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看着那个小光点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又看向了其他漂浮着的光点。
那些……都是书灵吗？
“准备好了吗，卡琳？”又一个光点飘到了我的身边，是《梦的解析》，“往前走吧。”
“一直往前走。”
“一路向前。”
“就算感觉疑惑也不要回头。”
“它就在前面等你。”
书灵们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跟在我身边的它们，迈开脚步就向前走去。
“哒！”
第一个如水晶一般发着光的阶梯出现了。
我踩了上去。
“约公元前3500年，苏美尔文明诞生了，于是一个著名的谜语出现了：没有叶子，没有果实，没有花朵，却能结出果实。那是什么？”
一个光点漂浮到我的身边，声音空灵。
我又踏上了第二个阶梯。
“公元前3100年，美尼斯政府下埃及，于是初步统一。”
这个光点的声音，沙哑且沉重。
我继续往上走。
“距今5000年时，新石器晚期到来，代表有红山文化，良渚文化。”
“公元前3000年时……古印度文明诞生。”
“我于公元前2700-2500年间写成，我叫《吉尔加美什史诗》，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古老的英雄史诗。”
一个光点在我面前上下漂浮，似乎在向我行礼。
而我，每登上一级台阶，就会有一副瑰丽的画卷在我面前徐徐展开。
那是文明的旧影。
我痴迷地看着那往昔的时光，继续向上走。
书灵们的介绍也继续在我耳边响起。
“公元前2697年，黄帝统一华夏。”
“公元前2334年，苏美尔地区被统一，阿卡德帝国建立。”
“公元前2231-2070，尧舜时期。”
“公元前18世纪前期，《汉谟拉比法典》颁布，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公元前1600年，鸣条之战，商朝遂立。”
“公元前1500年，腓尼基人发明了腓尼基字母。”
“……公元前1283年，银版合约，世界上最早的国际军事条约文书出现。”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听见了《荷马史诗》的声音：“公元前8世纪，雅典、斯巴达等城邦建立，记住它们，卡琳。”
“公元前722年，郑伯充段子邬，《春秋》纪年由此开始。”一个声音笑着说道。
“公元前605年，亚述帝国灭亡。”
我看见了一片荒芜。
“公元前580年，毕达哥拉斯出生了。”
我看见数字有序排列着。
“公元前5世纪，《尚书》编成，同在此时段，阿拉伯数字出现。”
“公元前339年，苏格拉底之死。”
“公元前230-221，秦统一中国。”
……
……
我继续往上走，然后发现了一个转弯。
“欢迎来到公元后的时间，卡琳，”我终于又听见了《神曲》的声音，“公元1世纪，基督教诞生于巴勒斯坦。”
于是我继续向前走，无数的声音再度向我涌来。
“公元66年，第一次犹太战争爆发。”
“公元79年，庞贝城消失。”
“公元92年，永元之隆。”
……
“公元762年，李白逝世。”
……
“公元843年，《凡尔登条约》”
……
“公元1096-1291，十字军东征。”
……
“公元1321年，我被全部完成，”《神曲》平静地说道，“于是我便见证着文艺复兴。”
……
“公元1408年，我被抄写完毕，”《永乐大典》笑呵呵地说，“当我醒来，只觉得一切都如此难以置信。”
……
“公元1543年，《天体运行论》发表，日心说被创立。”
……
“公元1848年，《共产党宣言》
发表。”
……
“公元1912年，《中华民国临时约法》颁布。”
……
……
我走过蒸汽时代，电气时代，我走过一战二战，我走过衰落，走过复兴，最终，我站在了最后一级阶梯前。
前方无路。
“因为路还在建造，等你看见它时，它便又成了历史。”
“所有的过去都曾是未来。”
书灵们说道。
“那我走过的是什么？是过去的历史吗？”我询问那些漂浮在我身边的金色光点。
“是文明。”
《福尔摩斯探案集》回答我说。
“有些文明出现，有些文明消失，有些文明则一直延续至今，但它们所有，都是文明，人类的文明。”
书灵们汇聚成了一个箭头，让我向上看。
我抬起头。
却被惊呆了。
火。
全都是火。
上面是无边无际的，熊熊燃烧的火焰。
仅仅是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难以忘怀，其中所迸发的生命力，即使我距离得如此之远，也能感觉得到。
它翻涌着滚烫的热意，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没什么是会永存的，哪怕是你面前的火焰也是一样，或许‘永远’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梦的解析》漂浮到我身边，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是现在，它足够美丽，不是吗？被震撼到的这一瞬间，或许就已经是永远了。”
“那是什么？”
“文明之火，也可以说是文明的火焰，人们常把文明比作火焰，于是它在此刻具象化了，”《神曲》的声音变得空灵起来，忽远忽近，似乎是烟雾飘渺之中的谰语，“你走过的，是文明的历程，是文明的阶梯，也是文明之路。”
“你所看见的那些，是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它们闪回到你的面前，却又很快消失了，因为现在不是它们的时代。”
“这条路，唯有文明终结时才会结束，这火焰，也唯有文明终结时才会熄灭。”
“你有什么感受呢，卡琳？”
《神曲》询问我。
感受？
我现在就只有一个感受。
我好渺小。
有人说，当你在看见宇宙的那一刻，就会知道地球有多渺小，人类有多渺小，你有多渺小。
可是，我没见过宇宙。
我现在，只看了文明。
看见了帝国出现又消失，看见战争与枪炮，看见文人墨客挥散笔墨，看见一个个的哲思被提出，被否定，又被改变。
一片土地，从一无所有到高楼耸立。
我看见了这些。
所以我觉得我真的好渺小。
如果文明是一卷漫无止境的画卷，那我也许算不上里面的一个墨点。
可现在，我就身处于文明之中。
还成为了阅读者。
“我记得，每一任阅读者都会踏上这个阶梯，他们从这里看见文明，也知道了文明之美，”《小王子》飘到了我的身边，它依旧是那小男孩的童声，“于是自此之后，他们就像保护玫瑰一样，守护文明，为它付出一切。”
“他们因自己是文明的一部分而自豪，所以不留余力地守护着它——你也是一样吗？”它问我道。
“说真的，如果腐朽盛宴见过了这些，”我感叹一声，“那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邀请函根本不值一提。”
……
-
我醒过来了。
稍微清醒了一下脑子，转头才发现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的泪水打湿了。
但能看完那些却不哭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还好吗？”《梦的解析》戳了戳我。
“不能再好了。”我笑着回答它。
听见我说这句话，它似乎才放心了下来。
“我只是，突然感觉好幸运，能成为阅读者，能认识你们……虽然以前确实有过不太好的事情，但我现在依旧有一种庆幸的感觉，”我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对书灵们说道，“真的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你们，我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你要相信它依旧会是很美好的，即使你不是阅读者，卡琳，你也值得很美好的人生。”《神曲》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我笑出了声，它真的好会安慰人。
“你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福尔摩斯探案集》问我。
“买礼物。”
“买礼物？”
它的疑惑简直不要太明显。
“对啊，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得给布鲁斯他们买礼物才可以，”说到这，我从床上蹦了下去，坐到了书桌旁边，拿出纸笔开始思考，“给一个什么都有的男人买礼物是挺困难的，但是可以挑战一下亲手制作。”
“……希望你没有忘了，那个葬身在厨房垃圾桶的失败蛋糕。”
“没有葬身在垃圾桶！我最后吃掉了好吗！”
愤然反驳完《福尔摩斯探案集》，我继续开始思考礼物的事情，然后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话说，今年我可以参加那个特殊活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