可他却无半分窃喜,一颗心反而越吊越高。
  他见过孟长盈一剑砍杀乌石兰烈,见过她满脸鲜血卜筮问灵,也见过她困于梦中的那滴泪……
  孟长盈绝不会止步于此,她必定还有更大的谋算。
  他猜不到,因此最多的奖励都像是引人步入陷阱的诱饵。他吞得越多,反而越警醒。
  唤了许多声雪奴儿,可他知道,孟长盈是大朔的太后,更是孟家遗留下的唯一火种。
  这样的火种却藏在一口深井里,一潭深渊底,无人知晓那神秘遥远的暗处,酝酿着什么。
  即便他想纵身一跃,但或许,迎接他的只是万丈深渊。
  宫宴散后,德福掌灯。庭院下暗香浮动的花树间,迈步走出一提灯女郎,身姿袅娜。
  那人柔柔一声:“陛下。”
  健步如飞的万俟望停住脚步,眼尾不耐扫过去,本就不舒爽的情绪越发烦躁。
  夜色寂静无声,他不发一言。
  “丹珠参见陛下。”
  万俟丹珠似乎看不见万俟望的不喜,朝他盈盈一拜,折出妩媚身段。
  她此时又换了身打扮。一身白衣,少着粉黛,满头发鬓只插了几只金钗。
  她嗓音妩媚:“丹珠方才的舞是献给陛下的,陛下不喜吗?”
  万俟望始终没有看向她,只微微侧身冷睨,眼尾弧度冷冽。
  昏暗光线下,他面色似是温雅含笑。或许是骨相过分锋利,长眉压眼,显出阴鸷漠然,叫人无端脊背发冷。
  “若真要论起来,朕还要叫你一声姑母呢。皇叔真是糊涂,竟连此事都忘了。”
  他声音不重,语调缓慢中却暗藏一丝冰冷杀机。
  深夜风过,万俟丹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手臂上寒毛直竖。
  她也是在权贵窝里长大的,分辨得出什么是狐假虎威,什么是威若雷霆。
  眼前这个被万俟枭轻视的小皇帝,是真的想摘了她的脑袋。
  她身体颤抖着,想要说出一句什么话来。
  可还未开口,余光便看见那绣着五爪金龙的玄色靴子远去,似乎懒得多为她停留分毫。
  好歹是留住一条命。一时之间,她竟不知是悲是喜。
  又一阵冷风吹过,她瑟瑟起身,提着灯往回走。
  正心生不宁间,灯笼突然被低矮木枝挂住。她一时不察,脚步被带倒,险些要摔下。
  斜里突然冲出来一道身影,声音年轻而惊慌。
  “姑娘当心!”
  第54章 挑明“女子面对男子的逾矩,该是什么……
  万俟丹珠混乱的脑子瞬间分辨出这道嗓音是谁。
  心思电光石火一闪,她不着痕迹一拧身,稳稳落入来人的怀抱。
  在她楚楚抬目迎上来人目光的一瞬间,清楚听见对方胸膛骤然猛烈的心跳。
  万俟丹珠嘴角轻勾,风情万种一笑,嗓音柔媚。
  “多谢你搭救……”
  长信宫,清晨。
  窗扉半开,一支红紫薇斜斜伸过来。晨光熹微中,花瓣边缘泛着细碎光芒,清香浮动,令人心旷神怡。
  孟长盈临窗而坐,她最常用的青玉案置于身前。
  香烟丝缕飘忽,素手翻转间,蓍草棍分而策之,落笔成卦。
  孟长盈眼睑半垂,望着卦象沉思,面容平静无波。
  星展坐在旁边,手撑着头,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既看不懂蓍草卜筮,也很难从孟长盈的面色分辨出卦象好坏。
  “主子,今日算出好卦了吗?”
  孟长盈抬目,只摇摇头,却并未回答。
  “主子说了,你便能懂?”
  月台收拾着玉案上的笔墨书册,呛了星展一句,又温声对孟长盈道:“主子,用早膳吧。今个烹的菰菌鱼羹用的是花鲈,很是鲜美。”
  孟长盈“嗯”了一声。
  食案流水般摆上各色膳食,星展期待地坐在旁边,惊奇道:“多了好些新鲜吃食呢!”
  孟长盈颔首,缓声道:“京洛关中宝地,膏腴之乡,比之云城,饮食是要丰富些。”
  月台坐过来,拿碗为孟长盈盛鱼羹,笑着附和道:“主子说的是。迁到云城,倒是便宜星展这个贪嘴的了。”
  星展眼巴巴地盯着精细嫩滑的菰菌鱼羹,一个劲地点头。
  “要我说,还是咱们汉人的地方好。云城那地方,风大沙多,冬天冷得要命,怕是只有胡人舍不得挪窝儿。”
  月台给孟长盈盛完,又给星展盛,“不过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塞北的战马不也是一等一的。”
  “这倒也是。”
  星展挠挠发尾,没心思多说话,接过鱼羹就呼呼地吹,急急往嘴里送。
  孟长盈也用玉勺舀了鱼羹,送入口中。
  入口清淡,鲜甜醇香,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肴。
  “味道不错。”
  星展吃得头都不抬,也跟着含糊“嗯”了几声。
  月台看孟长盈胃口尚佳,眼眸愈发温柔。
  “做鱼羹的厨娘原本是江南人,这一手做鱼的好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若是主子喜欢,我去向她讨教。”
  “江南?”孟长盈闻言,询问道:“既是雍朝百姓,怎么会在北朔宫中做厨娘?”
  北朔南雍划江分治,江南便是南雍领土。
  “我同她聊过几句,她原本是南寺州田县人。前些年渌水涨流,淹了田县,日子过不下去,她一家人才越江向北。她凭着一手做鱼羹的本事,赚钱养家。上个月才被选入宫,送到长信宫来做厨娘。”
  月台将厨娘的经历娓娓道来,说到最后,轻叹一声:“她这番境遇,也算是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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