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折娇 第36节
“知道呀。”乔蓁蓁点头,“不过恒王殿下在城中的名声好像不如睿王大,我只在书院时听先生说恒王才学过人,而且为人十分谦逊,想来是比较低调吧。”
卫芸微微点头,垂眸看着自己手中团扇上山中明月的图案,缓缓道:“恒王于学识上确实惊才绝艳,在淮南,他的名声其实是比睿王更响的,可是在这金梁城却不尽然,蓁蓁可知为何?”
“是……”乔蓁蓁突然神色微顿,不确定道,“有什么人故意压着了?”
在说出这句话后,她心里悚然一惊。
若真是有人故意压着恒王的名声,那还会有谁?只能是睿王。
因为他是这么做的既得利者。
乔蓁蓁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睿王那次,那时她便莫名觉得睿王不如旁人说的那般芝兰玉树,文质彬彬,反倒有几分叫人看不透的戾色。
现在这么一说,她便越发觉得那时候自己的直觉没错。
睿王其实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卫芸见她已经猜到,也点了点头,又道:“如今圣上看重才学,在文人学子的口里有个好名声,在圣上面前应当也会得宠一些,更要紧的是,圣上一直未立太子,但皇子们却都已经陆续出宫开府了。”
说到这,卫芸抬眼看了看乔蓁蓁:“蓁蓁可知我的意思?”
乔蓁蓁从刚刚起便收起了早前一派轻松的神色,她虽不太懂朝堂之事,但很聪明,卫芸已经点到这个份上,她自然能明白。
皇子们出宫开府便意味着年龄到了,现在东宫之位空悬,这些适龄的皇子怎么可能没有想争一争的心思。
四皇子睿王想在名声上压六皇子恒王一头,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跟卫大人又有何干?莫不是睿王现在就想开始拉拢朝臣了?
可圣上的身子还康健着呢,他未免太心急。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乔蓁蓁还是将话问了出来:“芸姐姐可是担心卫大人日后卷入党派之争?”
卫芸点头,她确实忧心的这个。
“我此前虽不在金梁,但因着当初在淮南被那富家公子蒙骗的关系,也跟着听他们议论了一些朝中之事。”
那时她尚还有几分单纯,跟那位公子走的近,偶尔能听他对一些事高谈阔论,淮南远离金梁,那儿的士子们谈论宫中之事也没有在金梁这么避讳。
立储向来是大家最为关心的,卫芸也是从他们的言谈间知道了宫中之事。
“圣上如今五十有四,刚过天命之年,膝下五位皇子均已及冠,大皇子瑜王更是已过而立,只是似乎为人并不聪敏,不太得圣上喜爱。”
“四皇子睿王母族显贵,薛氏一族在金梁更是风头无两,加之睿王风评上佳,才学虽不如六皇子恒王,但听那几位富家公子所言,睿王为人处事成熟圆滑,圣上对其也算满意。”
“五皇子佑王在几位皇子里并不打眼,因母妃身份不高,只是个嫔位,一直是养在娴妃宫中,才貌均是平平,背后又无母族助力,想要入主东宫只怕艰难。”
“六皇子恒王与七皇子庆王听说情同手足,从小一起长大,恒王又是萧淑妃所出,如今后宫除了薛贵妃,再往下便是萧淑妃了,加之他才学过人,在淮南无人不对之交口称赞,道他不仅为人谦逊,还胸怀宽广,在士子们眼中颇有贤名,只怕跟睿王比起来也是不差的。”
“几位皇子要说机会,谁都有可能入主东宫。”
卫芸说了很长的一番话,听的乔蓁蓁双眸圆瞪,瞠目结舌。
她端着茶都忘了喝,只呆呆地问道:“芸姐姐你、你怎知道的这么多?”
便是自己这个从小在金梁城长大的世家小姐,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但却仅限于几位皇子姓甚名谁,是哪位娘娘所出,有无婚配这些表面信息。
像卫芸这般深想,她却是没有过的。
乔蓁蓁越想便越佩服卫芸,她在舅舅家只是个普通姑娘长大,却已经能想到这么多,若是她不曾被送去淮南,如今还不知会有如何的聪慧。
卫芸看她呆愣的模样,只觉可爱,轻轻笑了一下:“我在淮南时因跟着师父学医,所以有时也戴上面纱跟他一起去医馆或一些府上出诊,是以除了在那位富家公子身边,其余时候也能听到些杂七杂八的消息,这些都是我自己总结的。”
她也是在那日看到睿王来府上之后才开始想这些,也没想到从前在淮南听的闲聊有一天真能用得上。
乔蓁蓁忍不住由衷地赞叹:“你好厉害啊芸姐姐,比我认识的那些大家氏族里的小姐们还要厉害。”
她现在觉得,芸姐姐也许是真能帮卫大人分忧的,
而她若是想要改变梦里乔家的结局,也要像芸姐姐一样,凡事要开始深想,细想,不能再如从前那般只顾着自己的小日子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一些凑巧罢了。”卫芸笑着摇摇头,又正色道,“所以我觉得睿王来找父亲并不简单,虽我说的那些都是听旁人传来的,并不能做得准,但至少睿王对东宫之位应是有野心的。”
只要想要那个位置,入朝堂之后拉拢朝臣入己方阵营便是必然。
但夺嫡一事放在谁身上都是要冒极大风险,若最后睿王不能成功入主东宫,当初被他纳入麾下的朝臣都不会有好下场。
卫芸不想卫家走上这条路,即便真到了那个时候,做个保皇党也是最稳妥的。
乔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便想,那乔家遭难是不是就因为卷入了夺嫡的党派之争?
她不能确定,毕竟现在对爹爹和哥哥们在朝中的事情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得想法子了解的更多才行。
这日从卫府回来后,乔蓁蓁就在捉摸着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去向她爹和哥哥们打听才好呢?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要先记下,她直觉是梦里很关键的一环。
在乔蓁蓁低头思忖的时候,春杏像往常一样准备开始给她额上的伤口抹药膏。
感觉到额角冰凉的触感,乔蓁蓁回过神来,想起今日还从卫府带了两盒新的药膏,芸姐姐说这药膏每日要涂抹三次,用量也要足,祛疤效果才更好。
她顺手便打开一瓶新的药膏闻了闻,下一瞬突然皱了皱眉,对春杏道:“等等再涂,把你手上抹的给我看看。”
春杏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里那所剩无几的一瓶递了过去,好奇问:“小姐,怎么了?”
乔蓁蓁将那瓶旧的药膏拿过来,也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开始一手拿新的一手拿旧的,反复来回闻了好几次。
春杏看着心里一个警惕:“小姐,难道这药膏有什么不对?”
可这就是卫小姐给的啊,她们已经涂了好几日了。
乔蓁蓁眯了眯眼睛,在又对比了几次后,终于把两瓶药膏都放下,神色微微冷了下来:“这瓶旧的气味有些不对。”
第38章
谁要害我?
其实刚刚春杏打开旧的那瓶药膏时乔蓁蓁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若不是她顺手又打开了一瓶新的,只怕都发现不了这点异常。
因为那种气味非常微弱,非得放在鼻尖反复对比闻过才能察觉出来,也幸亏她对气味的嗅感比旁人更敏锐些,这是乔蓁蓁天生的,小时候章廷安还说她这鼻子跟小狗似的。
乔蓁蓁把那瓶旧的膏药拿在手里看着,神色不太好,春杏在一旁已经吓坏了,不住道:“怎么会呢,这膏药我日日给小姐涂,十分熟悉,并未被换过。”
她素来心细,药膏日日都要过她的手,连里头还剩多少她都记着的,今日打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嗯,或许是被加了什么东西。”乔蓁蓁抿着唇想了想,吩咐道,“春杏,你把这瓶送到卫府去给芸姐姐,让她看看里面究竟是添了什么,出去时走后门,莫叫人看到了。”
春杏应下,赶紧拿着药膏走了,樱桃在一旁气红了脸:“小姐,在我们自己的院里,怎的还会有这种事!定要好生查查!”
乔蓁蓁敛眸,自己把新的药膏重新抹到额头上,皱着眉道:“确实是该查查,你去院子里问问,今日大家都在做些什么,另外叫青山去七小姐的院子外头先盯着。”
若是有人想往她的药膏里添什么东西害她,那府中只有乔霏霏会起这么个心思。
只是现在一切都没有证据,是她的猜测而已,自然也不能去与娘亲和祖母说。
乔蓁蓁十分厌烦这些后宅腌臜,她以前觉得乔府的后院里算是干净,他爹只纳了一个妾,那位姨娘生了个庶子之后便一直挺安分,她娘也没烦心过这些。
二房她小叔虽妾室有好几个,但左右也是他们二房的事,与她也没什么关系,除了她二婶和这个七妹。
乔霏霏对她有一种攀比又嫉妒的心理,过去乔蓁蓁虽然心里不喜,但却没有真正在意过这些,但是现在她觉得是得对二房提防些了。
她娘说得对,嫉妒和嫉恨是不同的。
这样的心理日复一日,她们很可能便会从不盼着你好,到真给你使绊子,做出些害你的事。
虽说小叔与她爹是亲兄弟,关系尚可,但小叔太散漫,平日除了去上值,其余时间便是跟同僚或好友喝酒打牌,对家中之事都不怎么上心。
或许就连赵氏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都不知道。
乔蓁蓁将新的药膏放好,不管如何,她这院子看来是太久未敲打过,下人们都散漫了。
不然就算乔霏霏想动她的药膏,也不该这么容易。
她今日出门前才抹过一次药,那时药膏还没有什么异常,怎么就出了一趟门,回来就不对了呢?
乔蓁蓁想到这,又不由去想,她的院子是如此,那她爹娘,她哥哥们的院子呢?也是这般“漏风”吗?
乔家后院一直比较平静,加之还有老夫人坐镇,是以也没什么作妖之人,她娘季氏现在管着整个府里的中馈,平日十分忙碌,未尝不会在这方面就疏忽了。
如今既然觉得二房赵氏他们心思不单纯,她也得提醒点她娘,他们这头各个院里的人还是得清点一番了。
乔蓁蓁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靠到了软榻上。
考虑这些事可真累啊。
她喜欢过简单的日子,是以从前对这些都没有上过心,但自从做过那些梦后,她便觉得好似什么都有可能导致乔家走向末路,她须得各处都留心,都提防,都想着。
这对从前只是个无忧无虑大小姐的乔蓁蓁来说,刚开始总还是会有些吃力的。
等她在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春杏回来了,药膏被留在了卫府,她与乔蓁蓁道:“卫小姐说她须得仔细看看,恐怕要明日才能得知药膏里多了什么。”
“嗯。”乔蓁蓁微微点头,“你也跟着樱桃一起,查查今日我不在院里的这段时间,几个下人都有什么动作。”
樱桃擅长与人套话,但春杏更细心,更容易发现问题。
乔蓁蓁将话吩咐下去之后,便从榻上起身,进了里间。
她从枕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信封,里头放的是她记下的梦,还有记录的线索,现在很只要有时间她便会拿出来看一看,理一理。
今日卫芸说起几位皇子立储一事,乔蓁蓁便写了上去,因还不能确定乔家遭难就是因为这个,她在旁边还打了个问号。
还有睿王,现下也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
乔蓁蓁在纸上写写画画,决定过两日找个机会去她二哥的院子里晃悠一番,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二哥刚刚入翰林院没多久,心思还不深,不像大哥和她爹,她若是想打听什么,定马上就要被他们察觉。
另外就是章廷安落马一事。
这几日她天天往国公府跑,倒是也问过他当初究竟怎么回事,她记得章廷安的骑术是极出色的。
章廷安说起这个时,神色也有些不对,兀自摸着下巴嘀咕:“我觉得我的落马不是那般简单。”
他本是没打算与乔蓁蓁细说的,只想着自己派人去查就是,只是看着她这么巴巴望着自己,一副很想听的样子,章廷安又不由地想说。
“就是那日我与书院的几个好友提前约了去南郊的马场跑马,本来在那儿我有一匹自己的马,只是那日我那匹踏雪不知怎的病了,骑不了它,我便另外选一匹。”
章廷安现在想来,问题就是出在重新选的这匹马上。
这是马场的人牵来给他推荐的,他当时看过这匹马,并没有什么问题,还试骑了两圈,也是匹不错的马。
只是等跑起来的时候,不知是怎么了,在过弯时这匹马突然嘶鸣一声,像发了狂似的开始不受控制,他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