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嗯...看在...看在她带自己来听说书的份上吧!
心底的成就感让孟云禾心情更好,她牵着司语舟的小手,看见旁边有卖冰糖葫芦的,不觉食指大动,立马上前去买了两串,她将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递给司语舟。
“给!”
“段姨娘曾说,外面的吃食不干净。”司语舟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也别吃了,万一不舒服了再怪我没提醒你。”
“段姨娘还说,住在笼子里最安全呢,你愿意永远住在笼子里吗?”孟云禾不以为意,“不吃就不吃,我一个人吃两串儿!”
段姨娘何曾说过这话了...司语舟在心里犯嘀咕,可转眼间,他的目光便被街上形形色色的小贩吸引住了。有一群人围着一个人,那人穿着样式很不寻常的衣裳,宽袍大袖,五彩斑斓的,脸上也画的夸张,看不着本来的面目,那人衣袖一掩,突然又换了一张脸...
司语舟吓了一跳,握住孟云禾的手一紧。
孟云禾只笑不语,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继续拉着司语舟往前面走,司语舟伸长脖子,见那奇怪的人,居然开始喷火了!
“母亲,那人为何会喷火啊?”
司语舟出口之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等他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后为时已晚,他尴尬地顿住脚步,后悔自己做出了愚蠢的行为。
如今他与那女人斗得正起劲,日后有机会还要将她赶出国公府呢,今日他这般,不是朝着她示弱了吗?
孟云禾也没料到司语舟会叫她母亲。
乍一听见,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便有些激动,但她看到司语舟现下僵硬的神情,也已经快速地冷静了下来。
方才那一声只是司语舟的无心之举,这别扭小孩现在心里定然又后悔又局促,于是孟云禾好像根本没听见他方才叫了她什么一般,依旧神色如常地对司语舟解释。
“这是民间的杂耍手段,是他们的一种表演特技,表演的时候他们嘴里含着根管子,管子里呢有松香末和没完全燃尽的纸灰,喷火的时候表演者吹气,便会有火花喷射出来。”孟云禾笑着说,“舟哥儿,这外头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新鲜玩意儿啊?”
瞧她的模样,应是没听到他刚才那句呼喊。
司语舟稍稍放下了心。
不然依照这女人的性情,早就得意得又蹦又跳了吧。
司语舟的身子渐渐又松软下来。
这样就好,不然他也太丢脸了些。
感受到司语舟的身子变化,孟云禾也松了口气,这孩子敏感又要强,对他一定要讲究手段才行,万不可磋磨了他的自尊心。
“嗯,是挺有意思的。”司语舟瞧着那些新鲜玩意儿,“在国公府里都见不到。”
“对啊,这世间是很美好的。”孟云禾灿烂一笑,“舟哥儿你现在还小,还有许多等着你去一探究竟呢。”
“嗯。”
司语舟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他以前觉得,国公府就是这世上至高至好的存在了,国公府里锦天绣地,画栋飞甍,人人趋之若鹜,他也不屑于外头的那些卑怯狭小的芸芸众生。
可如今他才发现,国公府虽好,但外头的天地更大,即使不像国公府那般井然有序,乌衣门第,却参差不齐,众生百态,引得他想去揭开那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算得了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还未见识过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也未见识过碧海蓝天的海鸟渔船,更没去爬过峰峦叠嶂的重重山峰,也没去探寻过那白练腾空的天边瀑布。舟哥儿,”孟云禾的神情突然凝重了起来,“好好活下去,活下去你才能见识到这一切。”
司语舟想像往常一样与孟云禾争辩,可是那反驳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活下去。
这三个字带着滚烫的热意和蓬勃的跳动轻轻烧灼着他的心脏。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想要活下去。
他...能够活下去吗?
突然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鼓乐声,好似有什么感应一般,孟云禾转过头,猝不及防,她突然就望进了一汪熟悉清澈的眼眸里。
只是那双眼睛再不似以前那般神采飞扬,才短短不到两个月,那双眼眸就如同经历了千锤百炼一般饱经风霜,落满尘埃,他正巧也朝孟云禾望来,四目相对,没由来的叫孟云禾心头一惊。
赵淮书一身大红喜服,挺身玉立于高头大马之上,他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朝孟云禾看过来。
“今日是昌兴伯府娶亲的日子!”
“听说娶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女,瞧瞧这气势,这派头!”
今日,居然是赵淮书和孟云枝成婚的日子,前几日,孟云禾已经叫碧桃代表国公府朝伯爵府送去了厚礼。她近来光学着管家和监督司语舟的养成计划,竟忘了今日是孟云枝和赵淮书成婚的日子。
说来也是尴尬,好不容易寻摸了个机会出门,没想到,就这么碰见赵淮书了。
赵淮书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伤痛,一点都要没有娶亲的欣喜。虽然知晓这事儿阴差阳错,也不是她能左右了的,她也没有对不起赵淮书。
可看着曾经单纯无忧,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孟云禾心里还是掠过一丝疼痛。
孟云禾又想起了赵淮书最后给自己的来信。
“既今世无缘,唯愿你今世无忧。”
她从未为了自己和赵淮书去争上一争,她和他,也不过是在这红尘俗世中萍水相逢,有缘无分,她对他既谈不上情根深种,更谈不上据理力争。
她不知道少年对她的情愫如何,她也不想知道。
说到底,她就是个自私的人儿,她永远只将自己摆在第一位。
嫁进国公府能比嫁进伯爵府过得更舒服,于是她便选择了嫁进国公府,看似是她被命运嬉闹作弄,身不由己,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选择。
若是她不想嫁,其实谁也逼迫不了她。
孟云禾浅浅一笑,朝马上的赵淮书遥遥点头,便没有犹豫地牵着司语舟的手转过身,不再看那喜乐喧嚷,红妆灼灼的地方。
她没有相负自己,也没有相负赵氏的恩情,家族的责任,却独独负了那少年人的感情。
她不知道赵淮书有没有抗争过,她也不想再知道。
赵淮书,愿你此生和孟云枝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只有你过得好,才是对我今日相负最好的报复。
“喂...”司语舟犹疑着还是开了口,“你怎么突然间不太高兴啊?”
“没有。”
孟云禾现在不想多说话,语气也有些冷冷的。
司语舟却没有生气,从那个斜挎小包里掏出了孟云禾平日里最爱的梅子酥:“你要不要吃些?”
孟云禾朝司语舟看来,司语舟忙将眼睛别开。
“我可不是看你心思郁郁才给你的,只是背着太沉了些。”
这别扭孩子。
“司语舟,你日后一定要有出息,知道吗?”
“哼,”司语舟还是倔强着偏着小脸,“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又凭什么命令我。”
“因为...我选择了你。”
司语舟转过脸,不明白孟云禾这话中的意思。
“你知晓我为何嫁进来国公府吗?”
“自然是因为你贪图国公府的荣华富贵...”看着孟云禾凌厉的眼风,司语舟越来越底气不足,“我怎么会知晓你心里头的想法?”
“我嫁进国公府,不是看中了你父亲,而是看中了你。”
“啊?”司语舟更加一头雾水了。
“日后你就明白了,”孟云禾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她背起来手,一脸骄傲,“司语舟,你不是觉得在国公府孤苦伶仃,无人可依吗,今后,你有人可依了。”
司语舟的心又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但他一贯是被冲击得越狠,越是嘴硬。
“我才无需依靠你呢。”
“那就让我日后依靠你吧。”孟云禾笑嘻嘻的。
“哼,厚颜无耻。”
司语舟小声嘀咕着转过头。
她可没骗司语舟,她的确是看中了司语舟这个能让她老有所依的便宜儿子,才嫁进来国公府的。不过且看造化吧,就算她最终也感化不了司语舟也没关系,她一直倚仗的人,其实都是她自己。
不过...现在能和司语舟吵吵嘴也挺好的。
“走,我带你去茶楼听戏!”
...
孟云禾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镇国公府。
司语舟像是头一次出门的土包子一样,见到什么都感到新奇,她带着他逛了一整日,司语舟还恋恋不舍不想回来。而且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明明她走的两条腿都快断了,但司语舟还是一副打鸡血似的好奇样子,她也不忍心拂了他的兴致,便强忍着劳累陪着他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