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那时顽皮,性子又比较霸道,瞧中了封朝胸前配戴的一只金锁,偏要抢他的给自己戴。
  封朝那时身子骨弱,一下就被推倒在地,他骑在封朝身上去抢东西,这一幕正巧被太后瞧见,她直接冲了过来,一把大力的将他拽开,赏了他一耳光,又将他重重推倒在地。
  四岁的封越被打懵了,虽然年幼但也知道皇祖母是比父皇更不能招惹的存在。
  她厌恶的眼神、尖锐嗓音,封越到现在都记得。
  “小小年纪就目无尊长,现在抢你兄长的金锁,长大了是不是还想抢别的?此番蛮横霸道不知礼数,该罚!”
  “今日哀家便告诉你,不是你的东西,休要惦记!不然,只会引火烧身,自取其辱!把他拖下去,日后不准他再来仁寿宫!”
  她叫身边的小宫女将他关在一处暗室里,直到母后的人寻来,宫女才将他悄悄放了,并威胁道:“太后娘娘说了,三殿下若是将今日受罚之事说出去,太后娘娘日后可又要罚你了,听懂了么?”
  他回去之后,小病了一场,母后只当他是受了凉没有问他甚么,那时他还小,心里很害怕,此事藏到如今,也未对任何一人提起。
  太后周氏往皇家子嗣这边瞧时,眼神一下便落在了封越身上。
  她笑着朝封越招了招手,“若哀家没看错,你便是封越吧?”
  封越从众皇子公主中走上前来,行了个礼:“封越,给皇祖母请安。”
  他长得很高大,太后瞧他得仰着脖子,瞧了一阵,似是挺欣慰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哀家听闻你收复西北四省,立了大功,真真是少年英雄,顶天立地。”
  “多谢皇祖母夸赞,孙儿受之有愧。”
  太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嘴:“哀家不由想起你小时候,那叫一个顽劣,不服管束,见着想要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通抢,倒不想长大了这般沉稳,谦谦有礼起来。”
  封越心头愠怒,偏面上还得笑着,“小时候不懂事,给皇祖母添了许多麻烦,还望皇祖母勿怪。”
  这番温和的你来我往,落在众人眼里,只当是在叙家常,皇帝催促了声:“这儿风大,母后快些进殿去罢!”
  陈皇后温婉的上前行了礼,便要搀扶太后进殿,谁知太后玩笑道:“哀家不要你扶,来,让阿朝扶便好。”
  “皇祖母被我伺候惯了的,母后莫要放在心上。”封朝笑着扶过太后,言行举止都进退有度,不动声色的化解了尴尬。
  就这样太后被前呼后拥着迎进了殿内。
  陈皇后远远跟在皇帝母子身后,表情平静,瞧不出一丝不悦。
  封越也有些好奇,这太后从未给她一个好脸色,一心只维护先皇后的子嗣和权利,难道母后心中不曾怨么?
  今日宫中摆的是家宴,大臣们给太后请了安便各自离了宫。
  这家宴吃得甚是拘谨,嫡系坐一桌,旁的都在下位坐着。
  嫡系中现今三个皇子,另一个还在庄子,十来个嫔妃们也各有所出,不过有些太过年幼,十来岁的皇子公主又不太出众,所以没甚么存在感。
  皇帝不喜哥儿,所以后宫嫔妃都是女子。
  整个家宴下来,太后谁也不要,就只让封朝近身伺候着,用意极其明显。
  第21章
  皇帝不动声色着,偶尔给太后夹些菜,家宴末了,皇帝悠然提起:“再过十日,便是母后六十生辰,儿子想着已经许久未给母后办过寿宴,心中实在有愧,今,年岁安泰,不若趁此次回宫大办,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皇帝有心了,哀家这些年诵经理佛,已不过问这些,你们便看着办罢!”
  皇帝闻言一笑:“那朕便安排下去,也该着手准备了。”
  太后忽然抬眸瞧了眼正默默用膳的封越,端着一副长辈的慈祥与关爱,问道:“你家二哥哥连长子都生了,你何时娶妻?”
  封越笑道:“大哥哥不是还未正娶么?做为弟弟,哪能排哥哥们前头?”
  太后:“皇家子嗣是最要紧的事,这事儿可不兴得让。”
  皇帝面带微笑也不言语,倒是座下的贤妃打趣儿道:“咱们广陵王中意的是哥儿。”
  气氛顿时一阵无法言语的怪异。
  太后面露喜色:“哥儿也没甚么不好,阿越看上哪家哥儿了,哀家在这儿给你做主,便成全了你们。”
  陈皇后扭头看向自己儿子,却见他淡定自若的持了茶轻啜了口,不急不缓道:“皇祖母费心了,孙儿回京不久,乱花溅欲迷人眼,慢慢挑着呢,还不着急。”
  太后没有放弃:“那还是得上心才成,你身为皇家子嗣可不能朝三暮四的学那些个不良嗜好。”
  “皇祖母对孙儿真是关怀备至,让孙儿受宠若惊。”
  “你这性子早些成家,有个王妃管着你,你父皇母后也能放心些。”
  封越案下的双拳紧握青筋暴起,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笑着,“大皇兄近日身子如何?我在行军时穿过一处深山意外采获一支百年灵芝,明日差了人给你送来。”
  封朝眉尾微挑,迎上他这三弟探寻又似关怀的目光,优雅从容道:“近些年温补着,没甚么大碍,三弟有心了。”
  “大哥哥可得好生养着身子,皇祖母最盼望的,应该还是大哥哥能给皇室添丁。”
  “行了!”皇帝终于在场面未失控前,出声制止:“今日是高兴的日子,就莫说这些扫兴的话给你皇祖母添堵了。”
  封越一脸谦逊:“父皇教训得是。”
  太后显得意兴阑珊,“哀家有些乏了,阿朝,你扶皇祖母回去休息罢。”
  “喏。”
  这场家宴在道不明的气氛中散场,封越给皇帝和皇后请了安,便匆匆离宫了。
  直到王府的马车驶出宫门很远,封越疲倦的一手撑着额角,冷声吩吩着:“回头你随便找颗人参给我那病秧子皇兄送去。”
  元公公应了声,想了想又觉不妥:“这怕是会落人话柄?”
  封越冷哼:“不会,依我那生性多疑的皇兄,本王送去的东西他不敢吃,或是赏了或是扔了,平白浪费东西,你照着做就行。”
  “喏。”
  回了王府换了一身简约利落的常服,封越取了自己的惊雷枪,找了王府里几个看院的练手,借着宣泄心中憋闷的怒火。
  封越自小习武,刀枪棍棒都使得来,只是十年囿于那一寸之地,陡然练起来有些手生了。
  不过不妨事,这副身子正值各方面都鼎盛之际,适应力和恢复能力极强,练了将近两个时辰,十来个护院累得躺在地上半晌没力气爬起来。
  封越耍了个枪花,锵——的一声将枪往院中一立,插腰喘气:“先练到这罢。”
  护院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封越道:“明日再陪本王接着练。”
  一阵哀嚎声此起彼伏,封越坏笑了声,浑身爽利地收枪回屋。
  *
  到了深夜,又是小雪。
  封越沐完浴,着了件玄色长衫,悄摸着又潜进了烟雨阁。
  还好那个碍眼的桑采哥儿不在,不然……打晕了还得扔出去,多麻烦!
  封越轻车熟路的摸上床,高兴地钻进了被子里,当把魏晓枫抱在怀里时,心里的委屈莫名就涌了上来。
  有太多不得己,不可以。
  “回来再走一遭,也总觉那些熟悉的人和事都已经陌生了,晓枫,我时常觉得孤独,我不知道握在手里的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必须要爬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若是无法成功,左右都是一死,这辈子我便不能再连累了你。”
  “如今我那皇祖母又回来了,撺掇着我现在娶个哥儿成婚,若我现在娶你入王府,便要失去争夺皇储之位的资格,无论最终是封朝还是封骁坐上那个位置,都容不下我。”
  “时间过于仓促,布局还得慢慢来……晓枫,再等我三年,若三年后我还没把握,那……”
  那该如何?
  让他找别的男人成婚?
  看着他嫁作他人夫郎,给别人生儿育女?
  封越想都不能想,仿佛骨头缝里生出了绵密的刺,扎着他疼到喘不过气。
  “不成!你不能找别的男人!”封越越想越气,猛地翻身而起,时间如此紧迫,还睡甚么睡?!
  于是披了外袍披星戴月去了书房。
  魏晓枫咂吧着嘴巴,梦里正在吃各种美味佳肴,身边好些哥儿追捧他人美心善还大方,抢着要与他做朋友。
  一夜好梦,魏晓枫早上又吃了丰盛的早膳,心情十分美好。
  远处匆匆行来一大女使,朝他们福了福身:“两位公子万福,马车已经在后门备好,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魏晓枫疑惑:“阿越哥哥呢?”
  大女使立在一旁不语。
  僵持了会儿,桑采实在不想在这古怪地方呆下去,冷哼了声:“便跟着她一起去罢,看你那阿越哥哥能使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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