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说着他探身向前,烛火在他鹰钩鼻上投下阴翳:“瓶子呢?”
  沈蕴不悦地看了一眼道士,冷哼一声,纳戒幽光流转间,把两个瓶子从纳戒中取出,放到了桌面上:“喏。”
  陆道长枯瘦的手指抚过瓶身冰纹,拔
  塞时琥珀塞子与瓶口摩擦声格外刺耳。
  他翕动鼻翼,喉结随着血腥气滚动——确实是人血,带着铁锈味的温热仿佛还裹着心跳。
  只是他未曾察觉,沈蕴垂在身侧的左手已攥紧成拳,指节在袖中泛白。
  “好了,我可不像姜大小姐那般过来玩的。既然血已取到,我便要先走一步,以免误了国事。殿下也请回吧,要是被人发现你偷溜出宫,可就不知如何解释了。”
  见陆道长没有多加怀疑,沈蕴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事实上,那瓶中是掺了云国死囚血的赝品,混着三滴鲛人泪,纵是修为再高的修士也难辨真假。
  沈蕴自知到了苍岚国后,他便没有机会做手脚,所以早在出发前,他就在瓶子里装好了血。
  为了不被陆道长看出端倪,沈蕴刻意摆出了一副不爽的模样,他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确定沈蕴离去后,陆道长立刻起身,将拂尘猛地一甩。
  拂尘扫过之处,只见紫光凝成漩涡,一个结界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必须在日出前把血送到罗维大人手上,否则前功尽弃。
  结界出现后,他连忙进去,无数枯骨在虚空裂隙中浮沉,不一会儿,他便踉跄着摔在荒岭碎石上。
  明月当空,十字铁柱上的少年垂着头,锁骨被幽冥锁贯穿处结着黑紫色的痂。
  罗维背对着他盘坐在血阵中央,九盏引魂灯围着阵眼旋转,将少年脚下翻涌的血雾照得如活物般蠕动。
  感受到了陆道长的气息,罗维闭着眼睛,头也没回:“来了?”
  “大人!“陆道长捧着黑白双瓶膝行上前,瓶身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金纹:“刚取来的皇嗣血,新鲜得很。”
  罗维将瓶子接过,他看了一眼瓶子,又抬头看了一眼晏川。
  此时的晏川被洗魂术洗得七七八八了,关于仙云宗的记忆已经全部丢失。
  “知道仙云宗吗?“罗维突然捏住晏川下巴,那张曾经清朗的脸如今布满血污。
  晏川双眼无神,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晏川涣散的瞳孔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翕张:“许府...姨娘...“嘶哑的声音像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的:“你是哪个姨娘...派来杀我的?”
  “噗嗤”罗维笑出了声:“好,好得很啊,果然现在的你只记得自己在许府时的记忆,不错,你只需要记住你不受待见,你爱而不得,记住那些缺失和愤恨的感觉就对了。现在,就差最后两瓶血了。”
  说着罗维将两个瓶子打开,将血缓缓倒入法阵中。
  他大笑了起来,可他癫狂的笑声尚未落地,脚下法阵的符文突然爆出刺目血光。
  “咔——”
  如同琉璃盏坠地的脆响自地底传来,十字铁柱上的幽冥锁寸寸崩裂。
  法阵突然破裂,几乎是下一瞬,十字架直接爆裂,晏川被弹了出去,如断线纸鸢般撞进乱石堆里。
  而身为施法者的罗维因为法阵被破坏,元气大伤,直接被弹出十米开外。
  他踉跄着撞断三棵枯树才勉强止住身形。
  “陆!先!“他每吐一字,下颌便多裂开一道血口,声音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这根本不是皇嗣血!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陆道长瘫坐在血泊里哆嗦如筛糠,他扫了一眼瓶子,突然意识到应该是太子做了手脚。可他知道罗维的性子,要是事情办得不妥定会杀了自己,才不会听自己解释!
  “你取的血,你怎么会不知道?咳咳咳...”说着罗维咳了几声:“我看你是故意要陷害我,既如此,我便没必要留你这条狗命了!”
  第211章 解锁技能
  “大、大人...大人饶命”
  陆先磕磕巴巴地说着,一边往身后退,一边开始挥动拂尘默念口诀。
  他要逃!必须逃!再不逃可就要死在这了。
  罗维那扭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看出了陆先的心思,艰难地抬起一只手:“你坏了我的好事,还伤了我。想逃?”
  他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幽绿色的火焰,火焰中隐约可见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哀嚎。
  陆先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猛地转身,挥动拂尘,打开了结界。
  然而,那结界不偏不倚,正好开在了晏川身旁。
  陆先哪管得了这么多?他看到结界打开的瞬间,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尽全力冲了进去。
  他的脚步踉跄,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几乎是扑进了结界。
  就在他即将完全没入结界的瞬间,他的脚绊到了晏川垂落的手臂,两个人一起跌进了那扭曲的空间。
  “不!!!”
  罗维的怒吼如同雷霆炸响,他猛地挥出一掌,那团幽绿色的火焰如同离弦之箭,直奔结界而去。然而,火焰还未触及结界,那道裂缝便已经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
  陆先跌出结界时,整个人重重摔在了醉仙楼雅间的地毯上。
  他狼狈地爬起来,道袍上沾满了血迹和尘土,拂尘也不知丢到了哪里。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桌上还摆着昨夜未喝完的半壶酒,杯盏狼藉。
  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房间,这才发现脚边还躺着一个人。
  陆先皱了皱眉,他只知道罗维需要皇嗣的血,却不知这个需要被皇嗣血浸养的人到底是谁。
  他本想着靠罗维突破修为,谁知被沈蕴那家伙暗中换了血,险些丢了性命。
  至于什么改变苍岚国气运的说法,不过是他蒙骗云国陛下的说辞罢了。
  如今,他既得罪了罗维,又无法向皇上交代,可谓是两头不到岸,进退两难。
  他踉跄着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外头的天色灰蒙蒙的,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凉风裹着晨露的气息扑面而来。陆先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天光即将大亮,若是再不离开,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回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晏川,少年浑身是伤,气息微弱。但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反而抬起脚,狠狠踢了晏川一下,嘴里嘟囔道:“晦气!”
  随后,他整了整凌乱的道袍,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掐诀念咒,身形渐渐模糊,化作一缕青烟从窗口飘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晏川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窗外的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片苍白。
  大概到了晌午时分,晏川才从地板上缓缓醒来。他的眼皮沉重得像压了千斤巨石,勉强睁开时,视线模糊得如同隔了一层水雾。大脑一片混乱,记忆像是被撕碎的纸片,零零散散地漂浮在意识深处。
  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就突然躺在了这里,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痛得不行。
  他扶了扶额,寻思定是哪个姨娘下得死手。可这是哪...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手掌触到冰凉的地板,指尖微微颤抖。
  左右张望了一下,房间的布置陌生而奢华,雕花的木窗、精致的屏风、墙上挂着的山水画...
  这不是他常待的怡红院,倒像是哪个酒楼。
  肚子传来了一阵饥饿感,罢了,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还是先下楼找些食物填饱肚子再说。
  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
  姜映雪对镜梳了个垂鬟分肖髻,斜插两支银丝缠枝步摇。藕荷色云锦襦裙外罩着月白纱衣,腰间环佩随着步履轻响,在宫道上格外清脆。
  沈蕴和她会面时,她也正巧在去找沈蕴路上。
  “太子哥哥,我今天不想呆在宫里了,我想去找师尊他们。”
  沈蕴驻足时,廊下惊鸟铃叮咚作响。
  他目光扫过少女发间微颤的珠花,压低声音道:“也好,昨日晚宴上,我看那大王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我今日陪你出宫吧,恰巧今日的行程,也是逛逛苍岚国的都城。”
  “好!”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安排一下事情便来。”
  马车辘辘驶出宫门时,姜映雪悄悄掀起茜纱帘。午间的醉香楼已飘出缕缕炊烟,三层木楼飞檐下悬着的铜铃在风中打着旋儿。
  姜映雪才想起自己任务完成进度是【9
  9/100】。
  还差一声“夫君”,可眼下都离宫到酒楼了,身边也没个宫里的人需要看她演戏,她实在叫不出来。
  她扶了扶额,头痛如何把这声夫君喊出来。刚踏入酒楼,便见楚莹几人坐在大厅靠楼梯的位置上。
  “映雪!我们在这!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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