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他眼底最后一丝阴霾散去,迎着她的眸光,笑容中幽幽叹了口气。解开了身上的外套,披上她的肩膀,“我去做饭。你钓吧,玩够了就及时收手。”
  想了想又补了句,“玩久了,于你自己也无益。”
  随后他的脚步便离开了她的视线。她一直目送着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边,这才缓缓低下头,重新拎起了她的鱼竿。
  他没有说帮她,却也没有阻止她,至于那句规劝般的暗示……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衣衫上还有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她抓着他的衣衫低下头嗅着,无声地笑了。
  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好到任墨予抓了只大肥鸡回来,莫言炖了满满一锅鸡汤,她居然在任墨予的劝说下,喝了整整一大碗,撑得在床上直翻白眼。
  这一夜她睡的十分满足,当她在饱饱地睡爽了之后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便是坐在床边的青色人影。
  她不知道任清音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象一尊绝美的玉雕,收敛了习惯的笑容,恬淡的容颜融在清晨的阳光里,竟多了几分圣洁的清澈。他垂着眼眸,看着床榻上的人,眼底染着几分忧郁。
  忧郁?
  南宫珝歌怀疑自己刚睡醒,眼神错乱了,她用力地眨了下眼睛。这个动作便瞬间让任清音察觉到了,抬起眼眸的时候已是一片清冷。
  “睡醒了吗?”他从怀中掏出针包,看也不看她,身上的气息也是疏离至极,“睡醒了,我要给你施针了。”
  “这么快么?”她的声音还带着未醒的迷茫,“都不让我吃口早饭吗?”
  “早上的痛感比较低。”他口中淡淡地说着,“吃了东西,我怕你痛得吐出来,会更难受。”
  分明是替她考虑到了极致,说话却是那般淡漠。
  “他们呢?”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寻找着熟悉的声音。
  “屋外。”他依然平静地回答,“他们在,会打扰到我。”
  好吧,人家都把决定做完了,似乎也没什么她说话的余地了,她应了声,乖乖的躺好。
  任清音探出手腕,手指触碰上她的衣衫。她本就只着里衣,他的手指又很灵巧,轻易地将她衣衫上的系带拉开。
  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靠她很近,她听到他轻到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流过,“你今天,似乎没有叫我。”
  她抬起眉眼,还带着几分娇憨气嘟囔着,“你说的,不要让他们看出来,而且你既不让我叫清音,也不让我叫清音哥哥,更不让叫大郎,我不知道该怎么叫。”
  他嘴角扯了下,似乎是被她逗笑了,“随便,你想怎么叫都行,叫声我听听。”
  叫什么?
  她的嘴动了动,又停了下来,原本随意的称呼,这一次似乎让她难以选择了。
  “怎么,很难吗?”他掏着针包,将针包展开。头也没抬,问的很是无心随意。
  “有点。”她笑眼弯弯,“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哪个。”
  “那你慢慢想,下次告诉我。”他回了她一个清浅的笑容。
  那笑容,很美。
  几乎是同时,他手中的针落了下去,刺入她的筋脉中。
  尖锐的痛,瞬间弥漫全身。
  第334章 献祭
  南宫珝歌下意识地叫了声,但声音才刚出口,又被她强行咬碎在了嘴里。
  不能叫,任何一点声响都可能让他分心。
  任清音却仿佛隔绝了外部一样,半点没有被她的声音所动,手中几根针,几乎是瞬间就全部刺入了她的身体内。
  这一次南宫珝歌不是不想叫,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叫了,他落针的每一个部位,都是身体上最痛的穴位,这针刺的极深,几乎深入到了筋脉中。
  极细的筋脉被挑动,疼痛弥漫到四肢百骸,南宫珝歌的额头上,瞬间便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
  她不是不想叫,委实是太痛了,痛到极致的人,在刹那间根本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她无声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甚至努力想要放空自己,让自己灵魂脱离躯壳,可是真正的疼痛,是不会让她如愿的,一次次地拉扯,筋脉在抽动、在扭曲,各种弹动,便是一呼一吸的时间,也变得极为漫长。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这漫长的施针。
  重续筋脉,天下间有几个医者敢说自己能做到?又有几个人敢真正上手施为?即便有,只怕也是极其缓慢,一针针斟酌再三。
  那么,她承受的痛便是无止境的。
  可是任清音的落针很快,快的几乎不带思索,他在竭尽全力,让这漫长的痛苦缩短时间。
  她的喘息声很重,很凌乱。他知道她很痛苦,他也从未有过一刻,这般的不自信,他怕自己落针慢,让她更加难受。又怕自己落快了,稍有偏差,会让她前功尽弃。
  任清音额头上,同样是一颗颗晶莹的汗水。
  汗水慢慢凝结,啪嗒一声,落在了她暴露的肌肤上。
  明明只是一滴汗水,打在肌肤上却那么清晰,清晰到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滴汗水的位置,在她的身体上与她的汗水交融,然后顺着肌肤慢慢滑下。
  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与她身体交融,他的汗水打在她的身上,与此刻的情形多么相似。
  那极致的绚烂与旖旎,他的眉目在夜晚的月光下隐隐约约,分明那夜是不甚清晰的,为何在这个时候却那么的深刻,仿佛勾起了潜藏的回忆般,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
  不行,她不该想的。
  当她刚把神智从那荒诞又缠绵的画面里抽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身上无边无际蔓延的疼痛,她仿佛感受到了小时候听到的神话故事里,被扒皮抽筋一样的感受。
  太疼了,疼得她想要将身体蜷缩在一起,把自己抱成一团虾米,可是她不能,但是这痛苦太难熬了。
  任清音似乎也是在极力控制自己,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甚至有些凌乱。南宫珝歌一瞬间又失神了。她的眼前,又浮现了上一次他这般喘息时的画面。
  画面斑驳,侵占了所有的神识,在眼前飞舞飘过。散乱的画面无声地串联,不断炸裂。
  疼痛感瞬间就消失了,南宫珝歌都不知道,任清音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连这种锥心蚀骨的疼痛都能抛到脑后。
  虽然现在回味那段画面,委实有些不合时宜,但能够缓解痛苦,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她的好日子也没有多久,很快任清音的手指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她被迫张开了嘴,一个充满腥气的东西被丢了进来。
  她恶心地下意识想要张嘴吐出来,就在她张嘴的一瞬间,又一个东西被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凉凉的,带着些泥土的味道,两样东西融合在一起,她仿佛被塞了一嘴埋过狗屎的泥巴。不仅臭,还噎。
  任清音的手指划过她的咽喉,那臭烘烘的东西,总算是被她咽了下去。他的手指没有离开,反而顺着东西划过的位置,一路向下。
  指尖注入的是他的真气,仿佛在引导着东西进入她的腹内,然后他的掌心就停留在她的丹田处,暖暖的真气进入她的身体,她深切地感受到,那两个东西在身体里融化,随后……
  又冷又热的两股力道在身体里散发开,却又并不相容。从初始的一点点,到越来越浓烈。她此刻的身体,一边觉得血液都要被烧开了,一边觉得冻得快要僵掉了。
  这他妈的真不是人受的罪!
  任清音的双手,同时贴上她的丹田,两股气息同时在他真气的引导下开始流转,南宫珝歌更痛苦了。
  他的手指朝着两个方向滑去,指尖的真气也朝着她身体的两边流动,南宫珝歌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半是地狱火焰,一半是冰雪封山。
  最终两股气息在清洗过她的筋脉之后,停滞在了她胸口的位置流转着,冲撞着,却又仿佛有什么隔阂阻碍般,就是冲不过去。
  南宫珝歌浑身大汗淋漓,终于是没忍住地从口中飘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我要启针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仿佛在安抚她一般。
  话音落,他的唇瓣便贴上了她的胸口。
  他的手指还在引导着两股真气,所以这是唯一能启针的方式,只是她忽然觉得,他的唇停留地依稀有些久了,也许并不久,只是在她的感知里有些久而已。
  她又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却不是因为痛苦,只是任清音并不会知道。他的齿尖咬上一枚针,抬首间,锋利的针从她肌肤里被拔出,带出一丝血色。
  血并不多,凝结成一滴鲜红。在她的胸口肌肤上格外妖艳,任清音低下头,轻轻地吮掉那滴血,唇瓣挪开,才咬住了另外一枚针。
  几枚针很快在她的动作里被启出,她之觉得自己丹田身处一股巨大的而疯狂的力量汹涌而出,不受控制地流向四肢百骸。
  但是这狂暴的力量,瞬间就被这一暖一冷的气息包裹住,那冲撞的力量而已瞬间减弱了十之八九,剩下的那一成,只是给她带来了些许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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