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个人……跟踪他。
  相南生把玩着落到手里的树叶,低低呢喃道:“发现我了呢。”
  他从头到尾都是半眯着靠在树上,既没有四处张望,也没有刻意将视线投到他们那边。
  就这样还露馅了,相溪望这个直觉有点敏锐啊。
  吃到一半时,相溪望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起身说:“我去接个电话。”
  “去吧,快去快回。”褚枫笑着说,“太久的话,牛肉烫老了不好吃。”
  等相溪望走到阳台外,褚枫视线落到他的酒杯上,透明的玻璃杯里还剩一半的酒。
  小朋友除了前几杯是一饮而尽,后面都是浅尝辄止。
  看来把人灌醉是行不通了。
  褚枫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把锅中的牛肉夹到相溪望碗里。
  他伸手的同时,一颗白色小颗粒悄然落到相溪望酒杯中。
  看到这一幕,相南生嘴角微扯,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现在就想下手,褚枫还真是迫不及待。
  阳台上,相溪望挂断电话,转身走向包间。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细微的破风声,相溪望顿时僵在原地。
  他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片叶子。
  相溪望低头瞥了一眼,看到叶子上的痕迹。
  刻了五个字:酒杯加了料。
  第5章
  相溪望猛然回头,往风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那一带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行人车辆匆匆略过,根本看不出什么可疑之人。
  相溪望深吸一口气,惊疑不定地回到桌子上。
  目光在自己酒杯上停留两秒,相溪望捏着树叶的手微微用力,将残渣塞进口袋里。
  褚枫笑问:“谁给你打电话了?”
  “我妹妹。”相溪望眼神微冷,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反应,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她出了点事,让我现在过去接她,抱歉枫哥,我得失陪了。”
  褚枫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为难:“要不这样吧,我让秘书帮你跑一趟,她在哪?”
  “不用了。”相溪望看着他说,“你帮了我好几次,我不想再继续麻烦你,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
  “好吧。”褚枫颇为无奈地说,“溪望,你没必要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肩上,这样会很累的,其实你可以试着依赖……”
  “我”还没说出口,相溪望提前开口打断他。
  “我习惯了,枫哥,改不掉的。”
  要改也不是为了你改,相溪望在心里如是说。
  “你啊。”褚枫无奈一摇头,“不说这个了,你要是急的话就先走吧,下次有机会的话再陪我尽兴一回。”
  褚枫心想这事还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相溪望总有一天会是他的。
  “嗯。”相溪望笑意不达眼底,“再见枫哥。”
  相溪望对褚枫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有了刚才那一茬,更是直接降到冰点,要不是因为褚枫和自己父母还有点关系,他真不想跟对方扯上任何关系。
  相溪望转身离开下楼,眉间一片积郁,父母、褚枫、当年的怪人还有……事情越来越乱了,相溪望感到疲惫,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颓然。
  出来的时候,相溪望又看到了路边那个黑衣人。
  他脸上缠着布条,应该是受伤了,大夏天里穿了连帽衫,帽子盖住半个头,只露出下巴和嘴。
  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相溪望心下谨慎,快步绕开相南生,往人多的方向走,边走还边留意他这边的动静。
  相南生唇边含着一根草,对于这么快就彻底搅和了他们关系感到满意,相溪望开窍得足够快,想必现在已经将褚枫列入黑名单中了。
  事情比他想象得顺利很多。
  然而没等相南生高兴完,他就看到相溪望飞快而又戒备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往与他反方向的地方走去,背影简直健步如飞。
  那一眼冰冷、怀疑、防备并存,可比看褚枫的时候要丰富多了,仿佛把相南生当成了十恶不赦的恐怖分子,随时防着他暴起伤人。
  相南生一时哽住,原本打算跟过去,现在却犹豫了起来。
  他刚刚话好像说早了。
  怎么相溪望看自己的眼神比看褚枫还要惊惧,不应该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戒心强固然是好事,但相溪望这个样子,自己要怎么接近他?
  相南生犯难了。
  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暗中跟过去,只不过这次的动作非常小心隐蔽,保证相溪望不会注意到他。
  反正相南生的目的是护着相溪望,明着来暗着来都差不多,更何况他身份特殊,不那么快暴露在相溪望面前其实也是件好事。
  第6章
  跟着相溪望弯弯绕绕走了一路,相南生终于来到了他的住处。
  相南生没有贸然跟他一起上楼,而是在大榕树后的石凳上坐下来,想想这一路相溪望的表现,他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相溪望显然怀疑有人跟踪他,所以故意在路上兜圈子,又是换乘公交又是走人流扎堆的市场,想尽各种办法混淆踪迹。
  若不是相南生五感远超常人,还真有可能会被他甩开。
  这一带都是出租屋,楼房十分老旧,铁栏上锈迹斑斑,每一层楼房都有十几间屋子,看得出来里面空间很拥挤。
  好在环境不错,绿树参天,亭台石凳随处可见,空气中满是清新的气息,小区底下还有不少老人在休闲聚会。
  相南生闭目细听,从各种声音中辨出相溪望的脚步声,从而锁定了他的位置——三楼最靠右的那间屋子。
  透过树干的缝隙,相南生暗中观察那边的情况。
  窗子被旧报纸遮盖,但窗外还晾着运动服和校服,肯定是相溪望的住处无疑。
  而另一边。
  相溪望进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锁房门,然后来到窗边小心翼翼地环顾附近一圈,直到确认外面没有什么可疑人物,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相溪望心神不宁,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人跟着。
  是他草木皆兵了吗?
  不,绝不是!
  相溪望张开手心,冷冷地注视那片碎叶子。
  当时他什么危险都没感觉到,只觉耳边吹来一缕凉风,紧接着这东西就出现在自己手里了。
  隔空传物,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根本不是常人能拥有的。
  这种力量……和那时候一样。
  相溪望手指不自觉滑落到腰间,隔着衣料摩挲那里的皮肤,感受到微微的凸起。
  那里藏着一道诡异的黑色伤疤。
  唯独不同的是,一年前的怪人急着将他带走,甚至不惜动用那种特殊的力量来对付他,可这次……对方居然是为了帮自己才出手。
  为什么?
  相溪望想不明白。
  他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平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找出父母的下落,可这条路远比他想象得要艰难,接触得越多,他越能感受到那种阴谋接踵而至的危险。
  相溪望靠在窗台上,闭目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前路诡辩莫测,可他已经没法回头了。
  桌底的小刺猬挪到他脚边,轻微的刺痛让相溪望从迷茫中回过神,他低低叹息一声,弯腰揉了揉刺猬的软刺。
  半夜。
  黑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随后跳到三楼,灵敏得像一只野猫。
  相南生抓着窗檐,听到里面均匀的呼吸声,才小心地打开窗口翻进去。
  屋内家具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看着并不杂乱,空间虽然不大,但每一处都利用得恰到好处,显得并不拥挤,反而很简洁舒适。
  虽然没了记忆,但这里还是让相南生感到非常熟悉。
  他能说出书架上每一本书所在的位置,能想起墙面上每一张奖状是什么时候得的,记忆的阀门随着屋内的见闻慢慢打开。
  那些被蒙蔽的记忆,终于缓缓掀开一角。
  相南生没进卧室,那是相溪的私人空间,他还是不打扰为好,所以只在小客厅里呆着,看看自己现在的生活情况怎么样。
  相南生来到桌子旁,想给自己倒杯水,刚摸到水壶,一团圆滚滚的球突然从桌底冒出来。
  刚好撞到相南生脚上,带来一丝刺痛感。
  相南生低头,顿时就和地上的小家伙四眼相对。
  相南生忽然僵了一下。
  完了,没记起这个小东西。
  与此同时,地上的小刺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大概是在想这次主人为什么没来揉它肚皮。
  随后,小刺猬意识到什么,对着相南生耸了耸鼻子,嗅到了陌生人的味道。
  小刺猬立马缩成一团,惊恐地尖叫起来。
  “嘶嘶嘶嘶嘶!”
  相南生:“……”
  相怂怂,还是这么胆小,坏他好事!
  “谁!”
  一听到动静,相溪望立马惊醒起来,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推门而出,“啪”一声打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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