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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太太这是丢出彩头,等她们主动来纳投名状呢。
  这些管事婆子们都有闺女儿子,再不济也有一条心的侄女外甥女,若能入了大太太的眼,把家里孩子送进来,在大太太身边听差,日后便是做不得第二个琳琅,就是成了珍珠、琉璃那般的,家里也能跟着阔派阔派。
  有大太太这一番话,盯着青山院的眼睛越发多了起来。
  李鹤桢在他父亲那里得了不如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从衙门口回来,就坐在书案前坐着,画纸铺开,颜料都干了,也没落下一笔。
  文姝哄过一回,忙着看外头的‘百贼图’,也不在屋里待,跟着叫她们抬了椅子,坐在廊子底下看红柳她们做针线活。
  “瞧,那是后园子管着花草的柳婆子,她家小气,她儿子摆满月宴,煮的红鸡蛋个头都是顶小的。”小丫鬟手上活计不断,努嘴指了指西边往后园子去的小路,给大家说起自己知道的消息。
  文姝手里拿着千里镜,挪至那处,果然清晰瞧见一颗大脑袋,在花木间移动,忽然没下去,好一会儿才见那婆子猫着身子一瘸一拐往后园子走。
  小丫鬟嘻嘻笑:“那婆子肯定是绊到石头了,该!”
  红柳几个也笑,又把目光往别处打量,想再找第二双做贼的眼睛。
  她们说笑的声音从窗户进来,李鹤桢本就心烦,画画的兴致就再也没了,他丢开笔,拿起砚台狠狠在桌子上拍,动静不小,文姝几人面面相觑,皆是惊住。
  “你们继续,我进屋瞧瞧。”文姝揭开身上搭着的薄被,拿着千里镜就起身往屋里走。
  她在隔间的帘子外头站着,却顽皮地举着千里镜看他,“我念书的时候就不爱背诗,却独独记住了一句,原是用在这儿的。”
  李鹤桢板起的脸上有了神色,淡淡地问:“哪一句?”
  “少年游。”文姝拨开珠帘,千里镜放在书案前头,走到他身畔,无赖道,“后头什么花,什么头的,我就记不住了。”
  “不学无术。”
  她被骂了也不急,闲闲指着外头:“那儿有勤奋的,你要去瞧么?”
  第26章
  “是太太的人?”李鹤桢从窗子往外望, 也瞧见了那几个贼眉鼠眼藏起来的。
  文姝两手摊开,轻描淡写道:“太太疼儿子,也只能拿我来撒法子了。”
  “哼。”李鹤桢生性多疑, 她越说的笃定, 反而惹他不信,“也是越活越糊涂了,就没有一日是安生的。”
  埋怨的种子种下, 在一遍遍腹诽中生根发芽。直到侯爷在三元朝科法会前一日,要把管家的差事交给张姨娘手上,喊来李鹤桢告知, 他也一句替太太分辨的话也没说。
  “凭什么!”大太太脚步踉跄, 走到近前, 抓着侯爷的衣领子诘问,“你敢拿了我的东西, 给那贱蹄子卖好, 我就……我就跟你没完!”
  “疯子!你果然疯了!”侯爷扯不开她的手, 又朝众人呵斥, “还不快把她架走!”
  跟前的管家、婆子门慌忙拦着分开,大太太身子本就虚,跑来一路,又用尽力气吼了一嗓子, 连站定的力气都没, 她眼神愤恨,淬了毒似的盯着面前这个负心汉, 银牙咬碎, 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侯爷理正衣衫, 脚尖踢开地上的鱼篓,钓鱼的心思也没了,他从钓台上下来,不看大太太,却将目光瞥向一旁的李鹤桢:“亏得你给自己定了门儿好亲事,若不然,你母亲这般疯疯癫癫的,岂不把府里体面全丢了。”
  话里的意思是,这府里的中馈暂叫张姨娘关两天,等日后李鹤桢正经媳妇娶进门,对牌一应,还是要交到儿媳妇手里的。
  李鹤桢先叫文姝拿过了管家的差事,如今张姨娘来做,他也不好以身份卑微说事儿,再者,大太太这些日子闯出来的祸事也忒多了,又差人盯着青山院,他心里也恼,拿了管家权,叫她冷静些日子也好。
  “父亲说的在理。”李鹤桢不顾大太太苦苦哀求,顺声便应了他父亲的话。
  而此时平静无波的青山院里,文姝拿着小剪子不紧不慢打理着面前的一盆金桔,管事婆子小声禀事:“人已经打发走了,她做完早上一顿饭,就借口家里有事,我找了人顶了她妈的名号,眼看着她出去的。”
  “药呢?”
  “按照定量每日下在饭菜里,剩下的也不好留在这府里,干脆叫她夹在贴身衣裳里,给带出去了。”大太太好赖也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毒害主母可是重罪,一旦东窗事发,那做饭的婆子跑了,找不见证据,也牵连不到自己。
  “带出去也好。”文姝点头,“不过,你还得上心,给她安排南下的马车,她不是要去找儿子么,银子给得足足的,别叫人家路上抓瞎,顺带在外头把她带出去的东西要回来,你亲手销毁了,才算稳妥。”那是给牛吃的疯药,回头叫人查到,且说不清呢。
  “是。”管事婆子应声,就要出去,又被叫了回来。
  “等等,你既然出门了,就顺道多走几步,找几个不认识你的,去几处庄子里打听个人,是姐妹俩,本名做乔之桃、乔之杏,在这府里的名字,叫做红梅。别说是府里的人去问的,随便寻个由头,就说……就说是她家亲戚。别漏了身份,叫人知道这事儿。”
  她旁敲侧击的跟路喜问过几回红梅两姐妹的事,那小子嘴上说得漂亮,只是有一回眼神飘忽,说出的东西也和之前一处对不上。她总觉隐隐不安,记挂在心里,终得叫自己人去亲自去查查,见到那丫头平平安安的才好。
  “哎。”管事婆子记下,躬身退了出去,在门口和红柳她们打了个照面,几个小丫鬟抱着一排盒子,笑着同管事婆子打招呼,进屋东西放下,又叽叽喳喳,夸赞这回送来的首饰实在精美,一一拿出来给姨娘过目。
  文姝从其中选了几样顺眼的,叫她们收在妆奁,这几日得用,其余则原盒子装好,码在柜子里收着。永安侯府富贵,李鹤桢更是在首饰衣裳上头从不苛待,单是千金一支的金凤,她就有二十多支,更遑论这些金玉打的簪头了。
  别人去那屋里放东西,红柳则进来与她说话:“大太太疯了,老爷把府里的中馈给了张姨娘,连大爷都同意了,后园子伺候的小子说,大太太是被人捆着送回的,一路上嘴里骂骂咧咧的,骂侯爷,还骂了……”红柳朝外头看看没人,才将声音压的更低,“还骂了大爷不孝顺。”
  “明儿个不是三元朝科法会了么,张姨娘的身份,莫非是比我尊重些?”文姝笑着问。
  红柳瘪嘴,然姨娘和张姨娘同为妾室,踩了张姨娘,怕是连姨娘也要骂了,便不好说太厉害的话,只不服气道:“那是个万事不成,姨娘且看着吧,明儿个,要闹笑话。”
  等李鹤桢回来,却对大太太的事情缄口不语,那是他妈,他不提,文姝还乐得清静呢。只把明日他要穿戴的一应准备妥当,临睡前又想起一事,叫来红柳,让她把上回收起来的耳坠给找出来。
  “那个坏了,姨娘不如戴别的。”红柳嘴上劝说,没一会儿就把东西拿来。
  文姝指着上头的楼阁模样,信口胡诌,“三爷给我交代过的,要我带着宝塔画宝塔,我说明儿个来的都是道士,他又不听,也只能依着他的意思了。不碍事,我仔细着些,勾不着头发呢。”
  红柳笑着摇头,也只得依她。
  第27章
  “哎呦, 哎哟,哎呦……”大太太卧于榻上,哀声不止, 几家相熟的亲戚女眷来坐了会儿, 又要起身往前头去,李鹤桢是孝子,一路作陪, 婶子们说到大太太的病情,他也时不时泪难自抑。
  隔着几进的院子,依旧能听清道士们在前头唱经。
  张姨娘落在最后, 她如今管着后宅里的事, 身边婆子丫鬟簇拥, 颇有从前大太太的风头。然,观外头繁荣, 再看大太太跟前儿空落落, 连亲生的儿子都只道在外人面前卖好。
  “孽债, 都是养不熟的孽债……”张姨娘摇头, 想到自己那个,日后走到大太太这一步,怕是比其还不如呢。
  思及此,张姨娘更觉悲从中来, 叫了管事婆子, 嘱咐她们,汤药一应, 不要亏待了这院里, 大太太若是喊疼,就去请大夫来, 若有仗势欺人的,定是不饶。
  管事婆子应是,众人也纷纷夸赞张姨娘好品性。
  前头要取灯珠黄纸,急着来领对牌,张姨娘才由众人簇拥着往清风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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