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王太妃沉痛的长叹了声:“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那孩子的眼睛,看人时总带着难驯的兽性,有时候我看着都有些害怕。”
  她怜悯阿墨,也怜悯南昭的未来,阿墨的性子,若不遏制,迟早有一天一旦让他寻到机会,定会将这天下搅混,造下不可挽回的局面。
  前厅已经安静了,宾客散去,红烛也已经快要燃尽。
  贴身小童走了进来,福了福身:“世子妃,天将亮了,小的给您去打热水,早些歇下吧。”
  司明果然不会来了。
  封熙兰垂下双眸,掩去那丝不甘与失落,却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嗯,去打水替我洗漱吧。”
  “喏。”
  *
  那凌一拂放回去半月有余,差人送来了一封请贴,说是账本已经核对好,让封越过去查阅,正好把土地庄子做好交接。
  封越看完请贴,扔进炉子里烧了个干净。
  “主公,我们今晚要过去吗?”慕云华抱着手里的长剑凝眉,“这黑心肝的玩意,定是埋伏了陷井等着我们过去!”
  封越冷笑了声:“去,当然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
  一边的元公公会心道:“您是担心王妃会遭人暗杀?”
  “必须要做两手准备,元公公,今晚你就留在府里守着晓枫,我带云华与云先生过去,留一百号人在府里,其余四百号人暗中埋伏,随时听我号令。”
  元公公做了个揖:“老奴领命。”
  看了眼更漏,时辰还早,先去见见晓枫再出发也不迟。
  “你们去准备吧,我与王妃说几句话便来。”
  两人领了命,便去调令府中的侍卫,兵分两路。
  腹中孩子明日便满三个月,向来不喜静的晓枫竟然找来绣娘,在屋里学起了做一些针线活。
  只可惜没什么天份,左手指尖都不知扎了多少针,但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终于在今天绣出了一只荷包。
  荷包上绣了两只鸳鸯,只能看出个鸟形,具体是什么物种除了他自己怕是无人能分辨。
  看到封越走进屋内,他高兴的举起自己这几天的劳动成果,“阿越你看,我送给你的荷包已经绣好了!”
  “真的?!”封越惊喜万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从他手里接过荷包一瞧,眉眼染上喜悦之色,“这鸳鸯真是绣得极好的!”
  魏晓枫瞪着眼,十分惊诧:“你怎么知道我绣的是鸳鸯?”
  “难道不是?”
  “是,是!”魏晓枫欢喜的笑道:“就是鸳鸯!那看来我绣得也没那么差嘛!”
  封越二话不说将自己原先的锦绣荷包丢回案上,将晓枫给他绣的大大方方别在了腰间:“好看,我家夫郎真是心灵手巧,我会一直戴着。”
  说着宝贝地拍了拍腰上的荷包。
  “时辰不早了,你还怀着孩子,早些歇着吧。”封越温柔的轻抚着他的头发,又吻了吻他的额头。
  “你呢?”
  “云华和几个兄弟叫我去吃酒,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也不方便带上你,今晚他们怕是要灌我酒,得很晚才回来,你便不要等我。”
  “哦……”魏晓枫若有所思,随后冲他笑笑:“好,那我去睡了,你要注意安全,小心那个凌一拂找你麻烦。”
  “我怕他?他若敢来,本王便弄死他!”
  魏晓枫听得心惊胆颤,但面上不显,只是轻应了声,目送着封越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桑采端来热水伺候他洗漱,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安慰了几句:“你别瞎操心了,思虑太重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他骗我出去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是骗你的?”桑采用帕子给他擦着脸,十分惊讶。
  “我瞧着是甚么很蠢的人么?”
  “那自然不是,”桑采由衷说道:“你从前不是会想这么多的人。”
  “阿越他从来不出去喝酒,这一路行来他也从未和下属喝过酒,他一直是很谨慎的,最近多事之秋,凌一拂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这个时候出去喝酒,那更是不可能。”
  “那是去干什么?”桑采猛地抽了口气,愤愤道:“他不会是出去玩哥儿吧?你才怀孕多久,他就按捺不住?”
  “哎呀,你想哪去了?阿越不是这样的人!”
  “你就是太信他,男人的话怎么能全信?你会吃大亏的。”
  “别的男人的话,我自然不信,我只信阿越。”
  桑采扶额,这世间的男人、女儿、哥儿都是这样,一旦陷入爱河,就全然失了理智。
  “那你说他三更半夜不是出去鬼混,是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魏晓枫一阵失落:“他很多事情不和我说,因为跟我说了,我帮不上忙,还瞎担心。”
  “要不,我替你跟上去瞧瞧?”
  魏晓枫拉过他,“你别去,万一有危险,局面太过混乱,你受伤了怎么办?”
  桑采拧了帕子又替他擦了擦手,“听你的,是不是要当爹的人了,都这么爱操心?你以前不这样。”
  “也许吧……”他只知道这一路走来,自己不可能还是从前的魏晓枫,他必须得迅速成长,变得稳重起来,即使不能帮封越,也绝不能拖他的后腿。
  *
  四百侍卫暗中分散蹲守在了布政司衙门外,封越身边只带了慕云华与云羽雮两人,刚一下马车,那凌一拂便带着他家夫人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
  “王爷,正等着您呢,刚得了两坛子好的绍兴酒,香得很!咱们可以边喝边聊,把帐一并交接,也是美事一桩!”
  “那本王便多谢凌大人的招待了。”
  那任丽筠走在后面,盯封越的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两个血窟窿。
  封越自然是察觉到了,不过既然是来做戏的,这戏就得唱得逼真一些。
  凌一拂将他带到一处环境清幽的阁楼,案上已经布置好了酒菜,见封越带来的两人都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里,凌一拂讪讪一笑:“两位不如也来吃几杯?”
  慕云华淡淡道:“不了,谢过凌大人的好意,身为侍卫保护我家王爷便是责职所在,不宜饮酒,凌大人陪我家王爷多喝几杯便成。”
  说话间,连正眼也没给。
  凌一拂心里冷笑,这侍卫好大的气性,竟比他们主子还能逞威风。
  等会儿出了这个门,看他还怎么逞威风!
  封越来时便吃了解酒药,吃酒时也极为警慎,杯沿一周都要擦拭一遍,只吃与凌一拂同坛子里倒出来的酒。
  酒确实是好酒,醇香回甘,凌一拂好几次想灌他酒,都被封越不动声色地拒了,“家中还有夫郎在等本王回去,他身子重,我喝醉不得。”
  “哎呀,这是喜事呀,恭喜王府即将添丁。”于是又找了个机会灌了他一杯。
  封越也不想这么干吃酒,便问:“那些账本凌大人可整理妥当?若是方便,我今日便带些回府中,未取完的,日后再来取。”
  “整理了一半出来,来人哪,将账本给王爷送过来。”
  待人去账本时,任丽筠送了几道点心上来,热情招待着:“王爷,这是民妇早早就备好的,亲自下厨做的几样广陵小吃,您尝尝?”
  封越没有动,慕云华洒步上前,每样点心都拿了块尝了口,说道:“两位勿怪,这是规矩,想给咱们王爷下毒的太多了,实在防不胜防,外边这些吃食,都是咱们这些下属先试了有没有毒,确定没问题才给咱王爷食用。”
  任丽筠恨得牙痒痒,却偏只能陪着笑,点头道:“谨慎些也是好的,毕竟王爷非一般身份,天潢贵胄自是比我们这些人的命要金贵。”
  封越暗中冷嗤了声,这任丽筠话里话里净是挑唆,真够下贱的。
  若心智不坚之人,怕是会被她这话给离间了去,但慕云华却是他的心腹也是知己。
  封越没怎么用点心,都太甜了,他吃不习惯。
  此时十几个下人鱼贯而入,手上都拿了一沓账本,封越叫了一人上前,随手拿了一本翻看,账目分为进、缴、存、该,他手中的帐目是今年一月的进账。
  “目前上半年的账,合龙门都是对得上的。”
  “是吗?”封越看着手中的账,倒是记得很仔细,不像是假账。
  他若存了杀心,也没必要给他一本假账,意义不大。
  “本王不曾学过管账,也看不出个门道,待回去了再叫账房先生核实罢。”
  “是,来来来,咱们吃酒!”
  这酒醉人,两人吃了一坛子酒,封越撑着额假装醉了,摆摆手道:“时辰不早,本王这会子该回了,哪天得了空,再请凌大人一起喝个痛快!”
  凌一拂一脸热情,还上前亲自搀扶起了封越,慕云华见状,赶紧上前从凌一拂手中接过了脚步虚浮的封越:“不用你,我来!”
  凌一拂正想怒斥他的无礼,话都到了喉咙口,轱辘一圈愣是给憋屈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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