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桑越的“优点”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我前天晚上油门都踩烂了,一开门家里人影都没有,都没有人做夜宵给我吃。你不觉得自己要反思一下吗?”
  读不懂空气,毫无边界感,自我感觉良好,少爷特有的高高在上,死皮赖脸,话多。罗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桑越的罪行条款,觉得桑越短短一句话竟然完美且全面地展现出这么多他的特质,实在也算一种桑越奇迹。
  桑越见罗棋不说话,再次开口:“跟你说话呢,在反思吗?”
  罗棋一手捏着手机,一手将嘴边的烟摘下来弹落烟灰,看着橙红色的火星从手边跌落,罗棋总觉得跌落的不是烟灰,是自己的底线。因为在桑越的“咄咄逼人”中,罗棋不受控地感觉到诡异的安心,这种安心对罗棋来说确实太过诡异了,他的声音有种不得不妥协的无奈和疲惫,又轻又低,在寂静的夜色中都需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晰,对自己无奈也对自己疲惫。
  罗棋说:“嗯,在反思了。”
  堂弟拿着两兜喜字出来,发现罗棋的视频通话还在继续,小孩子的情绪都很纯粹,记仇刚刚桑越吓他,很天然地觉得桑越是个讨厌鬼:“哥,他还跟着我们一起去贴喜字啊?”
  桑越听得想笑:“是啊,我是你们今晚的监工。”
  罗棋对堂弟说:“不监你的工,分头行动。”
  堂弟黏在罗棋身边不愿意走:“不要,我不敢。”
  罗棋很果断:“手机给你,他陪你。”
  堂弟和桑越同时出声:“我不!”
  桑越翻白眼:“你还不上了,少爷能陪你你就烧高香吧,你还不,身在福中不知福。”骂完了堂弟又骂罗棋,“这就把我打发走了,我大半夜不睡觉给一个小屁孩壮胆啊!”
  堂弟接了他的话:“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给我哥壮胆啊,他又不怕!”
  桑越语塞:“我……”
  我靠?这小东西还挺伶牙俐齿的。
  堂弟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去贴喜字了,少了伶牙俐齿的小堂弟,这通视频电话沉寂下来,桑越也不说话了,但没人挂断。好像刚刚小堂弟的那个问题悬在脑袋顶上,所以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大半夜要打一通视频,至今也不挂,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只是看着罗棋贴喜字。没人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一直悬空,等待着被谁解答。
  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多,桑越换了个姿势,侧躺着把手机放在眼前,看着镜头那边罗棋的手偶尔出现在镜头里,将端端正正的正方形喜字贴在电线杆上。
  镜头很晃,喜字不是用双面胶粘的,要刷浆糊。
  浆糊放在地上,罗棋一手拿着手机,只能用一只手做事,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张喜字,翻过来放在地上,刷浆糊,站起来贴在电线杆上,这种机械运动看得桑越昏昏欲睡。桑越不知道自己真的睡着了,只觉得睡梦中好像听见有人叫他,很轻的两个字:“桑越。”
  桑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嗯。”
  梦见跟罗棋一起参加婚礼,新郎和新娘都不认识,可两个人仍然坦然地坐在席间。台上的新娘新郎发言感人,可桑越无法沉浸,情绪都没有被带动,似乎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好闷着头吃饭。
  饭好不好吃忘记了,光记得罗棋突然推了他一下,说轮到桑越上台送戒指了。桑越愣愣地放下筷子,真的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戒指,可走到台上才发现新郎竟然是罗棋,迷茫地往下看了一眼,刚刚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罗棋果然不见了。
  桑越站在罗棋身前,握着戒指盒不愿意给。
  新娘戴着头纱,桑越看不清她的模样,罗棋就在面前,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做什么,给我啊。”
  桑越不说话。
  罗棋的语气和表情都变得很差:“桑越,你什么意思。”
  桑越心里委屈,心想早知道是他妈你结婚我还来个屁啊,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骂出来了,少爷心里从来是装不下委屈的:“罗棋。”
  “嗯?”
  “你他妈王八蛋啊。”
  “……”
  凌晨一点半,罗棋贴完最后一个喜字,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屏幕里的桑越已经睡出框了,左下角还能看见一点儿桑越的后脑勺,堂弟一路从村头贴过来,已经和罗棋碰面。刚来就恰好听见罗棋莫名其妙挨了骂,好奇地看了一眼手机。
  堂弟眨眼:“哥,他睡着了还骂你啊。”
  罗棋笑出来:“嗯,挺恨我的吧。”
  第34章 冷脸男去死
  桑越昨晚难得睡了个好觉,眼睛一睁开人都是懵的。
  摸出来手机按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没电自动关机了。脑袋终于重启,想起来昨晚好像跟罗棋打着视频睡着了,充上电之后打开微信,发现视频是昨晚两点多被挂断的。
  桑越翻自己的记忆,罗棋贴喜字那会儿好像是一点多,他还特意看了一眼时间,当时心里偷摸吐槽,大半夜一点罗棋跟他堂弟做贼似的往电线杆子上贴东西,要是被谁看见肯定要把他俩抓起来。
  所以他睡着之后罗棋没有挂电话,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但是没挂?
  桑越虽然当了很久的gay,可他有大黄这么一个钢铁直男的发小,直男跟男人相处的方式他太了解了,他妈两个男的打着视频不说话,睡着了也不挂,在直男看来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恶心的事情了,大黄宁愿跟男的亲一口也不愿意干这种事儿。
  罗棋真是直男吗,看着也不太像啊。
  桑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好在罗棋也算小半个公众人物,性向百度大概是搜不到的,桑越打开本地社交平台,搜罗棋的名字——“罗棋抄袭”。这四个大字给刚睡醒的桑越砸懵了,下意识点进去。
  大概意思是罗棋处女作引起不少关注,但之后的小半年之后没有再画画,于是网上开始有罗棋处女作抄袭的说法。按理来说,出道第一幅作品就有这样的关注度,谁都会抓住机会多产出,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和商业价值。
  小半年后,罗棋发表了两幅新作,抄袭的争论自然消散。可更大的抄袭风波也正是这时候来的,罗棋在这两幅作品之后的两年多的时间里,再也没有画过画。
  “还以为是打脸,没想到是实锤,简直笑死人了。”
  “罗棋画风和前几年小火一把的sode很像啊,我不相信罗棋敢说自己没看过sode的画。”
  “没看过是不可能的,人在圈子里肯定都看过啊,罗棋难道要说自己是个天才打娘胎就会画画,没学习过也没参考过,提起笔就是画啊,哈哈哈哈哈!”
  桑越又去搜这个所谓的sode,看不懂。
  搜了半天,桑越搜出来一肚子气,他最清楚罗棋这两幅画是从哪里来的,最清楚罗棋这两幅画想表达什么,罗棋想要通过这几幅画传达出来的东西这群畜生一点儿也没接收到,还被冠上抄袭的名号,纯畜生。
  光生气了,桑越都忘了他为什么要在社交平台搜罗棋的名字。
  桑越往下翻,把罗棋的名字当关键词,能搜出来的东西不少。两年前有个名为“x”的人发了这么一条:“去罗棋老师的画室看了画展,商业作品比较多,很可惜老师很少产出自己的东西,有句话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看来是这样的,他在诉说什么的时候接收到的是抄袭的污水,如果是我,我也会对表达这件事情倦怠。”
  你算哪根葱,你还了解上了。桑越对“x”发了顿莫名其妙的脾气,手点进“x”的主页。
  本地人,男的,年龄写的22,不知真假。
  x:“不过今天最幸运的还是见到了本人,站在二楼拿着一杯美式往下看,睥睨众生的表情,明明画室里的所有人都是为他而来,他却完全置身事外的一种超然和无所谓。梦想中的长发忧郁冷脸男,我的xp一辈子都是搞艺术的长发男,忧郁和冷脸是风味绝佳的调味品。”
  x:“加了助理,平时画室也可以去参观,好耶!”
  x:“洗手作羹汤ing。”
  x:“冷脸男真的很冷脸,在一楼跟助理唠了一个小时也没让我上楼,攻略难度max,但我就好这口儿。”
  x:“三顾茅庐。”
  x:“草,五顾茅庐。”
  x:“冷脸男去死。”
  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罗棋的动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桑越没忍住,给“冷脸男去死”这条点了个赞,爽,还有这么爽的剧情呢?桑越几乎能想象到,x死皮赖脸去了画室好几次,小季都没让他上楼,或许最后也是上去了的,但罗棋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说什么样的话桑越太清楚了。
  桑越真想回复一句:“啊?罗棋的二楼这么难上吗,我第一次去就上去了啊,还跟他一起吃火锅了呢。”太贱了,桑越也是要脸的,没真的评论这么一句。
  刷完本地平台的桑越心情大好,没给罗棋发消息,估计这会儿他正忙于堂妹的婚礼,也没时间看手机。早上大黄发消息,说今天不来了,桑越刚醒就问他干什么去,直到起床大黄也没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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