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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没钱。”辛盼珍道,想了想,她转身回里间抱出个凤冠,放在桌上,“这是我最后的东西了,这是记在陪嫁单子上的,那些婆子们也不敢动,我知道,你是有手段的,东西送你,还有上……上回打你那次,也是我错了。”
  她怕文姝不知道面前这凤冠的珍贵,又给解释:“这可是个宝贝,是我姑祖母当年嫁去王府的时候,家里给准备的,后来又被宁合公主给带出来,做陪嫁给了我的祖母,祖母疼爱我,又许了我做陪嫁。你拿出去换银子,十万两也使得。”
  “哼,你还是个诚心的。”文姝笑着把东西收下,继续逗她,“可惜了,我没散碎银子找你。”
  辛盼珍眼珠子转转,想着跟她再商量什么,文姝忽然牵起她的手,笑着问她:“不如这样,这凤冠归我,我给你报仇,还你自由如何?”
  “报……仇?”辛盼珍讶然。
  “你家父母兄长可憎,拿你做联姻的筹码,你嫁的夫婿可恨,前倨后恭,利用了你家关系,娶你进门,又将你弃如敝履,这院子里的奴才可杀,不敬主子,抢了你的银钱却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你。”
  文姝与她亲近,拉着她的手坐下,侧着脸认真问她:“你从前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些委屈,你就甘心受了?”
  文姝说的每一句话,辛盼珍都无比心动,然而,再想到她的身份……她是李鹤桢捧在手心里的妾室,又岂会和自己一心,去做于李鹤桢不好的事情呢?
  第43章
  从青山院出来, 文姝心情舒畅,也不使轿子了:“我走走,看看咱们后园子里的景。你们远远跟着就是。”
  其余人等留下一阵, 只胡婆子近身随行。
  “主子, 奴才说句些许不当的话,那辛家小姐,答应的可不诚心。”胡婆子手底下也管着几十号人, 藏心捣鬼的小心思,眼睛里是瞒不过的,方才那辛家小姐嘴里虽答应的齐全, 漂亮话好听, 眼珠子却滴溜溜转, 分明是另有考量。
  姨娘做的是激怒大爷的事,她怕姨娘一时不查, 败坏了名声。
  他们这等人家里的奴才, 犹葛藟抽芽, 跟着的主子就是大树, 葛藟攀附着树木,才有登高见光明的时候,若是树倒了,奴才们也就跌进了泥淖。
  “不诚心才对。”一行道长给的假孕药确实厉害, 她这些日子不仅觉得肚子总在发胀, 连带着手都隐约有了浮肿的症状。
  若不是她清楚自己没有身孕,怕是也要被这些本能的反应给骗过去。
  “她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虽说眼下一时被父兄拿出来做了筹码, 可她也不能是个傻的。要不然,他们平南侯府恁大的家业, 平南侯老当益壮,这些年没往府里抬人也就罢了,外头竟也没丁点儿风吹草动?”文姝笑着折断手中花枝,“连咱们侯爷尚不能守着大太太与张姨娘二人呢,外头宠妾灭妻的传言,可一句没有掺假。”
  辛盼珍蠢笨,却也并非不谙世事的小百花,世家奸诈,面上端的是道貌岸然,但是像这样拿儿女姻亲出来做阳谋的事情屡见不鲜,自己不过鼓动两句,怎么可能说得动她。
  “今儿个来做说客,不过是个引子,后头的事情,还得交由你来操办。”文姝将晚些放辛盼珍出府的意思告诉胡婆子,并嘱咐道:“我夜里身子不舒坦,难受的连院子都出不了,大爷……大爷也得晚归,叫她从正门出去,大大方方的,越多人瞧见越好。”
  辛盼珍只头前几日闹过,后头安安生生再没了动静,十有八九是和她那二哥串上了消息,可惜青山院的婆子也不全是自己的人,审错了叫李鹤桢知道,怕是要起疑心。
  不如拿放羊的法子出来,找不到青山院的那条狗,就多丢几条狗进去,糊弄了羊儿,自然是要回圈的。
  辛家打点一个人在青山院安抚辛盼珍,那她就多送十个,送二十个,奸细们真真假假,各自说各自的道理,叫那辛家小姐一个也不认才好。
  “是。”管事婆子应声。
  文姝再点她一处:“吃酒误事,别叫她们撒你一鞋。”
  傍晚,才到饭时,文姨娘就觉得心口疼,明月楼的奴才急慌慌去请大夫,府里各处知道,也纷纷议论起来。
  青山院的婆子们仍旧聚在那里吃酒,白日里文姨娘才捉了她们个现行,这会子就有吃醉了做了忘八羔子,一口一个毒妇活该的骂着。也有清明的,提醒她小声着点儿,后头起了赌局,就再不论你我了。
  青山院里,无人觉察的地方,有一黑衣人影攀过墙头进去,熟门熟路,直奔辛盼珍住着的屋子,推门进去,见到辛盼珍就作揖,他自言是辛二爷派他来救小姐出去的,也不必辛盼珍再带什么东西,当即拉着顺阴影遮蔽的墙根儿底下往外头去。
  辛盼珍迷迷糊糊由他带着走,手里还拿着大哥常佩的一方玉,走得急,她还来不及看清楚上面的纹样。
  躲过几波往来的奴才,这人也是身手敏捷,竟真带着她跑出极长的连廊小巷,一路到了外门底下。
  “他家今儿个有人中毒,这会子里头正乱着呢,待会儿咱们从西边草木后头的廊子底下走,小的早打点了门子,小姐别管他们,出了这府门就往外头跑,二爷的马车就在西边巷子口等着呢,出了这府门,就……”
  黑衣人话说了一半儿,戛然而止,辛盼珍丢掉手里匕首,害怕的不敢多看他一眼,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那枚假玉佩丢他脸上,什么话也没说,转头就往大门跑去。
  不过百十步的距离,辛盼珍仿佛把这辈子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管他是哪里派来的人,她出了这府,先出了这府里再说。
  果如那黑衣人所说,两个门子都聚在旁边的小屋里说话,唯一一个坐在外头春凳上的,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瞧着年纪也有半百,佝偻着脑袋,一垂一垂地打着瞌睡。
  出门朝西,不远处就是繁华的街巷,巷子口停着一架马车,辛盼珍瞥一眼,瞧见自家的纹饰,怔愣一瞬,便想也不想地拨开车帘,瞧见马车里坐着的二哥和一行道长两个,她眼泪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就在大街上哭了起来。
  终于,她终于见了亲人。
  而被她抛在身后不知道的光景,那黑衣人捂着扎在腰间的匕首,等脚步声走远,才敢直起身子,呛啷啷,匕首掉在地上,衣衫豁开口子的地方,里面赫然是一件沉沉的软甲,天玑营的样式,亏得主子英明,先叫他穿了这样宝贝。
  魏士皓解开身上软甲,黑衣褪下,找了草木掩映的地方先把东西藏好,便大大方方地出来,天色渐黑,灯火也不清楚。
  他走到门子歇脚的屋子,叩门进去,板起脸斥他们:“找到没?”
  两个门子急出一脑袋的汗,小路总管才说早起在这屋丢了个戒指,叫他们找,可早起那会儿不是他们当值,床板子都翻了一遍,哪里有什么戒指呀?
  “没……还没。”门子抓耳挠腮,“要不……您再等等,定是小的们翻得不仔细,再找一遍,肯定能给您找出来的。”
  魏士皓眼皮子掀起,那俩小子脑袋垂的更低,他忽地笑了:“猴崽子们,算你们有孝心。罢了,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放下两吊钱,“赏你们的,拿去吃酒,等回头你们哪儿瞧见了,给我送来就是。”
  “哎!”门子欢天喜地,东西虽然没找到,但得了赏赐,也不失为一件好买卖。
  至于前头进来了谁?出去了谁?那会子又不是他们在门口盯着,自有盯着的人去管。
  一墙之隔的街巷上,平南侯府的奴才搀着小姐起身,要扶着她坐进马车,却被二爷叫停。
  “小妹?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辛二一脸戒备,盯着辛盼珍打量。
  今日是二皇子邀约他到此地说话的,为着避嫌,他还特意从宫里请来了一行道长,不过等人的功夫,怎么她就来了?
  “二哥……”辛盼珍哭着坐在车辕,顾不得往来路人异样的目光,就要开始和她最亲近的二哥诉说自己在永安侯府里的艰苦。
  “二爷,女施主着实像是受了委屈,不如……”一行道长知道辛二不能舍下好容易和睦了的二皇子,去管顾他这个嫁出去的妹妹。
  果然,辛二才生出的一点儿怜爱之心,经一行道长这么反着一提醒,顿时清醒过来,“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丈夫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你若为着这个来找我求情,怕是找错了人。”
  辛二嘴上说着严厉的话,一边朝辛盼珍使眼色,叫她快快离去。
  可辛盼珍好容易见了亲人,又以为自己甫才捅死了人,哪里还有心思看懂他的那些小动作,哭着摇头,死死地抓着车门,哭喊着要二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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