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孟云禾看着李其源呼出均匀的呼吸声,才熄了灯离开,看李其源的模样分明是被什么给魇住了,这少年防备心重,希望日后随着世间的推移终能抚平他心头伤痛吧。
  第56章
  国公府日常番外二
  第二日, 雪依旧没停,孟云禾披着香色斗纹锦上添花大氅来跟店家结算钱银, 李其源休息了一宿,瞧起来面色倒是红润了不少。他生得像先皇后,虽是男子却眉目细致婉约,瞧起来就如同个白面书生带着股子温文尔雅之气,他也披着披风,看见孟云禾就来到了她跟前。
  店家鲜少见这等贵气的夫人,见李其源走过来, 便笑得眉目弯弯的:“夫人与老爷好气度啊, 瞧着就如活菩萨般, 这城根的难民见了夫人都如同见了神明。”
  孟云禾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这店家是误会了, 只是这误会委实也太大了些, 李其源他在她眼中就只是个孩子而已, 孟云禾慌忙否认:“他...不是的,他只是个孩子...”
  店家也一愣,此时方知闹了笑话, 忙向孟云禾道歉, 孟云禾觉得有些尴尬, 走出去的时候也没再看李其源。
  李其源却主动跟了上去, 看起来倒是神色坦然, 他偷偷瞥了孟云禾一眼才开口:“其实我已满十八岁了, 只是当初为了隐瞒下我是端王孩子的事实, 将我的出生年月推迟了。”
  孟云禾本来还有些窘迫, 听见他这句话又想起了他早些年在皇宫中的不易,立马出声安慰说:“是我忽略了, 没好好给你过十八岁生辰,日后你便不用按着那个身份活着了。”
  “嗯。”李其源瞧起来很开心的模样,“王妃,我...”
  “你们在说什么。”
  突然一道冷冽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孟云禾转过头,只见一个身披鹤氅的男子正手持青伞站在对面,男子一身黑衣,神仪明秀,簌簌落雪轻擦过他刀削斧刻般的俊美面容,让他瞧起来就如同天神踏雪而来一般。
  “司鹤霄!”
  孟云禾感到十分惊喜,顾不得旁人在旁,直接朝司鹤霄飞扑过去。司鹤霄也没料到她会这么热情,直接将伞一丢,接住她扑过来的身子将她凌空举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孟云禾仰起脸,“下了雪道路难行,你这么早便赶来一定所行不易。”
  司鹤霄见她这么热情,脸上方才的那一层冰雪也融化了,他略微警惕地看了李其源一眼,大掌轻轻抚过女子柔软的发顶。
  “我今儿个刚听说了你没能回城的消息,和舟哥儿都担心的紧,舟哥儿一大早就催着我来寻你了。”
  “真的吗?”孟云禾更开心了,“舟哥儿真是懂事,真是我的好儿子!”
  “我也是担心你的,便是舟哥儿不说。”司鹤霄又看了李其源一眼,“我也是要来寻你的。”
  “辛苦夫君了,你放我下来吧。”孟云禾见他又瘦了不少,有些心疼,“这般举着我,也是累的。”
  “这又哪里累了,我可不是那般子柔弱书生。”
  孟云禾这才听出司鹤霄语气不对,拍打了一下司鹤霄的手臂,叫司鹤霄将自己放下来,而后才顺着司鹤霄的目光看向李其源。
  “云禾,宁王跟着你做什么?”司鹤霄盯紧李其源,“平时跟着也就罢了,这出门在外,还要跟在你身旁,不知晓的以为他才是你夫君呢。”
  “你在说什么啊。”孟云禾又想起方才店家的误会,感到更是窘迫了,“他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十八岁的孩子啊。”
  孟云禾只觉得这声音像是从司鹤霄牙缝里面挤出来的,怎么听怎么凉飕飕的。
  “就算年纪大上了一些,他也是舟哥儿的哥哥,与我们差着辈呢。”
  孟云禾怕李其源觉得窘迫,招招手叫李其源过来,只是她这手刚抬起来就被司鹤霄按了下去,但李其源视若无睹,依旧是一脸平静地走了过来。
  “当初昭哥和司桂银也差着辈儿呢,你和这小子也差不了几岁。”司鹤霄看见李其源这模样,就觉得心头不爽,“总之叫他日后离你远些。”
  司鹤霄音量不小,相信李其源也听着了,但李其源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还是矜贵疏离的模样冲着司鹤霄点点头:“摄政王。”
  她本就将李其源当成小辈,两个人平日里也是坦然的很,叫司鹤霄这么一闹反而感到尴尬,孟云禾狠狠地瞪了司鹤霄一眼:“不许再乱说,你整日里这般忙居然还有闲工夫瞎想,再乱说我和舟哥儿就不叫你进门。”
  司鹤霄还犹自气闷,但又怕孟云禾说到做到,只好暗自吞下了这口气。
  李其源笑得如沐春风:“摄政王今日公务不忙,居然有空亲自来接我们了。”
  我们?
  司鹤霄眼皮跳了跳。
  “先帝临终前将宁王托付给我们夫妻俩。”司鹤霄挽起孟云禾的手揣进大氅里,给她细细暖着,“我们夫妇自然是要将宁王照顾好的,不然也对不住先帝的嘱托。”
  “那自然是不会的,王妃将我照料的很好。”李其源看着孟云禾笑,“跟着王妃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那是自然,怎么说宁王都是我们的小辈。”司鹤霄皮笑肉不笑,“只不过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爱罢了。”
  孟云禾实在看不下去司鹤霄这般孩子气:“赶紧走吧,进宫去瞧瞧语舟,他定然是等急了。”
  由于天冷难行,只有一辆马车可以在雪天行走,孟云禾带着的丫鬟仆从自然现在也没法一齐回去了,于是她和司鹤霄,李其源又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司鹤霄挽着孟云禾的手坐在李其源对面,他一直在上下打量李其源,他不大喜欢李其源,虽说李昭临终前托他们照顾李其源,但他总觉得李其源和废后很像,都是那等子面上瞧着平平静静,心里不知在酝酿什么歪心思的人。
  叫李其源跟云禾成日里在一块儿,他还真是不放心。
  而且这小子总叫他有一种,隐隐的危机感。
  “宁王,你如今也有十八了吧,既然答应了昭哥要照料你,择日便为你选定一门亲事吧。”司鹤霄笑眯眯的,“你这也老大不小,该成家了。”
  “摄政王倒是比我都要心急,”李其源不急也不恼,“我前半生都在如傀儡一般活,如今往后余生终于能由得着我自个儿作主了,这些事儿自然也是不着急的。我身为皇室中人,享万民俸禄,怎能光想着儿女情长,总要先建功立业了才好啊。”
  “就是。”孟云禾听见李其源这么说,又拍了司鹤霄一下,“你倒在这里充起长辈来了,我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
  “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司鹤霄好言相劝孟云禾,“昭哥将他当作亲子一样看待,自然是想看到他成家立业,延续香火的。”
  李其源闻言低下了头,长睫毛垂落,瞧起来一副失意模样。
  “延续香火?我本就是不该出生的孩子,这等肮脏罪孽的血脉,还是不要延续下去了。”
  “其源,司鹤霄他不是这个意思。”孟云禾忙说,“你又没什么错,自可清清白白地活着。”
  孟云禾抬头瞪了司鹤霄一眼,小声说:“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去就不让你进门!”
  司鹤霄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这媳妇平时瞧起来也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这时候她就瞧不出这小子是装的了呢!
  李其源果然乖巧地点点头:“嗯,我想好好活着,清清白白地活着,只为自己而活,所以娶妻之事,摄政王还是暂且莫要提了。”
  司鹤霄恨不得当场戳穿他的伪装!但看着孟云禾暗含威胁的眼神,还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字。
  “行。”
  孟云禾看出了司鹤霄对李其源的敌意,毕竟司鹤霄之前就与皇后一直不对付,因为她不在朝堂之上,与那些达官显贵接触都不多,因而能将李其源当做一个单纯的身世惨淡的少年来看。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李其源才愿意亲近她的。虽然有先帝为他正名,将他封王,但民间关于李其源身份的辱骂就没断过,有许多人在背后嚼舌根嚼得很难听,孟云禾也特意留意着,尽量叫李其源规避开这些谣言。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能为他正名的只有他自己。
  转眼间便到了春日,风传花信,雨濯春尘,正是正午时分,李其溯下了朝,正在寝宫中与孟锦烨下棋,孟云禾倚在一旁吃糕点,翻看着一本民间刚出的话本子。
  “孟爱卿,你又输了。”
  李其溯气定神闲地落下一子,看向对面端坐着的孟锦烨。
  孟锦烨叹了口气,嘴上还犹自不服气:“是陛下进步太快了,臣及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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