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接手少府在各地税收工作,当然也可以用少府之前的人,但也不能全用,必须也要换上自己的新人,然后开始整理旧务,开展新务。
  小白有想过要不要把各地属于少府的手工业作坊从皇家改编成朝廷国有,但想想有些事情现阶段朝廷做没有他做好使,还是先放弃了。
  在大司农权势忽然水涨船高之时,那些被公孙弘写信邀请的大贤也开始逐渐来到咸阳。
  不同于被招贤令召来的士人,大贤都是早就成名已久的人,要么自己家底厚,要么弟子多,来到洛京也都有人抢着为他们安排食宿。
  夜晚,姚章和师弟曹珮说起新入洛京,引得不少学子拜会的某个大贤,听得曹珮满是可惜。
  “师兄,你说我怎么就没收到公孙丞相的信呢。”
  他身后侍奉的弟子忍不住笑出声,姚章冷酷道:“因为你有我这个师兄,我帮你直接要到了参与主编的名额。少了公孙丞相的信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其实公孙丞相也是想给曹珮礼貌一下,写个邀请信的,但是姚章知道了,立刻就主动把曹珮推了出来,没让公孙弘写信。
  曹珮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啊,其他大贤都有公孙丞相的信,就我没有,我这以后去了建安宫和人辩起来了,岂不是输人一等。”
  姚章难得发出嘲笑,“那你就说,穆王孙也没收到公孙丞相的信,谁敢说他不是大贤。”
  晋国老资历官员,兖州学派大拿,谁敢说他不是当世大贤。
  曹珮大笑出声,回头看向跟着自己到洛京小半年都还没面见君王的弟子:“这几天的求贤令我没让你们去,但是下个月进入建安宫改字编书,你们都把平时所学尽数展示出来。”
  周信、周沐两兄弟和其他同门师弟听了这话,神色骄傲又激动的表示他们能做得到。
  来洛京都快半年了,现在终于他们有个能参与的朝廷大事,能够接触到皇帝了。
  借着老师、师伯的光上位,正是师长有本事还看重他们的表现,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就算重视宗亲,可比起自己的孩子,学派大贤们也都宁可把资源给出色的学生,让学派更好的发扬光大。
  姚章主动放低姿态,给激动的学子都倒上一碗酒,提示到:“等到字也改了,字典也编了,晋也要开始为诸国修史书了。”
  所以,这次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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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周祀骄傲脸:让我带兵打一次,我保证我是当世最强!
  第五求定公平的讨厌所有身体素质好的人,看见平平无奇的周祀,啧了两声:好狂傲的小子,完全不想给这种人机会。
  武帝死亡凝视:你做君王的度量哪去了?
  求定往地上一坐:我现在也不是君王了,不然你让我爹和祖宗们先把我的陀螺和乐高还我?
  第117章 曹鲤
  曹鲤第一次来到玄雍宫,这里比建安宫还要高大的多,到处都是卫兵,低眉敛目小步疾行的宫人,宫殿群也更多,更大。
  路过庄严肃穆的宣政殿,他被一个有些熟悉的年轻人带入崇德殿。
  脱鞋进去前,他对着年轻人一揖,感谢道:“多谢小将军。”
  他不是士人,更不是贵族子弟,对朝廷内部体系还是了解的太少了,这声称呼惹得年轻人眼睛弯起,却并未嘲笑。
  “我是杨德,陛下身边的中郎将,当不得先生一句‘小将军’。”
  曹鲤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提醒,又是一拱手:“那鲤就多谢中郎将。”
  杨德这次和善的笑了出来:“不着急,陛下在里面检查孩子功课呢,你还有时间整理衣冠。”
  正在把衣服捋直的曹鲤好奇:“陛下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能做功课了?”
  杨德摇头:“陛下尚无子嗣。”多的就还没必要和现在的曹鲤说了。
  但曹鲤作为大夫,听见杨德这话就是一咯噔,心想陛下这个年纪也该是有孩子了,不会自己被留下来,是给陛下看这方面的吧!
  他被自己这猜测吓得脸色僵硬,捋衣服的手都不好放下去了。
  从殿内走出来的周祀皱眉道:“作为被陛下留下来的士子里第一个面圣的,怎的如此胆小。”
  曹鲤脸更白了。
  我,第一个,我哪来那么大殊荣,陛下召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杨德瞥他一眼,低声道:“好了,周祀,让曹先生进去吧。”
  曹鲤看了眼周祀,大夫的好眼神让他记得这是初八那天和他前后脚排队的人。这就做上中郎将了?
  周祀虽然也是中郎将,但他算是中郎将里出身最低的,有什么本事没看出来但最狂傲的那一个。
  旁人问他怎么被陛下选中,他也不隐瞒,把当时殿上和面试官们的一问一答尽数说出,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实际上狂的没边,同等级的中郎将他都爱答不理,就对上头郎中令陈冬服从,以及对皇帝低头。
  别说伊平那种晋国老贵族,从闵帝开始就忠于皇帝的贵族子弟,不爱和周祀这就快成庶人的破落户说话了,就是杨德这种从渔阳这小地方挤进来的落魄贵族,也对目前没展露才能的周祀不太喜欢。
  其他同是招贤令被选上入禁卫的,大家也都不满周祀能有个品级,就是有不嫉妒试图去交好的,也都被他的沉默寡言打败。
  小白有留意到这些,但这时代指望他们不要有门第之见那是扯淡,总之在他身边周祀不会被打压就是了,况且周祀这家伙并不在乎别人的冷眼,他内里真的狂。
  曹鲤进去的时候,陛下正坐在上首正中间很不合礼仪的高桌子后,桌上面堆着不少书简。
  另一侧摆着两张小桌子,桌腿一张比一张矮,分别坐着两个年纪小和年纪更小的女孩,在那里拿着笔写字,一脸愁苦,眼神偶尔看向窗外。
  “华儿,宁宁,功课做好才能去玩,”小白提醒他这两个后辈,然后对着曹鲤温和一笑,“曹先生,先坐下吧。”
  曹鲤心虚道:“草民不过一个寻常医者,当不得这声‘先生’。”
  同明带着内官给曹鲤搬来传统矮脚案桌和垫子,又给另一边写字的两个小孩面前摆了个屏风防止她们分心,保证小白能在和曹鲤说话的时候也同时看见屏风后小孩。
  但是小白没有继续坐在上面,而是站起来往曹鲤那边走去,还好童明有备用方案,一个小黄门赶紧把垫子放下,让小白能坐在曹鲤对面。
  看着盘腿坐到他面前,和他距离也就一张案几的皇帝,曹鲤更害怕了。
  这个距离,难不成真的是要他来把脉吗?
  曹鲤鼓起勇气,抬头面对君王,问到:“陛下召我来此,是为了何事呢?”
  千万不要是给你看病。
  “不是找你看病,”小白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很好心的打消他的顾虑,“孤记得曹鲤你是淮南人?”
  “鲤是淮南庐江人。”曹鲤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不是给皇帝看病真的太好了,被直接叫名字后更是安心多了。
  小白请教道:“你和宫中的医者不同,庐江北上洛京,见过的病人应当不少,宫外百姓什么得病最多?”
  曹鲤稍加思索道:“寻常百姓,诸伤和后面引发的七日风,还有风寒、时疫最多。”
  “找医者的人多吗,痊愈的人数占比多少?”
  “往洛京来,会找医者的贵族不少,往南去,巫医众多。至于能否痊愈……”曹鲤摇摇头。
  小白懂了,还是听天由命。
  他也没有问普通百姓的医疗条件,去外面一趟看了他们的生存条件,就知道他们不存在医疗条件。
  小白换了个话题,“你怎么看待巫医?”
  南边和中原文化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巫文化,中原地区都还没有完全摆脱神鬼文化,匈奴都还信仰自然神,何况南边。
  曹鲤想了又想,说:“一些手段有其可取之处,也有些巫医对药草颇有心得,但鲤以为,那都不是医术。”
  他说完,又给小白说了个他亲眼见过的例子:有个小孩摔着了,左边脸疼,哭闹不止。一个巫医就摸摸孩子的头,拿东西在木板上画了个孩子的画像,拿匕首插进木板上孩子的左脸,让他回去,后面孩子就不哭了,没两天就好了。
  听着是巫医的手段,但曹鲤觉得,那小孩脸虽肿,但未必伤的有多严重,本来休息两天也能好的。
  那个巫医曹鲤认识,平时摘草药给当地村民治些小病很受尊敬,但这个治病方式,曹鲤真不觉得是有什么神秘力量驱走病魔。
  他觉得是巫医给了孩子以及父母一个安心,有了这个安心,他们的确就是能够好的更快,就像忧思过重的人总是容易生病,好心情的人身体的确普遍较好。、
  小白微笑着听他说完,赞同道:“这件事上,孤与你想法一样。巫医有他们自己生存的价值,但治病救人,必须要有人的方式,不能仰仗鬼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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