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接着画面播放到了夏油杰屠村的那一天。
一切起源于天内理子的死亡。
简单来说,就是夏油杰五条悟一起保护星浆体天内理子,但被咒术师杀手伏黑甚尔破坏了这个保护计划,杀死天内后,夏油杰的信仰有些崩塌。再经过了学弟灰原雄的死亡、出外勤发现非咒术师虐待拥有咒力的双胞胎小女孩后,夏油杰彻底破防。
江州早纪的意识飘忽在半空之中,像是一个幽灵一样看着被屠杀的人类,看到了夏油杰严重彻底破灭的信仰。
曾经说着正义,说着要践行正道的黑发少年低声呢喃着:“只有咒术师才能活下去。”
“我讨厌猴子。”
少年的脸上是非术师的血液和不灭的火光,属于他的光明早已崩断,他已经决定独自踏上永夜的道路。
就在这个瞬间,江州早纪明白了为什么五条悟无法阻止夏油杰的堕落,也理解了五条悟当年的无能为力。
17岁的五条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一切,但他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救不了——17岁的少年终于在这一刻成长为大人,感受到了人世间的痛苦与绝望,而最好笑的是,这些让他成长的养料也同时反哺着他的能力——只有心境成长了,才会成长为更强大的咒术师。
“他当时一定很难过吧······”江州早纪想。
如果要成长,就要经历这些痛苦什么的······
对于当时的五条悟来说,肯定很难过。
一瞬间,江州早纪有点想摸摸五条悟的头发,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17岁少年的头发软软的,摸上去的手感特别好,但他好像感受到她的存在,突然打了个喷嚏问夜蛾正道:“老师,有人摸我。”
夜蛾正道扑克脸:“没有。”
“真的有!”五条悟往身后看了眼,“难道还闹鬼了?”
被发现的江州早纪吓得瞪大了眼:“他怎么能感受到的?”不是说好的只能看不能感受吗?
系统也有点不知所措:【可能是因为悟是最强吧,你后面注意点,别让他发现了】
答应了系统的江州早纪点点头,跟随着空间的转变,江州早纪来到了百鬼夜行后。
她看着帮着眼睛上白色绷带的男人摘下了自己的绷带,用那双足以看透一切的六眼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曾经的挚友,然后慢吞吞地蹲了下来。
受了重伤的夏油杰看上去相当不好。
他捂着已经失去右手臂的身体,鲜血不断地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黑色的发散落了下来,褪去了这十年或冷漠或优雅的伪装,无论他要站在镜子面前给自己洗脑多少次“我就是讨厌猴子”,他在五条悟面前终究还是露出了温柔的本质。
江州早纪看着面前这个因为失血而脸色逐渐苍白的男人,看着五条悟绷着一张脸,语气平静又冷漠地问他:“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她看着五条悟亲手结束了夏油杰的生命,看着面前的男人装作若无其事和学生们打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是完全能感觉出来的——
五条悟就是在难过啊。
他怎么可能真的对杀死夏油杰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反应?明明他就是在难过啊——
要是那个时候,她能抱抱他就好了。
【宿主先别emo了,你看那个】
江州早纪收回了难过的情绪,看向小巷内突然出现的女人。
她长着一张江州早纪从未见过的面容。
下一秒,足够让她san值狂掉的场景骤然出现:
那个女人突然伸手打开了自己的头盖骨,一团白色的脑花丛中钻了出来,用一种奇怪的术式钻进了夏油杰的脑袋里,然后伸手把他的头盖骨合上,动作一气呵成,像是重复了无数次,早就熟能生巧了。
江州早纪愣住了。
这个场景······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记忆的碎片开始翻涌,像是镜子被打碎的瞬间,无数光影交错而过,江州早纪的脑中闪回了无数画面,好像是被人唤醒一样的感觉,江州早纪的脑海中突然多了很多她不曾感受过的经历。
然而这些场景无一不是她的脸。
这是她的过去,被她遗忘的无数个人生。
从平安时代的种地少女,到镰仓时代武士家里的仆人,再到明治时代的贵族小姐,昭和时代的艺术家······
脑海中某个瞬间闪过,是她作为武士的江户时代。
她想起来了。
“······”
巨大的痛苦瞬间淹没了江州早纪,这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实像是行星撞地球一般直接撞碎了她的全部认知和价值观。
“是我。”她颤抖着声音说。
“是我让这个恶魔存活于世。害死了这么多人,还影响到了五条老师。”
“是我亲手救了羂索。”
第37章 脑花的誓言
关于江州早纪和羂索的故事,暂且把它成为时间线a吧。那是很久远很久远的江户时代的故事了。
江户时代由德川家康建立的幕府统治,武士成为统治阶层。但随着经济与时代的发展,很多武士逐渐失去经济来源,甚至不得不靠教授剑术、写书或者兼职以此谋生。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只有上层的武士因为依附于幕府,有固定的俸禄,生活稳定;下层的武士因为失去主家而流落江湖,有的成为赏金猎人、剑术师傅,甚至被迫从事盗贼或者雇佣杀手的工作。
而这个时期的江州早纪,叫崎(saki)。她没有姓氏,是一个沦落为剑术师傅的中年武士养大的。
因为从小就喜欢武术,崎缠着养父教她体术。那个时代的女人想要学习武术已经非常罕见,而偏偏崎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的少女,她甚至要成为一名女武士。
养父还在的时候尚且能够帮她处理掉那些流言蜚语,但随着养父的去世,崎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在这个小村落,阶级制度相当严格,没有人愿意雇佣她这样的女性来做武术指导,更别说让她成为真正的女武士了。
就连村口的浪人都会说:“谁愿意娶崎啊。”
就在这个时候,崎收到了来自京都的咒术师家族五条家的邀请——他们当时的家住五条先生对于女武士很好奇,但也愿意尊重她的想法。给她来信说如果她能够通过他的考核,就会将她收编成为五条家的武士。
收到这个消息的那天,崎觉得全世界都在向她招手。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村里的早市已有早起的商贩在吆喝。木质的町家屋檐低垂,门前挂着染着家纹的帘布。米店前堆满了米袋,豆腐店师傅正在用木勺舀着刚刚出炉的豆腐,路过的时候闻到一股热乎乎的嫩豆腐香味。
崎穿着木屐踩在路上,把自己的黑色长发束在脑后,穿着白色的襦袢和黑色的袴,腰间佩着养父留给她的遗物——一把略显破旧的打刀。
她兴冲冲地收拾好自己的所有财物:一套换洗的衣服,一点点盘缠和一个小布包,然后在这个清晨跑到早市上破天荒地买了两个大饼带在路上吃,然后兴致勃勃地启程。
她的目的地,是京都。
离开这个小村落的崎看到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场景。
幕府时代的武士并不像她想象得那样好,即使身为贵族武士,他们依然没有为民尽职的想法,反而迫害民众、强抢民女、贪污受贿,这样的认知对崎来说相当震撼——
她也曾以为,武士是和养父一样善良的存在。
她也一直以成为这样的武士为目标,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在遇到那个头上长着缝合线男人之前有的想法。
他们两个的相遇源于一场“英雌救人”。
彼时的崎路过了山野,遇见几个武士在征收地税,穷得实在揭不开锅的老人跪在地上求武士们行行好放过他们。
“各位大人,求您们行行好吧。家里所有的酒都给您们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什么也没有了。今年的天气实在太差了,完全种不出粮食,这地税实在是交不上,您看看能不能在通融通融?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交。”
然而喝多了酒的武士们只是嬉笑怒骂着,全然不在意地上老人的死活。
其中一个掏出刀来,高高地扬起手,高高地落下——
那老人瞬间变成了两半。
“既然已经这么老了,或者又有什么必要?”他笑起来,唇齿间吐出一股酒气,看向跪在地上的老人儿子,“你,看到没?这就是没交税的下场。”
“现在——”他再次扬起刀,把血淋淋的刀口对准了年轻男人。
“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就饶你们一命。”
头上长着缝合线的男人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请求再多一点时日,但手指已经凝结咒力以备不时之需,偏偏这个时候有一个年轻女子闯了进来。
对方一脸正气地说:“你们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