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古代爱情>春鸢> 第31章

第31章

  “我也是为了你。”李鹤桢伸手来抚她受伤的肩头, 被她躲开, 他蜷起指,悻悻劝道,“只怪外头传的太漂亮, 早知她是个霸王一样的人,当初也不会定下她家。”
  文姝像是气急了,一点儿也不顾着他的体面了, 翻他一记白眼, 阴阳怪气地问:“是外头传得漂亮, 还是人家.家里三位哥哥的势力漂亮?”
  一句话激的李鹤桢压不住火气,起身叱她:“你在胡说什么!”
  文姝说完也知害怕, 叫他一吼吓的心头发颤, 强忍着和他分辩:“威风啊, 你们都是主子爷、主子奶奶的命, 我是奴才,卖给你家,一辈子都是伺候人的,她没把我打死, 您替她厉害……”
  明面上是说她自轻自贱, 给他们两口子做奴才的命,可李鹤桢外头逢迎巴结, 何尝又不是上赶着给人家做奴才呢?
  她骂的是自己, 更骂李鹤桢薄情寡义,为着权势便不顾从前的情。
  “啪。”一记脆生生的耳光, 叫她后头的话咽进回肚子。
  李鹤桢攥紧的拳头揳在小几,他恼地牙颤,桌上的茶盏都跟着发出咔嚓声响,“我真是把你给纵坏了。”
  文姝侧身伏在软枕上哭,里头动静不小,红柳几个丫鬟躲在门口偷听,听见姨娘在哭,也顾不得会惹大爷不快,紧步进来守在姨娘身边。
  有人来劝,文姝哭得更厉害,李鹤桢举起巴掌还要厉害,红柳不敢护着,只哭着跪下求情。管事婆子带着丫鬟们赶到,屋里屋外跪了一片。
  “姨娘身子不好,尚吃着药呢,大爷最是疼姨娘了,为着一时之气,把人打怪了,心疼的还不是大爷。”红柳撑着胆子,一边磕头一边陈情,文姝呜咽委屈,再不反驳,清瘦的身子伏在那儿,纸薄的一片。
  巴掌迟迟没落下,就见外头的夜色之处奔来了个小厮,路喜本就苦于没有由头进来劝架,听了传信儿,忙不迭进屋,作揖见礼禀报:“禀爷,辛家二爷和副都承旨张大人来了,现在花厅等着呢,说是叫老爷和大爷去前头接旨。”
  “何事?”李鹤桢问。
  路喜摇头:“辛家二爷板着脸呢,爷还是快去瞧瞧吧。”
  李鹤桢不再理会这些,领着一众小厮们往前头花厅去,人走远,丫鬟们才扑近前看姨娘伤势,才敷了药的伤口经这么一番折腾,又破了口子,自里面渗出点点血迹。
  红柳看了直落眼泪,一边上药,一边嘴上劝着,“奴婢多嘴一句,都知道他的脾气,您又何故去激他恼呢?这一巴掌,连我们看了,也要跟着心里难受。”
  文姝却吃痛着笑,还有心思同她揶揄,“好丫鬟,你这眼泪落得晚些,银子分完了,你只早说半日,我还能赏你个大头。”
  “谁要您赏。”红柳抹去眼泪,扭捏呛声。
  “我病着,你也欺负我。”文姝逗她,又吩咐,“我要吃茶,要凉爽的茶。”
  红柳倒茶来,一勺一勺伺候她吃下,还要去耳房催他们熬药。
  “你先别忙,你来。”文姝招手,细声嘱咐,叫她去找个小子到前头打听,是因着什么事儿,再问问大爷去了哪儿。
  “哎。”红柳虽惧怕大爷的脾气,可她是伺候姨娘的奴才,也盼着姨娘得宠,何况眼下还是新奶奶要进府的当口,旁人或许还有观望,唯独她心里头巴不得大爷一颗心全在姨娘身上才好。
  没一会儿,过去打听的小子就回过来了,跪在帘子外头回话:“听里头伺候的说,是圣上口谕要给咱们家老爷高升呢。”
  文姝递个眼色,管事婆子拿一吊钱放那小厮手上,拍着他的后背,笑着追问:“还有什么,你只管如实交代了。”
  那小厮想了想,道:“他们出来的时候,我躲在花坛后面瞧见一眼,那辛家二爷满面带笑的,还给咱们家大爷道喜呢,大爷脸上倒是兴致缺缺,随口敷衍两句,送他们出去,回来就发了脾气,这会子书房当差的还都一个个提心吊胆呢。”
  想到大爷才在这院子里发过脾气,小厮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哎呦一声,就打嘴赔不是。
  管事婆子看一眼主子的脸色,笑着安抚:“啊呀,哪个还能怪罪你,你说实话,只有得赏的份儿。”一块银子放在手心儿,那小厮千恩万谢地退下。
  管事婆子进来回话:“姨娘,是好事儿呢。”府里得赏,无论如何都是好事儿。
  文姝歪在那里,脸上的巴掌印儿已经肿起来了,涂过了药,小丫鬟蹲在跟前儿打着扇给扇风,她舒一口气,倦倦摆手:“是好事便好。”
  好事?怎么不算好事呢,旁人不知辛家要嫁闺女的人家岂会没有事先打听,李家父子不睦,也就外头糊弄了好皮相罢了,辛家更不避讳,就这么大喇喇的亲自领了传旨的官儿来,哪里是为宣旨,分明就是明着来打李鹤桢的脸。
  两家的亲事虽说是定礼合了八字,不好更改,可辛家的姑娘也不是任人好欺负的,你李鹤桢不听话,辛家自能捧个听话的来压制你。白日里才掉了辛家的面子,不必明儿个,夜里人家就能把不忿给还了。
  李鹤桢要恼,又岂能不恼。
  文姝只觉心情大好,肩头那道伤可没白挨。她蹙起的眉心也舒展开了,摇头屏退打扇的丫鬟,侧了侧身子,道:“我困了,就这么歇会儿。”
  才要合眼,就听外头有婆子来报,说是有人送了消肿祛瘀的膏药来。
  “谁送的?”红柳高声问那婆子。
  婆子偷眉搭眼,她不敢说是自己收了二爷的银子,才来跑这一趟,只含含糊糊,夹着膀子小心回道:“是……是张姨娘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
  如今张姨娘管家,许是大爷有吩咐,张姨娘才打发人来送药的,红柳就要接过,却被管事婆子给拦了下来,“我来问他。”
  后宅里的这些个藏藏躲躲的手段丫鬟们年轻没见过,她却见得多了。
  “哪个丫鬟?若是张姨娘叫人送的,该是进屋到我们姨娘跟前儿回话才是,倘若不是……”管事婆子咬紧了牙,眯起眼睛发狠,“主子们仁慈,是不与你这老虔货计较,别叫我抓到你的膀子。”
  文姨娘扺掌中馈的时候,这府里的婆子丫鬟们也都见过她跟前儿这位管事嫂子的手段,果断利索,狠厉快爽,没有过错也就罢了,只有了错处,再落在她手里,更没有好日子过。
  传话的婆子吓得忙道实情:“是……是二爷跟前的丫鬟,说是二爷在外头听见咱们院子里姨娘在哭,恰好前些日子二爷得了好伤药,也不知道使不使得,就先叫我给帮着送进来了。”
  “二爷倒是好耳力。”管事婆子讽她。隔着几道院墙呢,就是个顺风耳站外头,刮着往耳朵眼儿里钻的大风,也听不见里头的动静,明知这婆子扯谎,也猜到了她有受惠,管事婆子只想一下,还是叫人把东西给留下了。
  临打发人走,还不忘斥责两句,叫她以后再不敢如此,传话的婆子唧唧索索应下,红柳气不过,嘴里还在嘟囔,又要把送来的药膏丢掉。
  进去给姨娘回话,管事婆子朝外头看,示意这院子里有旁人的耳朵。
  “你别声张,如今人家管家,咱们也不好得罪人家不是。”文姝笑着叫她不要莽撞。
  “姨娘说的在理。”管事婆子笑笑道,“我想着,这事儿还得告诉小路总管一声,一来青山院从前就是小路总管在管,我只负责姨娘这边的差事,二来,我去求他,也算是有个服软的态度。”这态度自然是给大爷服软。
  文姝笑她狡猾,“你去安排就是,我身上好疼,明儿个他回来了,问起我来,就说我疼死了。”
  婆子只笑,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也不多回应。
  红柳在后头进屋,犟起鼻子愤愤道:“我把那瓶药丢后院的花圃里去了,看着就讨厌,那位也忒过分了些,他明知……”明知姨娘的身份,却还要揪扯,分明是有意害姨娘失了大爷的心。
  “你气成了葫芦,人家不知道,你岂不是白生气了。”文姝笑她,“别管那些了,你去打水,来伺候我洗漱,我眼睛的疼,脸上也疼,哪儿哪儿都没力气。”
  红柳叫了个小丫鬟一起,屋里只剩下管事婆子和文姝两个,自有一番不叫人知道的悄悄话。
  日子已出了伏里,白天尚有未消散的暑气,好在太阳落山,叫凉爽的清风吹过,外头就舒坦极了。
  花坛里的木槿开了一阵儿,才败的几朵花苞还没人打理,张姨娘声大力气小,府里各处的婆子们也多不服她,今时她来管家,还不如文姨娘管着那会儿利索呢。
  二爷守在西角门外头,一边又一遍地问那传话的婆子:“只丫鬟们在说,就没别人的话了?”他想知道的是文姝的态度。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