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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辛昱汀不治身亡,李鹤桢和二皇子一并做了主谋,二皇子又哭又闹,一口咬死了自己是受辛昱汀唆,至于李鹤桢,也是听从了辛昱汀的撺掇,他不知李鹤桢的事情,只说自己是冤枉的。
  太子大位稳定,再不必和皇帝演父子不睦的戏码,心情愉悦,也多得是时间和心思与他们僵持。
  再有一样有趣的事情,李鹤桢发妻,平南侯府的小姐辛盼珍在钟鼓楼敲了登闻鼓,状告丈夫父兄谋逆,自己一时发现,竟被他们羞辱虐待,受尽了疾苦。
  恰一个时辰前,她所告三人正在十六桥兵变失败,太子亲自召见,要替这位受了委屈的小表妹讨回公道。又得忠心的奴仆检举,从永安侯府李鹤桢的书房里搜出了他与二皇子密谋往来的书信。
  九月初,陛下在大朝会盛怒,夺了平南侯府在交趾的兵权,新补上去的那人,是詹事府出来的。
  平南侯府与永安侯府在同一日抄家,至于二皇子,他到底是皇帝的亲儿子,儿子有不孝顺的,做父母的却多有包容。
  太子在东宫发了好一通脾气,幸得一行道长相助,卜出了一位重要线人的所在,此人乃是李鹤桢身边的贴身小厮,当夜将此人关进了大牢,叫他好生伺候主子。
  果如一行道长所言,次日天还没亮,便有宫人来禀,说是李鹤桢自言要面见陛下,东宫亲自押送,将人带到了御前。
  太子在送人回去的路上,得知二皇子被赐白绫的消息。
  李鹤桢忽然跪下,枷锁镣铐发出铮铮之音,“罪臣答应殿下的已经做到了,罪臣但求一死,只求殿下饶了我那无辜的妾室。”
  太子时年四十有余,东宫姬妾、皇孙更是众多,他也听过李鹤桢宠妾灭妻的传言,只是没见过那妾室,如今侯府败落,李鹤桢倾尽最后的能耐,也要护她不受牵连,倒是叫他生了好奇,该如何绝代美貌,才叫这么个不沾女色的翩翩公子哥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太子将这些疑惑说与一行道长,道长掐指卜算,只道其中必有隐情。
  太子顺着道长指点,叫人去查,竟查出欲晚楼与世家子弟勾结,拐卖官宦人家的好姑娘,豢养做私妓,供他们养在府中消遣一事。
  此乃众人心照不宣的秘事,可一旦扯破了那层遮羞布,众人纷纷痛斥,再有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老大人,家中哪个没有乖巧可爱的小孙女,一人一本参奏,直叫李鹤桢的砍头改做了凌迟,直言此等枉顾人命的无耻之徒,骂他畜牲,都算是便宜了他。
  两府罪人流放那日,天有小雨,柳梢滴答着新绿,许多百姓凑到城门处看热闹,皇恩浩荡,辛盼珍求了太子表哥,让李鹤桢坐在囚车里亲眼看着他过往的荣华在眼前流逝。
  人之将死,李鹤桢哪里有心情去看这些,他衣衫褴褛,带着枷锁镣铐,无精打采地靠着囚车的栏杆上闭目。
  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李鹤桢,李鹤桢。”
  他猛地抬头,激动的抓住栏杆四下张望,那是文姝的声音,是他的文姝,文姝来了?他的文姝。
  只见他那身虚体弱的妾室骑了高头大马,从偏僻小路上了官道,就站在离他囚车不远的地方,隔着十几个人,远远地看他。
  骑射服收紧的腰身显出她袅娜的身材,那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她忽然弯起眉眼,冲他笑的得意,一口小白牙在晃得他头脑发胀。用她那平日里只会柔弱说着爱他的那张小嘴,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没有孩子,我诓你呢。”
  说罢,她还在束腰拍打几下,仿佛在向他炫耀,又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没有孩子?没有?
  李鹤桢忽然听不清声音了,耳朵里一阵阵嘶长,宛如蝉鸣,又宛如,从前美好的日子里那些数不尽的甜言蜜语和她的娇嗔乖巧。
  “骗子!啊——”
  李鹤桢大叫着崩溃,他无能狂怒,捶打着囚车的栏杆,两只手挓挲着想要冲出栏杆,他想冲破一切禁锢,冲出去,冲出去抓到那个骗子。
  他要问一问,她竟然没有心!
  她怎么能够没有心,她没有心啊!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欺骗于他!
  “啊——”李鹤桢痛苦的连说话的本能都灭有了,言语被狂乱的心智撕碎,他要杀人,他要杀了她,他要杀了那个,啊……
  看着囚车里活蹦乱跳的男人,文姝只嘴角嗤笑,看他大楼倾塌,看他家破人亡,看他无能的像条野狗。
  “痛快!”文姝笑着调转马头,再不看身后因发癫被官兵制服在囚车里的那条野狗。
  今儿个胡阿嫂要回邵武,红柳听说邵武好山水,几个小丫鬟也要和胡阿嫂一并去看看,她齐备了些银子,还要急着去送别呢。
  第46章
  “道长想要辞别?”太子笑着将女儿放在地上, 自有乳母来将其抱走,到别处去玩。
  一行道长只做看不见太子眼底阴鸷,唱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自言此番云游是为卦象所示,将太子夸赞一番,说的是天命所归, 民心所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子得了称赞,也不好当面和他翻脸。
  只是,这妖道能凭借平南侯府牵线搭桥,蛊惑圣听,他若能安分守己, 留在京都听为己用也就罢了, 若不能, 放虎归山,同样的手段, 如何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不如现在了结了他, 也免得此妖道寿患后世, 累及子孙。
  太子面上笑意更胜,午时东宫良娣亲自奉汤, 太子与一行道长分食,道长莫名暴毙, 更有内阁陆阁老亲眼所见。
  东宫急诏太医, 未等太医赶到, 众人亲眼所见,自东方飘来一片祥云, 一行道长肉身消散,却见其原样立于云端之端,唱一声‘福生无量天尊’,便驾云而去。
  太子激动万分,将此神迹报于圣前,陛下顿足捶胸连连追问道长羽化成仙,可有提自己的归处,又言道长分明是答应过的,要带其前往兜率宫,为祖师炼丹牧牛,共享长生之寿。
  “骗子!骗子!找!给朕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道长给朕找出来,他是出家人,虽不染尘世,可总是要在人间修炼了,快报各州府县,将道长的画像分发下去,就是抓,也得把人给朕抓回来。”
  传旨的小太监就要出去,又被皇帝给叫了回来,着急嘱咐道:“礼待!若是见到了道长,千万叫他们以礼相待。”
  跪着的太子与陆阁老相识一笑,找吧,找一找,也不辜负他们翁婿俩辛苦唱的这出‘无中生有’,二人心知肚明,这一行道长在民间可是找不到。除非圣旨能宣到东宫后院的那口枯井里。
  京郊护城河外,一个本手笨脚的公子哥儿,为讨美人一笑,爬上了树杈,去摘挂在树梢顶上的那只纸鸢,底下茶肆里挤满了凑热闹和看笑话的众人。
  这人也忒笨了,明明是抬抬手努力就能勾到的东西,偏他生了双肥胖而胆小的小短手。好几回都错失良机。
  “下来吧,别再跌到您,好少爷,求求您了,您要是掉进这水里,回头奴才们可怎么跟家里交代?”小厮们围在底下相劝,跟着相客里还有道士和尚,出家不出家的这会儿都聚在那树底下,好不热闹。
  众人哄堂大笑,那公子哥儿只做听不见,柳枝掩映之下,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却一个劲儿的往护城河里瞧,忽然他眼前一亮,整个人窄楞着斜侧侧往水里去。
  就见从那滑稽公子怀里明晃晃掉出几块金灿灿的东西,还有瞧出形状的金叶子,银元宝,下饺子似的渐起水花,接着便是巨大一声响,那公子哥儿也整个人掉进了水里。
  众人还在怔愣,茶肆里带帷帽的小姐终于做不住了,“救人,快救人呀!我……我给五十两,快就他呀。”
  小姐身边的小丫鬟也叫,跳着脚原地干着急:“钱,金子也掉水里了。”
  众人恍然大悟,路过的看热闹,瞬间跑马似的往护城河里跳。
  看守的官兵也站跟前儿凑了许久,河里本应不能下人的,可他们也亲眼瞧见金子、元宝的从那公子哥儿怀中掉进了河里,顾不得权衡。十几个守卫也本能地往河里跳,先捡金子,便是捡不着,凭他们这身衣裳,也能从岸上那小姐手里拿到五十两垫底。
  一时间护城河里涌入百十号人,等打捞上来要救的‘金疙瘩’,各个都是落汤鸡,灰扑扑狼狈的坐在一起,哪里还瞧得出原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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