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管选侧妃的事将来如何办,现在他是很需要一个进宫的机会的。如果能在宫里见到父皇,将换魂一事告知,事情会好办许多,那些能人异士也许也能更快破解法术。
  包括……只有大公子进宫了,他才能把人弄进宫。
  不多会儿,沈榶端了二十个蛋挞,一碟子蝴蝶酥进来。李洵拿着那封信扇了扇风,超绝不经意的告诉几个丫鬟侍从,给公主选的伴读,也是在为太子选侧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当着沈榶的面儿将这个消息说出来。然而沈榶没什么反应,盏儿和小碗却惊讶地捂住嘴。
  “那、那若是公子能成为伴读进宫,还是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撞见太子了。”
  “是呢,虽然是太子……但是,听说太子殿下十分暴戾,我们庄子上吓唬闹人的小孩,都说太子来了,太子要把你抓进大牢了。”
  一个小侍从端了牛奶燕麦粥进来。他只听见后半句,不知前情,还以为小碗在说笑话,便附和道:“哈哈哈哈哈哈,我们那儿还会吓唬小孩,说太子吃小孩呢。”
  李洵:???
  第24章
  李洵沉默, 李洵困惑,李洵怒从心头起。
  李洵脸色渐渐阴沉,想发火。但是余光瞟到端着蛋挞的沈榶……阴沉到一半,强行克制住。
  他疯狂按捺内心火气, 憋屈地问道:“太子……真的这么不堪吗?”
  李洵是知道, 朝中有些大臣和宫中的太监、内侍、宫女, 畏惧他甚至超过畏惧父皇, 因为他确实脾气不大好。平日里行事,仗着父皇在背后撑腰, 没有后顾之忧,手段也比较激烈。
  刚刚入朝执政的时候, 有些老臣倚老卖老, 虽说不至于给他使绊子,但也不怎么配合, 被他雷厉风行地整治了一番,因此有了一些凶名。
  但……吃小孩也未免太夸张??
  然而几个丫鬟侍从互相对视一番, 却都点点头:“是吧……因先皇后之顾, 陛下甚是溺爱太子,不加拘束。听说太子十分暴戾, 性情阴晴不定,又甚爱施加酷刑。听说他每日需要观看酷刑下饭,不然就没有胃口。”
  李洵:“……”
  他确实……对罪人用刑较重。毕竟对犯罪的宽容, 便是对那些受害人的残忍, 因此经他过手的案件, 只要查实,便用重刑。他平日也确实比较挑食,没什么胃口, 但他只是下令,根本不会去观刑,更绝没有观看酷刑下饭的爱好!
  什么人会有这种爱好!
  箸儿也满脸纠结道:“我还听说……”她因为被撵出府去一年多,不似这些困在院子里侍婢们,在外头听到的消息更加“丰富多彩”。听说太子殿下于房中事也十分残暴,有不可言说的嗜好。十五岁第一次临幸侍寝宫人,便夜御二人。这二人最后竟是被抬出东宫的,被临幸至死!
  何其可怕!
  她们家公子本就身子不好,身上肉都没几两,要是侍奉这太子安能有性命?!但是看了看这一屋子未出阁的姑娘、小哥儿,这样带荤的话却并不好直说,只隐晦道:“听说太子于房中……也十分残暴,因此司寝局于民间选秀女,女子小哥儿无不胆战心惊,唯恐被分派去伺候太子。因此一旦有司寝局选秀女的风声传出,媒人那里就忙了起来……”
  一屋子的丫鬟侍从都惊讶地捂着嘴,红了脸。
  李洵:“……………”这谣言……又从何而来……………
  他连房事都没有,何谈残暴!
  李洵略略偏过头去看沈榶,郁闷地发现沈榶也是一副目瞪口呆、震惊不已模样,显然已经相信了:“我的天,玩这么花。”古代就有s。m了吗?
  盏儿红着脸掐了他一下:“小哥儿家的,浑说什么!”又安慰李洵道:“好在咱们伯爷是个浑人,应当选不到咱们公子头上。公子若去做伴读,多躲着些便是,别让太子看见脸。”他们公子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一群丫鬟侍从七嘴八舌地附和,难得福昌伯的荒唐终于有了些用武之地,太子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做岳丈,哪怕只是侧妃。
  这样一想竟让人十分心安呢。
  李洵已经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砸得没了脾气,靠在枕上无语看房顶。但看了一会儿,就咂摸出几分不对来。
  他确实脾气比较暴躁,加上平日处理朝政,杂事繁多。一些大臣也不知怎么考中的进士,脑子有坑一般,常常气得他头疼。因此说话行事,火气大了些。
  外人不知就里,兼因畏惧他太子的身份,更觉恐惧。因此夸大其词,传出些暴戾之名,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宫中之事,他房中之事,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他十五岁时……李洵抓了抓头,他根本没有临幸过宫人。但十五岁的时候,确实有一桩事。那时父皇为他提前加冠,取字明泉,参与朝政。他也刚刚迁进东宫不久,贵妃便命司寝局给他选了两个侍寝宫人。
  这倒也是贵妃在按规矩行事。皇子到了一定岁数,是该由宫人教导这些房中术的。十五岁都算迟了,有些皇子十三四岁便通晓人事了。
  李洵当时也没抗拒,但那天晚上送来的司寝宫女却十分胆怯,甚至恐惧到干呕。李洵当时确实有一丝,按理说司寝局不该送个这么胆小的人来,竟也不怕他降罪?但同时,他也被这干呕的宫女败了兴致,便让人滚出去了。
  这宫女出去之后不久,司寝局又送了个小哥儿进来,这小哥儿更是只跪在门边,哆嗦得像翻了羊癫疯,李洵便也让人滚了。
  确实是一夜二人……但他根本没有临幸,更何谈临幸致死。然而这内宫之事竟还传到了勋贵内院,这些不出门的小丫鬟都知道了。
  此事疑窦颇多,并且……李洵回想了一下,他自穿到这福昌伯大公子的身体里,自问脾气竟然好了许多。放在往常,他哪里有耐心听宫人闲聊,又怎么会……李洵瞄了一眼沈榶,又怎么会花心思去哄一个下人?
  他只会觉得聒噪、厌烦,想让所有发出声音的全都滚。便不说这小碟,这段时间来,他竟对这盏儿、小碗也颇具耐心。
  诚然这里面有一些换了身体,到新环境有些收敛的缘故,但李洵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臭着一张脸中止了这个话题:“谣言不可尽信。咱们谁也没有见过太子本人,没有与其相处过,怎可因外界的流言而对一个人下此定论?并且我相信,陛下英明,纵然珍爱太子,也不可能纵其如此。”
  几个丫鬟都诺诺称是。她们没有意外的话,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太子,听了便听了,从未想过要验证真伪——真伪也和她们关系不大。倒是沈榶道:“没错,就像小马过河一样,每个人的条件、立场、处境是不同的。人家松鼠和老牛也不见得说假话,但现实对于小马却不是那个样。比如站在赵婆子、刘旺儿、柳姨娘等人的立场,咱们才是可恶的坏人呢。”他倒是想到了,若是贪官污吏被太子严厉整治,倒是说不定惹得其他官员唇亡齿寒,传出些闲话来。
  毕竟这个时代的官员,不贪的才是少数。有些人甚至都未做官,刚考上举人收礼就已经收了一大堆了,可不会恐惧太子的严刑有一天降到自己头上么?
  小碗却好奇道:“什么小马过河?什么松鼠老牛?”
  沈榶一愣,再看其他丫鬟,包括李洵都好奇地看着他。
  “啊,是我上次出府,在路边听一个老奶奶给孙儿讲的故事。”沈榶随口道,将这故事讲了。他只简单讲了大致内容,连有感情的朗读课文都算不上,小碗等人却听得津津有味,还评价道:“虽不如上次说书先生讲的传神,但这小故事也有点意思呢。”
  “何止有意思,还有深意呢。”李洵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榶:“一个老妪竟能讲出这样的故事,也是不俗了。”
  沈榶感慨,这个世界的娱乐项目还真是匮乏,尤其是精神文化上的。他如此生硬地讲了一个儿童寓言,竟然能收到这么多古代人的夸奖,不禁来了些兴致,对小碗道:“上次那说书先生讲的什么玩意儿?一点也不好,那故事才不是那样的呢。”
  小碗等人瞪大了眼睛,那么精妙的故事,小碟居然说‘什么玩意儿’?“那你说是什么样的?”
  那日的说书先生说的是《白蛇传》,却是古早版的,和现代优化过的影视作品很不一样。首先这古早版里的白蛇与书生并无前世相救的因缘,白蛇也不是什么善心好妖。她因为自家药铺生意不好,而在城中水井下毒,这才暴露了妖怪的身份。
  书生发现她是妖精之后十分害怕,上金山寺求和尚救命。水漫金山之后,白蛇被和尚打得重伤濒死,却还十分痴情地去纠缠书生,于是书生用柳条把她打死了。
  打死了………
  这个版本沈榶曾经听说过,头一次听说时很难接受。更难接受就这样一个故事,那日盏儿等人还听得两眼泪汪汪的。
  这……站在哪一方的角度,都不值得泪汪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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