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因为灵府会被人捅穿。”廖忱的语气凉飕飕的,颜惊玉一下子低下了头,一会儿才嘟囔道:“你不也打碎了我的内丹……”
  “若不是你捅穿了本尊的灵府,我也不至于非要召回妖骨,因此被赤渊盯上,差点被生吞。”
  “如果不是被你打碎内丹,我父亲陨落之后我定能护好全家老小,非要说的话,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嗯。”廖忱识趣让贤:“你惨。”
  “……”颜惊玉一阵心梗。
  第23章 你不会喜欢我吧?
  这让他怎么开口跟廖忱问那么重要的事情……他很清楚, 在壶天城里,所有人都对规律法则讳莫如深,颜惊玉小时候曾被父亲喝令, 未曾踏仙之前不得随意打听, 因为规律权柄有三不可, 不可说,不可听, 不可逆。
  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认为,泄密者、窥秘者、违逆者、必有天惩。
  但幼年时期的颜惊玉却总有逆天发言, 第一次被父亲警告的时候,年仅五岁的他便坦言:“规律之下人命如草芥,规律之上天命不可违, 这也算是修仙?!”
  他至今都还记得父亲勃然大变的脸色,抓起戒尺追着他从颜府打到了云海,直打的他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这种涉及神境的事情, 廖忱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换句话说,人家辛辛苦苦修魔成神才得到的知识点,你一个凡人就想随意窥探?你算老几?
  颜惊玉抿抿嘴唇, 一边吃饭,一边囊生囊气地道:“能不能把唔啊嘤咕哇。”
  廖忱已经自乾坤袋里取出了一枚丹药, 随口道:“说人话。”
  “能不能把文人英给我?”
  “不能。”
  就知道是这样。
  廖忱开始尝试调息。倒是有点意外, 颜惊玉这次似乎真的没有耍什么心机, 神性不稳的状态竟真的好了很多。三十六个小周天走过去, 颜惊玉已经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廖忱唤出留影珠, 发现他吃饱饭之后围着自己转了几圈,还站在自己面前量了量两人的肩头, 完了又爬上床故意跟他坐在一起,来比两人的身高,估计有点受打击,又爬下去开始满屋子乱转。
  转累了窝在躺椅上左右翻腾,最后去了莲花那边,蹲着不知在做什么。
  在室内呼呼喝喝地打了一通拳。
  又跑出去拿了回餐,吃饱了之后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实在是太无聊,开始来回数笔挂上的毛笔,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廖忱取出了一个丹炉,轻轻悬在一旁,乾坤袋里很快飞出颜惊玉推荐过的药草。他再次看了一眼沉睡的滑头,仔细回忆了一番浩瀚书中的药性,思索了好一阵,才缓缓将药草放入丹炉。
  “本尊若死,定拉你一起。”
  颜惊玉爬起来的时候,手臂又有点发麻,他扭曲着脸甩了甩,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脚也麻了,低声呜呜着跳了一阵,发觉廖忱身上依旧环绕着灵光,不禁苦叹一声。
  魔界的极夜实在让人煎熬,分不清到底今夕何夕。
  丹炉悬在空中,颜惊玉围着转了转,若有所思地观察,直到耳边传来声音:“又想做什么手脚?”
  “我炉子都打不开,能做什么手脚啊。”
  “你可以撞死在上面,用自己的血毁我一炉好丹。”
  “……”颜惊玉站直,远离丹炉,来到他旁边,爬上玉床,道:“这次极夜要持续多久?”
  “自己去观天象。”
  “不会要跟你的命一样长吧?”
  “……”廖忱剜他一眼:“信不信我丢你出去喂怨魔。”
  怨魔是极夜里面会出现的一种特殊灵体,乃人世间最极端的贪嗔痴怨所化,会凭借本能寻找宿主,并腐蚀宿主的身体,被腐蚀之后的人会很快成为一具僵硬的尸体,除了修罗族之外,一切生物都无法与它共生。
  颜惊玉还只在书里看过,他当即好奇,道:“你都掌握了此间权柄,竟还是不能阻止它们?”
  廖忱不理他。
  颜惊玉道:“我知道了,因为你现在在重伤,所以让它们在外面游荡是最好的,如此就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你了,我猜得对不对?”
  话落,露出得意的笑容。
  廖忱颌首,道:“你去藏书阁,为何不告诉他们我重伤之事?”
  颜惊玉一怔,立刻又笑:“感动了?”
  “你去的时候,我派了殷蚀跟在你后面,若你胆敢开口,藏书阁所有人都要死。”
  笑容僵住。颜惊玉轻咳一声,道:“我都说了,我知恩图报的……那些小妖怪,难道不是你收养的吗?”
  “只是各族送来的人质。”廖忱轻笑一声,仿佛在嘲弄他的天真:“倘若各族胆敢异动,他们便是我的下酒菜。”
  “我还以为……”
  “以为本尊会好好培养他们成才,日后堪以大用?若是各族老老实实,倒也没错。”
  颜惊玉叹了口气,忽然道:“其实你的想法也没问题。”
  “你是凤妖之身,若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世,魔域所有人肯定会一拥而上,将你分而食之……我听说,此间天灾不断,各族独立为营,妖魔又一向进阶困难,若能抽你生魂,以你血肉为祭,夺你权柄也未尝不是另一条出路。”
  他又看向廖忱,后者神色平静,颜惊玉再次笑了下,道:“你每次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自己搞得好像无恶不作,其实你做很多事情也是迫不得已,只是为了自保呀。”
  廖忱睫毛微动,神色依然冷漠:“我养饕餮是为了让她为我冲锋陷阵,养九尾也是为了让他祸乱世间,等他们长成大妖,我必会剿灭所有仙门,直取壶天。”
  披散的长发挡住了他的侧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颜惊玉不得不朝他膝前爬了爬,歪头去看他的表情,道:“你想取壶天没有错,没有人喜欢呆在这种天灾不断的地方,作为曾经的壶天人,虽然我不支持,但我理解你。”
  颜惊玉双手撑在他的身侧,脑袋探到他的面前,脑袋歪着,眼神干净而澄澈。
  廖忱怔怔看了他几息,手指蜷缩,脸色逐渐冰冷:“颜祈,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哎呀。”颜惊玉收回身体,“又被你看出来了。”
  廖忱眼神阴郁,下一瞬,瞳孔忽然一缩,他猛地僵直背部,颜惊玉已经懒懒地靠在了他的背上。或许是因为室内温暖,颜惊玉已经宽下了外衫,只除了两层薄薄的单衣,挪动身体的时候,可以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他收缩的肩胛骨。
  颜惊玉靠稳当他,顺手将床沿没喝完的文君绿蚁拿在手里,道:“你说,咱俩斗了那么多年,谁也没能解决谁……如今竟然还能有一天坐在一起喝酒谈心,能不能称一句世事无常?”
  廖忱垂眸,略放松身体,道:“鬼才跟你谈心。”
  “好,是我跟你谈心。”颜惊玉很好脾气,拿起杯子倒了酒,道:“你啊,就是脾气太大了,有什么话也不会说,就憋着……连文人英都觉得你是个大坏蛋。”
  廖忱讥讽:“你莫不是开始觉得我是个好人了?”
  “我没觉得你是好人。”颜惊玉将杯子递过去,道:“我只是忽然发现,原来你也有很多不得已。”
  “你是想打听我是如何以凤妖之身在赤渊手下伪装了这么多年吧。”
  颜惊玉无奈:“我在你心里就没有半点好是吗?”
  “没有。”廖忱冷道:“你是正道楷模,阴谋诡计无一不精,你剿灭魔头之时,不惜用人海战术,因为别人是魔头,你做的一切都是正义,在你眼中,用任何方法杀死魔头都不为过,不是吗?”
  颜惊玉略挑眉,道:“就算不杀魔头,只要是我的敌人,我耍点诡计怎么了?难道就应该一个个的给你送菜?何况,你命硬的要死,哪回真弄死过你?”
  “是你每次都说要光明正大跟我决一死战!”
  “是啊!”颜惊玉道:“我们哪次打的时候不是死战,我对你留手了吗?”
  廖忱脸色一沉,身影蓦地从他背后消失,颜惊玉猝不及防地倚了个空,正要入口的酒泼了满脸。廖忱已经重新出现在旁边,阴森森道:”无耻。“
  颜惊玉闭了一下眼睛,翻身爬起来抹去脸上的酒液,恨道:“你真是命大啊,这次我和秦仲游联手居然都没能弄死你!”
  廖忱森然一笑:“要怪只能怪你识人不清,秦仲游为人不行,能力也不行,倒是与你这废物十分般配。”
  “……你。”颜惊玉啪地摔了酒杯,道:“你当时到底是怎么跑掉的?!”
  廖忱神色轻蔑:“你猜。”
  颜惊玉怒上心头,脑子也被热血冲的格外灵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难道你有第二修行体?!”
  廖忱保持表情没动。
  颜惊玉又道:“是殷蚀救了你……殷蚀明显不是当年的那个殷蚀,可,可殷蚀都已经是太清之境了,哪个有脑疾的会把第二修行体练到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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