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说狠话根本激不着桑嬷嬷,她一直以来被灌输的观念就是舟哥儿活不了多久,因而要好好爱护着舟哥儿,这样的想法蒙蔽了她的脑子,叫她长久以来除了这个之外,没余力再想其他。”孟云禾说,“但她毕竟这么大岁数了,就算想不了这么多,总也不能没见识,她会琢磨出不对劲来的。”
“还是大奶奶聪明。”银屏想明白之后,直言佩服,“原先婢子还不放心大奶奶嫁过来这水深的国公府,如今看来是婢子多虑了,大奶奶可比婢子聪慧多了。”
“我也是赌一把,”孟云禾叹了口气,“如今,我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主意了,只能如此,还有银屏呀,你的脑子不应用在这些事上,我有其他重要活计要交给你。”
银屏一头雾水:“什么活计?”
“银屏,我要将我的小金库都交给你打点。”
“婢子...”银屏吓了一跳,“婢子哪有那本事啊!”
“你难道没发现,以前在孟家的时候,我就时常叫你管账吗,就是为了今日做打算。”孟云禾笑着说,“钱银乃是最大的事,唯有交给你我才放心,而且我观察了,你在此道颇有天赋,至少比我要强。而且不交给你,难道交给那些我还不熟悉的丫鬟吗?”
“可是...”银屏还是有些犹豫,“那宁妈妈也是个厉害的,太太特意派了她来帮奶奶,如今要我越过宁妈妈去,怕是有些不好。”
“宁妈妈是还不错,”孟云禾点点头,“但她算账不如你,我现在先叫她主管人事,她年纪大,又是太太的亲信,便于立威。而绣朱现在主理我的饮食起居,现在我们初来乍到,这些贴身之事,必须得用自己人才能放心。银屏,你就不要再推迟了,我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
“是啊银屏姐姐,”绣朱也说,“你有多大本事我是最清楚不过的,现在咱家姑娘嫁进来国公府了,你便是国公府第一女管事!在你嫁人之前,这些可都是你甩不脱的!”
“我才不嫁人!跟着咱姑奶奶多好,做什么要嫁人。”银屏昂起头,表情也郑重起来,“既然姑娘信任我,我一定不负姑娘所托。”
孟云禾左手拉起银屏,右手拽起绣朱,三个人的手交叠在一块儿。
“咱们齐心协力,不论在哪儿,定能将日子越过越好!”
*
第二日傍晚时分,绣朱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孟云禾所住的明月居。
“大奶奶,大奶奶!”
银屏率先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算盘,边打算盘边说:“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晓得要稳重一点,什么事儿需得如此大呼小叫的?我们现在不比在孟家的时候,你凡事都需得小心谨慎了些。”
“那桑嬷嬷,和舟哥儿真搬来松涛苑了!”绣朱压低音量,“大奶奶果真是厉害,预料的果真没错!”
孟云禾拿着本书,笑着走出来:“看来这一遭是赌对了。”
第30章
闯入(捉虫)
“大奶奶,咱们需要派人去帮忙吗?他们甫一搬家,诸事定然繁杂,大奶奶此时前去,也能彰显出慈母的秉性。”
“不去。”孟云禾头也未抬,“这孩子敏感,不能叫他以为我是刻意讨好,得叫他对我心服口服才行。”
“可婢子觉得,想叫这孩子服气可不容易。”银屏犹豫了一下,“大奶奶,恕婢子直言,都说这舟哥儿身子并不好,您待他还是需得小心一些,免得惹祸上身。”
“我知传言都说他活不过十岁。”孟云禾笑了笑,“可是银屏,光说这舟哥儿身子弱,可有哪个人确确实实地说出舟哥儿生了什么病?”
银屏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惊觉到了什么:“大奶奶,这...”
“这话,怕是说给舟哥儿自己听的吧。”孟云禾的表情稍稍变冷了些,“堂堂国公府,却连个能说出子丑寅卯的大夫都找不到吗?瞧着舟哥儿那模样,身子确实不好,但既然他现在能跑能跳,就说明他根本就没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桑嬷嬷显然不懂这些,只知为舟哥儿调理身子,这些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一直流传甚广的说法。”
“这说法也不知是谁传出来,根本揪不出源头,但传着传着...大家就都当真了。”银屏突然感觉出了一身冷汗,“甚至舟哥儿自个儿也当真了。”
孟云禾赞赏地点点头:“本来我也只是怀疑,毕竟我也不懂医术,但是我听说这说法是这两年流传出来的...心中便有了些眉目,本来四五分的笃定便变作了七八分。”
“若果真是这样,那这幕后之人可真是歹毒的心肠,竟拿一个孩子做筏子。”
“但这孩子不是个好对付的,既然他的遭遇已叫他养成了这么个性格,我们便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孟云禾又低下头,翻了翻手上的书页,还拿出笔划了两笔,“既然我做了他的母亲,就一定要将他掰正回来。”
“大奶奶真是心善。”银屏很感动,“一般女人家不为难这孩子就是好的了,难为大奶奶一心一意为这孩子着想。”
听见银屏这话,孟云禾感觉受之有愧,毕竟她是个自私的人,现在对这孩子好也不过是有所图谋罢了,但这些她并不打算告知旁人知晓,以这个年代的思维,肯定理解不了她超前的想法。
“咱大奶奶心肠定然是好的。”绣朱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好奇地朝孟云禾探头,“大奶奶,您瞧什么呢,这般专注,还涂涂改改的,简直比看话本子的时候还认真!”
这绣朱...可真是个实在孩子。
孟云禾神秘一笑,举起那本书给她们两个看:“这呀,是我自己写的,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
“崽子养成手册?”绣朱困惑,“这是什么...大奶奶也要出书啦?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养猪的?”
“嗯...跟养猪也类似。”孟云禾尴尬笑笑,“改日你们便知晓了。”
...
第二日清晨,松涛苑。
晨时的阳光透过山水窗棂透进来,金漆木雕花罗汉床上的锦被却紧皱成一团,掩住了里面睡着的人儿,一旁的鎏金兽纹铜炉还在朝外袅袅喷吐香雾,旁边的案几上立着精巧的青花蒜花瓶,里面正插着新摘的荷花,荷花娇艳欲滴,荷瓣还在往下滴洒未干的露水。
“大奶奶,大奶奶,舟哥儿一向不喜有人打扰,您...”
孟云禾穿着一身新做的云雁细锦衣,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虎虎生风地闯入松涛苑,桑嬷嬷在后面追赶,孟云禾就似没听见一般。反正桑嬷嬷年纪大了,那老胳膊老腿的也追不上她。
“司语舟,怎的还未起床!”孟云禾操着大嗓门儿,直接叫开了,“若是还缩在里头,我这便来掀你的被子!”
只见那方才还动也不动的一团锦被,此时“腾”地一声立了起来,司语舟头发散乱地自锦被中央探出头来,脸上的表情恨不得将孟云禾生撕活剥了。
“你这女人,怎么如此粗鲁,你怎可闯入我的房内!”
“呵。”孟云禾操起胳膊,做出一派强硬的架势,“司语舟,你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姑娘,我身为你的母亲,来看望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要先行请示吗?而且我昨晚已派人知会过你,说今日必须在辰时一刻就起身,我要带着你去练武。怎的,你对我的话装聋作哑吗?”
“大奶奶有所不知,”桑嬷嬷已经知晓了孟云禾是个厉害角色,陪着笑脸望向孟云禾,“因舟哥儿身子不好,这自然是要他多歇息一些时候的。大奶奶昨日传的话我们自然是听见了,但老奴以为大奶奶在说笑,舟哥儿这身子骨,又怎么能练武呢...”
“桑嬷嬷,你看我像说笑的样子吗?”孟云禾蓦然回首,目光凌厉地望向桑嬷嬷,“我是怎样同你们说的,首先不能叫舟哥儿以身子弱为理由逃避,二则我说什么便是什么,舟哥儿日后的饮食起居都由我说了算。桑嬷嬷,若是你再横加阻拦,我便要叫你离开舟哥儿身边了。”
“桑嬷嬷是父亲指派给我的。”司语舟依旧紧裹着被子,却在此时站直了身子,豪不退让地与孟云禾对视,“只要我不愿意,谁都不能叫她离开我身边。”
桑嬷嬷瞧着司语舟如今的样子,只觉得感动到一塌糊涂:“舟哥儿...”
“那你就赶紧跟我过来!”孟云禾可没心思听他们主仆俩叙恩情,她如今可是忙的很,“既然决定按照我的意图去做,那便乖乖听我的话,证明给我看!一刻钟的工夫,赶紧给我收拾好出来!”
孟云禾欲要转身离开,突然闻见了房内的熏香味,她仔细巡视了一周,瞧见了床边的鎏金兽纹香炉。
“日后不要再点熏香了,舟哥儿一个少年郎,如何用得着这等物件?”
“大奶奶有所不知,”桑嬷嬷怕了孟云禾的性儿,慌忙解释,“舟哥儿睡眠向来不好,这香是助眠安神的,没有害处的。”
“是药三分毒,这熏香用多了也是不好。”孟云禾又瞧了瞧那香炉,心中一动,“绣朱,将香炉拿走,日后不准叫他用了,桑嬷嬷,你且放宽心,我保证舟哥儿以后日日睡得好,决计再用不上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