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以顾驰的性子,什么时候甘愿娶别人了?
她转头望向身边的顾驰,靠在黄木椅子上,与这厅内氛围格格不入,浑身上下透着股懒散劲,像是今日任何事儿任何话都与他无关。
虽是不用为人妾室了,可怎么还是有些不安呢?
池纯音时不时用余光斜眼瞟身边的人。
这样幼稚的行径自然早被顾驰察觉。
他开始还目不斜视,可次数多了,也忍不住睨她一眼,望着她乌黑的发髻,心里泛起点点涟漪,不自觉勾起唇角。
再一次斜眼望去,池纯音却与顾驰实现相对。
她只好咬唇问顾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晓此事的?
不久前。
你应当昨日告诉我的,今日我听到国公上门提亲被吓一跳。池纯音将回忆串联起来,继续问道:难怪皇后娘娘昨日宽慰我,所以娘娘也知晓了吗?你昨日问我的那句话,是不是怕皇后提前告诉我,可是瞒我有什么用,我迟早要知晓的啊。
顾驰好像很不情愿与她说这些,神色疏淡,星目深邃。
你烦不烦,我都才知道不久,皇后怎么可能知晓?
池纯音被训了,老老实实板正身子,装作专注听爹娘与国公夫妇议事,心头却不断闪过顾驰不耐烦的模样。
她已经及笄,成婚并非可望不可及之事,也曾时而幻想。
徐蕴是最符合想象中的,可是徒有其表,如今也不作数了。
至于顾驰。
她从未想过要和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人过一辈子。
顾驰为人虽极致肆意随性所至,可绝不是三心二意的人,认定了的事儿谁来了都不能动摇。爹娘年轻时尚有情谊,可如今也被生活消磨的不剩什么,自己与顾驰连有都不曾有,这样的日子真的会好过吗?
长辈根本没有察觉出她的少女情愫,说的话题愈来愈偏,叫人不忍听下去。
一晃眼,孩子们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老了。
可不是,纯音当时生下来,才皱巴巴的一团,如今也要出嫁,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孩子都长大了,转眼也要为人父母了,终于要体味我们的难处了!
池纯音双手攥紧成拳,掌心已经蒙上层汗,这还未成婚呢,就已经跨到生子这一步,有些,太快了。
可顾驰心中已经有人了,成婚后只怕连自己屋门都不会进。
不进自己屋也好。
成婚后,他们二人若是睡在一块,会很不习惯的。
而且,这些时日母亲也与她私下讲授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她枕头下的那些本子,光是看看都觉得触目惊心,若真实践起来......
池纯音心口发闷,不敢继续想下去,及时打消心中不该有的念头。
顾驰忽然出声。
你脸红什么?
第11章
话音不大,但回荡在整个前厅中,将所有的长辈目光引向她。
池纯音浑身上下发烫,似是熟透了的柿子,即将爆出汁水。
顾驰这番话,如同将她的心思公之于众,脸面荡然无存。
英国公夫人笑道:纯音害羞了。
母亲也笑着打趣道:羞什么,明年就出嫁的人。
她埋着头不说话,呼吸急促又浅短,心底也被烈焰炙烤着。
长辈也不继续为难,自顾自说自己的事。
罪魁祸首顾驰显然不当回事,再度重复那个问题,你脸红什么?
池纯音急着辩解道:我热的!
顾驰眼神带着直白的不信任,轻嗤:如今都快入秋了,今日出门还有些凉意,热?
本来嘴就笨,如今惶急下更是想不出来反驳之辞。
而且忆起适才脑海中那些极度具有冲击力的画面,甚是懊恼,顾驰精明的很,若是让他看出自己偷偷想这些,定在心中将她笑话个千百遍了。
二人间沉寂的氛围倒是缓和了些。
长辈之间晤谈一时之间难以结束,顾驰的耐心也告罄,英国公夫人叫顾驰领着池纯音。
汴京富庶,车马涌动,东市热闹非凡,池纯音呼吸到外头新鲜空气,也将适才闹出的笑话抛掷脑后。
顾驰走在她前头,背脊挺拔,他腿又长,即使是正常速度也比她快半个身位。
池纯音实在是不知与顾驰该说些什么。
顾驰虽然总欺负她,但俩个人没定亲之前还能算上朋友。
可今日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俩个人忽然间就要成了要共度一生的夫妇。
池纯音正发着呆,忽而有阵风从耳后袭来,
还未反应,顾驰出手将她拉到身怀里侧。
池纯音一个趔趄贴在他的胸膛,青年男子身上带着的清冷气息扑鼻而来。
一匹快马穿行而过,差点伤到她。
池纯音勉强站稳,身子却不受使唤,任由保持着贴近的姿势。
顾驰自上望下来,双眸漆黑,还不起来?
池纯音紧忙从他怀中站直挣脱出来,与他隔开距离。
顾驰眼见着她这一套动作下来,不由得笑起来,白眼狼?
你才是。
二人本互不理睬,可忽然贴在一起,把默契的疏离搅得不伦不类。
顾驰低下头,只见池纯音肤色莹白,染上点点绯红很是明显。
他嗤笑一声,池纯音脸又红了。
你还没和我说,你娘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为何忽然上门提亲了?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娶她的怎么会是顾驰呢?
她与顾驰相熟这些年,对他的脾性也摸清,他是最不会将就之人。
难不成是还生郡主的气,想草草解决婚事?
顾驰神色疏淡,倒也配合回答:也就上个月。
池纯音纠结个答案:为什么?
对面的人扫了她一眼,勾起个摄人心魄的笑容,因为我娘着急抱孙子了。
这话出口,周围许多人都看向他们。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不知羞耻!
池纯音眼神闪躲,双手紧紧交缠。
你正紧些!
顾驰挑眉,换个套说辞:你也知晓,我娘逼我成婚逼的紧,长宁都嫁人了,她天天在我耳边念,烦得很。可我不想娶那些世家小姐,一个个脾气大的要死,烦得很。你长得凑活,性格也不错,娶你轻松的很,还能全我娘桩心愿,为何不同意?
果然是长宁郡主的原因。
池纯音还有话要问。
我有事,今日先回了。未等池纯音答复,顾驰迈着大步先行离开。
池纯音望着他的背影,无声叹口气。
不耐烦成这个样子,日后怎么做夫妻嘛?
几乎是仓皇而离的顾驰拐过几个街角,提着的心才放了下去,松口气。
若她再刨根问底下去,怕是要出破绽了。
池纯音不敢太早回府,独身一人在街边晃悠着。
走到醉仙楼,正好肚子有点空,不料徐诚身着一袭官服,携几位好友正往里走,应当是刚议事结束。
徐蕴眼尖,将目光锁在她身上,与同僚说了几句后朝她走来。
许久不见池小姐,别来无恙?
池纯音望着他发青的眼角:徐公子伤势如何了?
如今大好了。
她可没兴趣与前未婚夫婿当众寒暄,他不要面子自己还要呢。
府中还有事,纯音先告辞了。
徐蕴拦住她的去路:听闻池小姐与顾世子情投意合,在汴京也算是桩佳话,当日我果然没看错。
不是佳话,只是传言。她惜字如金。
传言也好,佳话也罢,在下与池小姐缘浅,还是奉劝小姐一句,可别要被人三言两语给骗了,英国公府世代簪缨,要娶进门的儿媳门第为人要求甚高,池小姐就算得了世子的心,夫人那关也过不去。
更何况世子向来不顾及旁人的感受,仰仗父辈荫蔽而活,池小姐真以为自己搭上世子,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徐蕴笑了笑,继续道:世子,也可能只是玩玩,你还是莫要将期望放在此事之上。
池纯音盯着徐蕴,内心不服气的很。
他被顾驰打,又被婉宁郡主弃了,分明是自己结下的恶果。
如今将气撒在她身上,真是窝囊没用吃软怕硬。
他这么看轻顾驰,只是这祖辈隐蔽没罩在自己头上。
徐蕴身上还穿着官服,爹爹今早刚从徐府回来,想必徐蕴下朝后还未归家,并不知英国公上门提亲的消息。
池纯音想大声告诉他,自己是英国公明媒正娶的儿媳,可转念一想,顾驰若是知晓自己还未过门就拿英国公吓唬人,心里肯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