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在大学士府坐了一个多时辰,封越没多作叨扰,便起身离去。
  回王府的马车上,慕云华有些不解:“你说这刘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到底是站你这一边,还是不站你这边?”
  封越轻啜了口茶:“他既然收了礼,自是不必明言,毕竟耳目众多,也不便说些什么。”
  慕云华恍然大悟:“是这样啊!我看他扯七扯八,说山说水的,还以为他没什么诚意,只想忽悠您呢!”
  “外祖那边何时出京?”
  “也就在这两日动身,一个东边一个西边,相差万里咯!”
  封越也不免惆怅,“外祖年事已高,西北气候恶劣,经不起几年磋磨了。”
  “要怪也怪皇帝没良心,到这个年纪,谁不是回故乡安享天年?他可好,无诏不得回京,好不容易回一趟,还搞劳什子半路劫杀!”
  封越一脸凝重,默默不再言语。
  慕云华也知他忧心思虑重,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便不再说这些烦心事,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日的朝堂也是极不太平,每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忧心忡忡的,生怕楚庭治水的担心就莫名奇妙的落到自己头上。
  丢官是小,晚年失节是大。
  工部尚书一职一直空缺无人顶替,工部几个大人唯唯诺诺有话也不敢说。
  突然殿外的总管太监匆匆走上前道:“皇上,大皇子求见。”
  “宣!”
  “宣,大皇子封朝觐见!”
  封朝着一身金线白底蟒袍,阔步走到殿前,行了礼:“儿臣叩见父皇。”
  “免礼罢。”皇帝正烦闷,也未正眼瞧他,长吁短叹朝中百官,竟无一人能用。
  “父皇,儿臣愿意去楚庭治水,替父皇排忧解难。”
  “你愿意?”
  “是,发展完善水利是造福万民之事,既受万民供养,为万民谋福祉,是做皇子的职责所在,儿臣定当尽心尽力,不负重望。”
  皇帝听罢,惊诧的同时也是一脸欣慰,他赞赏地点了点头:“朕没想到,你能有如此见地,拟旨,今日起朕便封大皇子封朝为楚庭都水监一职,工部随尔调用,不日便前往楚庭上任。”
  “儿臣领旨。”
  大皇子领了职要去楚庭治水一事,一上午便传遍了整个京中。
  这次走得匆忙,过两日便得动身,封朝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没有睬他,便一直让他跪着不起。
  虽说入了春,这地上也是极寒,跪了半个时辰,这双腿便没了知觉。
  封朝面不改色,只是难耐的闭了闭双目,冷汗自鬓角滑落。
  太后的掌控欲极强,向来不允许身边的人忤逆她,如今封朝自做主张要前往楚庭治水,人不在眼前,便管不着了,她怎能不气?
  直到亥时,太后困得不行,才命人叫他进来。
  封朝坐在地上许久,才叫女使搀扶着进了室内。
  “你坐罢。”太后一脸冷淡,有些嫌恶地撇了下嘴。
  封朝依言坐下。
  “哀家听闻你领了治水的差事?”
  “是。”
  “你何故自讨苦吃?这治水岂是儿戏?自古能人众多,结果如何?你虽聪慧,又岂能与他们比之?做得不好,免不得被你父皇贬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封骁小儿?”
  “皇祖母放心,不会的。”
  太后冷嗤了声:“你当你是谁?哀家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等着瞧罢,你这叫自取其辱,终究叫人看了笑话去,如今事已成定局,你便作了这个死,才知哀家的用心良苦。”
  “皇祖母教训得是。”
  “出去罢,哀家要就寝了,这一天天的,真叫人不省心。”
  “皇祖母好生歇息,孙儿告辞。”封朝行了礼,便退出了仁寿宫。
  封朝拿了合符,从南门离了宫,前往郊区的别苑。
  还是这里清静安心,不必面对那些糟心的人和事。
  临淮取了炭火,又叫厨房做了些吃食过来,伺候着封朝宵夜。
  “能去楚庭,这也算是一桩好事,短时间摆脱了太后的监视,不必时时提心吊胆。”
  封朝也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许久才道:“去,把褚大夫找来。”
  临淮一脸紧张:“殿下可是哪儿不舒服?”
  “我……”封朝想了想,说道:“本宫膝盖疼,在仁寿宫跪了一个多时辰,想必是伤着了,你赶紧把褚大夫找来便是。”
  “好,咱家这便去请褚大夫过来!您先忍着。”
  等那褚灵峤来时,都快到子时,真真是满身风霜,披星戴月。
  “祖宗,就不能白日找我?非得等我梦周公时?”
  封朝将屋内伺候的下人都遣了出去,一脸无奈又委屈道:“若我生病能挑时辰,下次我定不挑这大晚上你梦周公时,可行?”
  这话把褚灵峤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僵持了半晌,禇灵峤才上前问道:“是哪儿不舒服?”
  封朝当着他的面就要把裤管撩起来,把褚灵峤吓得不轻。
  “住手,你说话便好好说话,撩裤子作甚?”
  “褚大夫,你想什么呢?我伤在腿上,自然是要撩起来给你看。”
  褚灵峤再次被噎住,又觉自己思想龌龊,有损医德。
  便摆摆手:“你撩。”
  封朝撩得极慢,一副欲拒还迎,叫褚灵峤呼吸一窒,浑身发烫。
  “你快些!”
  “褚大夫好凶啊!还不是你多想了,才叫我突然难为情?”
  “你……”
  天老爷啊!这祖宗怕不是来惩罚他的罢?可他想来想去,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要说的话,可能是从阎王手里抢人抢多了,才遭了此报应!
  第42章
  待封朝将裤管撩上去后, 褚灵峤只是浅浅看了眼,心中一阵惊诧:“这是怎么跪的?青了这么一大片。”
  封朝装出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我原本在家中就不受重视,处处遭嫌弃, 祖父留了些产业在楚庭, 近些年经营不利, 我便趁这机会想过去接管, 若能是救回来, 他们必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这不是值得鼓励的好事?至少勇气可嘉。”
  “可我祖母不觉得, 她说我是自不量力,罚我跪了一个时辰, 那地面又硬又凉, 家中女使扶我起来的时候, 腿都没有知觉了。”
  褚灵峤听得眉头紧蹙, 看来这富家少爷在家中也是极不好过。
  想来也是,若真得宠,何须服用禁药以男子身份示人?简直不要命了!
  他从药箱里拿了一瓶自制的药油, 递给了封朝:“你自己擦, 多揉几下,这药油对于活血化瘀是有奇效的。”
  封朝拿着手里的药油, 一脸无奈:“可是我自己没有揉过,褚大夫你会吗?”
  褚灵峤一股气血上涌, “男男授受不亲。”
  封朝失笑:“褚大夫怎么现在也说这种话了?我记得你最早给我治病时, 不是说在大夫眼里,没有性别之分?”
  “那是要给你施针,无耐之举,这种事情你随便找个女使或哥儿代劳罢!”说着合上了药箱, 正要回去。
  “你这就要走了?”
  “我不走难不成还留下过夜?”
  封朝情急之下,猛地起身追去,谁知膝盖传来一阵刺痛,整个人再次‘扑通’一声两膝直直跪在了地上。
  褚灵峤吓得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一时管不了什么礼数,一把打横抱起他放回了软榻上,查看他膝盖上的伤,愈发的青得厉害。
  “你真是……”
  “我还不是怕你跑了?”
  褚灵峤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拿起药油,先倒在手中揉热乎了才贴上他的膝盖,极有技巧的施力将淤青揉开。
  “疼吗?”
  “有一点。”
  “嗯,忍一下。”
  他看着褚灵峤就坐在自己脚边,低头认真的给他揉着伤处,一阵暖流流窜全身,这种感觉真好。
  突然褚灵峤只觉自己头发被人抓住,他不由抬头瞧去,只见自己的一缕青丝被他捏在了手里。
  他有些不自在的将头偏了下,“别弄,安份的坐着。”
  封朝不由觉得好笑:“你是不是害羞了?”
  褚灵峤暗抽了口气:“你一个哥儿都不害羞,我堂堂一个郎君害什么羞?”
  “害羞还分哥儿郎君么?”
  “我以为哥儿都比较含蓄。”
  “那是你以为,哥儿同身为男子,表达喜爱之情,与郎君又有何不同?”
  褚灵峤认输了,“对,没错,是我害羞了,请公子莫要再作弄我的头发。”
  封朝哪管他,笑道:“你揉你的,不必管我。”说着牵着他的头发与自个儿的头发编在一起。
  “……”褚灵峤发现自己确实拿他没有办法。
  也不知那头发有甚么趣味,叫他盘了许久,直到给他两只膝盖上的淤青都揉开,他刚一起身,头皮拽得生疼,又坐回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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