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说好的克制呢! 第63节
沈风吟靠坐在椅背,摇头,“我无事。”
“今日师妹你怕是只能折返了。”
大师兄这幅模样,她哪还有心思练剑。
“你先休息吧。”
沈风吟身上的蓝衫已被汗水浸透,沐月直接离开又放心不下,索性在这里守着,等大师兄情况稳定了她再回去也不迟。
沐月坐在沈风吟对面,“大师兄不如我扶你过去躺下休息?”
沈风吟摇头,“我坐一会儿便好。”
“师妹你回去吧。”
沐月却放心不下,“我一会儿再回去。”
沈风吟知晓她的顾虑,便也没有再劝。
闭眼调息稳住体内暴动的灵气,随后发现沐月为他渡入的灵力在快速修复他碎裂的经脉,他的苦楚减轻许多。
沐月静静看着面前强撑的大师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也想到了师尊。
昔日种种,她更是头疼。
*
隆冬。
清河镇。
沐月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独自流浪,困了便抱着街角野猫入睡,渴了便捧水坑里
的水,若是饿了,跟着那些有吃食的姑娘身后偶尔倒能得个馒头,若实在没有,那些野猫给她捉的老鼠也勉强能够果腹。
流浪生涯很快结束,她因长得可爱被一对贫民夫妻收留,但不久沐月发热不止被养父养母抛弃,面对空荡的街道,虚弱的她为了活下去只得努力露出笑容,试图让路人对她生出一丝同情,给她一口吃食或将她收留。
寒冷冬日,缩在墙角的她看见一抹白衣身影,在大雪过后明亮的日光下,浑身泛着耀眼的光芒,此人就像她在养母房中贴的那张神像。
小姑娘想,神仙大约就是如此,神仙会福泽百姓,普度众生,伸出长满冻疮的小手紧紧抓住神仙的衣角,弯唇朝他露出笑容,想让他知晓自己是个乖孩子,养母说只有乖孩子才会有人喜欢。
辞镜给她灵石,便打算离开。
可她依旧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放,那双笑着的大眼睛里映着他的倒影。
不知何故,辞镜将她带回了万剑宗。
起初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安身之地,对她的一切并不关心。
却在某天日暮之时,瞥见门口大门处坐着的那个小小身影,沐月见师尊回来连忙跑向他,却在他一步开外及时停下脚步,背着手,规规矩矩地站着。
小姑娘圆圆的脸上笑意盈盈,她好像只知道笑,但辞镜却觉她并不开心,看到她,恍惚想到曾经在万剑宗期盼父母带他回家的自己。
本不打算管,但还是比以往多上了一份心,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他若不管,便无人管她了。
某日沐月迟迟未回,他收到通知前往青囊殿,却见她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地躺在榻上。
听见脚步声,沐月侧头看向他,依旧露朝他露出笑容,极乖巧地安慰他,“师尊我没事,我不疼。”
沐月脸色苍白,一旁站着未动的医修察觉辞镜冰冷的视线,连忙战战兢兢道歉,“仙尊,师妹不让弟子治疗。”
他几次三番尝试为她诊治,但她始终不让,一靠近就哭,他是半点也近不了她的身。
“师尊,我没事,不用为我治病。”
她说完忐忑地看着师尊。
“我只是有点困,等睡一觉就好了。”
见师尊师尊未说话,她紧张地看着他,“我真的没事。”
“我也不会给师尊您添麻烦,您不用照顾我,也不用花钱的。”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法维持,“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回到戚雪峰,自己就会好了。”
“师尊,我们现在回去吧……”沐月动了动手指,想去牵辞镜,但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又将手收回。
见他始终未发一言,沐月卷翘的睫毛颤抖,“师尊,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为何不让他为你医治?”辞镜看向倔强的小姑娘。
“我不需要治病,我没事。”
可她分明已经疼得浑身抽搐。
辞镜不由分说为她把脉,将一粒丹药喂入她的口中,但她紧紧闭着嘴巴不吃,十分抗拒这枚丹药。
辞镜面上隐有火气,但面对虚弱的沐月强行压制,“张嘴!”
两人似乎杠上了,在他打算强行喂入时,沐月泪水滚落,“师尊,我吃了你是不是就会不要我了?”
辞镜几乎难以将她的话与吃药联系起来,二者有何关联。
虽不明白,却还是安慰道:“不会。”
沐月这才将那枚丹药吞下,服下不久陷入昏睡,醒来后她亦步亦趋跟在辞镜身后,生怕被他抛弃。
似乎从那时起,辞镜开始关心她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吃饱,还会为她寻些小玩具。
而后沐月发热卧床不起,辞镜守在她床边,沐月头回没有那么乖巧,而是紧紧拉住他的手。
她问,师尊会不会不要她。
再次提起这个问题,辞镜才意识到,这件事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他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
“师尊不会不要你。”
“永远都不会吗?”
“嗯,永远都不会。”
若非司命,她或许永远也能和师尊如之前那般,现在的一切仿佛已经开始往她想象不到的方向发展。
*
天色很快暗沉,沐月见大师兄情况已经稳定才打算离开,离开前她嘱咐道:“大师兄若你有事记得与我和师尊传讯,不要自己强撑。”
沈风吟看着她,“师兄知道了。”
“真的没事了?”沐月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嗯,真的无事。”
大师兄脸色已恢复红润,沐月也稍稍放心,她本想在云落阁留宿,既能看着大师兄,又能避免与师尊见面。
可最终还是踏上回去的路。
沐月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屋里的师尊,大师兄情况突然,她竟忘了与师尊说她会晚些回。
“阿月,为何回得如此晚?”辞镜看着进门的她。
本想如实告知师尊,但大师兄一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的模样,她便改了说辞,“练剑有些晚,忘了和师尊您说了,不过下次我不会忘的。”
辞镜视线落到沐月的指尖,昨日只是侵染着黄色的污渍,但这次有些红肿。
他起身走到沐月身旁,“又去制茶了么?”
“嗯。”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她既忘了与师尊在一起的记忆,那必然也忘了上回师尊问她制茶一事,而她就这么承认了。
希望师尊没注意,沐月极为忐忑。
辞镜伸手去牵沐月的手,冰冷的触感她指尖一颤,连忙退后一步。
心脏速度加快,沐月紧张地看着师尊。
辞镜险些忘了,沐月已经不记得与他之间的亲密。
他垂眸,手指扣住沐月的手腕,“师尊为你抹药。”
只是抹药,有什么可拒绝的,可这简单的触碰却也让她神经紧绷。
辞镜拉着沐月在矮榻边坐下,他牵过她的手,放在腿上,为她轻柔地洗去污渍,指腹蘸取微凉镇痛的药膏,轻轻绕圈涂抹再沐月的指尖。
指腹触碰时,沐月很痒,痒意似乎要从指尖传递至心脏,头皮发麻的她强行克制自己将手收回的冲动,咬着唇忍耐。
“师尊,还没好么?”沐月忍不住小声问,分明已经涂得差不多了。
她想将手收回,但师尊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抬眸时,对上师尊那双略显暗沉的眼。
时间停滞了般,辞镜放手,沐月强装镇定,“师尊那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些歇息。”
她离开堂屋,撩开珠帘进入自己卧房,合上房门一气呵成。
而房门外那道目光紧随而至。
辞镜指尖残存着沐月的温度,外面的风声唤回他的思绪,收回视线起身回房。
踏入房门,四处皆是沐月的痕迹,梳妆台上她的珠钗,床上多出的方枕,还有浴室里她换下搭在屏风上的衣物。
……
辞镜沐浴后回到房中,站在床前未动,枕上沐月的发丝,还有她随手放在一边的干净纸人。
辞镜按揉眉心,阻止自己去想,掀开被子睡下,沐月的气息却挥之不去,萦绕在他鼻尖,仿佛她还睡在自己身边。
夜半,辞镜下意识伸手揽过身旁少女,却手中空空。
他看着漆黑窗外,一夜未眠。
*
沐月发现自己喜欢的一件衣裳不见了,不,甚至还有贴身衣物,里里外外翻找但始终未能找到。
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为了方便拿去了师尊房里。
摆脱药物所控的沐月下意识将自己与师尊放到两个位置,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前几日的她到底有多荒唐。
出门时她看见喝茶的师尊,转身就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