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莫不是怀疑他?就算他有点小爱好,也不至于撒野到汗阿玛头上啊!
康熙看他一眼,倒是宽慰,“前一张是巡逻的侍卫捡到交上来的,后一张是马齐送进宫的。”
马齐……
胤礽这才注意到侧殿点着灯坐着人。
“汗阿玛,此事非同小可,必得使雷霆手段肃清。”胤礽毕竟是储君,具备该有的政治素养,很快意识到事情背后隐藏的波澜。
“此事必定瞒不住,一会上朝,你仔细留意大臣的脸色,我叫你来就是叫你提前知晓,这桩事由你去办。”保成毕竟是涉事人,谁也不会有他办得仔细。
“臣领旨。”胤礽咬牙,等他找到是什么人干的,非得亲自赏一顿鞭子抽出花不可!
说话间就要到上朝的时间,乾清宫里的三人灌下一杯浓茶,一齐准备起来。
此时的甄楣心安理得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回程无意漏下的纸张影响了康熙的睡眠。
黑沉沉尚未破开的天色下,朝臣们挂着一身朝服,强打精神列队,那品级高的
还罢了,好歹能站进殿内,品级低的只能在外头受着冷风。
不过有眼尖的发现,部分同僚精神格外振奋,倒是叫人奇怪,又不是参人的御史,这时候有什么可兴奋的?
胤礽眼神紧盯入内的大臣,看这个觉得过于兴奋,那个又像是故作冷静,好像人人都有见过妖文的嫌疑,尤其是那偷瞄他的!
他还敏锐的发现,匆匆来迟的步军统领托合齐,似乎一直在看他的方向。
奈何立时就要升殿上朝,他不便诘问,只好遗憾站定。
这遗憾持续时间不长,托合齐已经主动站出来,“皇上,奴才有事禀报,早间奴才得闻近邻喧扰,问询方知原是天降奇异雪色纸张,上书狂悖乖谬之言,中伤皇上与太子,这等写满昏话之逆言,散布于各家屋瓦庭院,仅奴才所知,便不下十数,可见此事非同小可,奈何事发仓促,奴才不得上折具言,奴才腆为步军统领,在此请罪!”
胤礽不意外托合齐知道,只是大臣们此时格外安静,竟未听得什么惊诧之声,叫他不敢细想。
其实那妖言里,也有提及一些密事,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因而他心里以为这必是一位能出入宫廷的人所为,汗阿玛命他注意大臣,便是想到了一处,认为这些人有嫌疑。
但他现在觉得都很可疑!能都拉下去吗?尤其是他那些兄弟!
“妖人作祟,事发突然,并非你的过错。”康熙仿若不知道,先叫了起,然后顺着安排,“此等妖言为祸民间,难免有人擅自揣测天家亲情,托合齐,你去收缴了这些雪纸妖言。”
“皇上!臣以为不可!”一位汉臣出列,看位置是一位御史,“臣一路行来,皆有人谈及忽然出现在家中的纸页,甚至有小民以此售卖,臣以为收缴之事,不可!”
康熙变色,小民都拿出来卖,这是撒了多少出去?如此数目如此范围,竟是一夜间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就送到了不同方位的宅子里,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没有皇帝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名声上的中伤还得往后排,这份诡异的本事更叫他忌惮。
“有多少人见过这纸页?”
“这……奴才家有两张,一张在马厩里。”
“臣家中没有,不过仔细想来,邻人屋顶上那片白色就是。”
“臣从小贩手里收来了一张。”
大臣们乱纷纷的开口,拼凑之下才发现此时大部分都发现了踪迹,只有少数人一无所知。
康熙和胤礽脸色瞬间黑了,到底是什么人编造这样荒谬的话,还费尽心力铺排出这么大的阵仗。
“收缴!下令不许民间私藏!”康熙再度强调,不管能不能全部收起来,先控制住不要扩散,免得叫整个大清乃至南方的乱党看了笑话。
“皇上,此事不可为啊!”御史又一次劝阻,“如此大量的纸页,除非天上撒下来,不然如何办到?这样的奇事朝中越是阻拦,小民们越是觉得隐秘刺激,妄图讨论,人心难禁绝,堵不如疏啊!”
显然,御史并不完全在说纸页的事,他其实在默默说自己的政见。
其他汉臣见状,也站出来壮声势,“皇上,此时虽暗讽您与太子关系不同寻常有悖人伦,终究不过博人一笑,不会有人以此揣测,相比收缴禁绝,找出作乱之人更为要紧呐~”
胤礽恨不得怒瞪他,合着被编排的不是你是吧?这么没所谓?
而且你说这话绝对是看过了吧!什么抚着瘦削的背脊安慰,眼睛哭得如同兔子一般,周身带着破碎的气息……
快给爷忘掉!
“太子殿下,此事确是如此。”就是难办啊!
“确是如此就不做为了?!”胤礽怒斥。
御史不说话,但态度很显然就是,办不了!
“怎么不说话?太子所言没有道理?便是不能全数收缴,总要肃清此等妖文,尔等不思为君分忧,竟四下推诿,可见怠惰之心!”
这文好像也不是毫无根据瞎编啊~
大臣们心中闪过念头,看看这维护的劲头,谁家父子这么黏糊!
第24章
康熙何等敏锐之人,在看出群臣不在状态时,就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想要训斥,却又觉得不合适,这不是加重妖文的印象吗?只好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冷哼。
“太子,此事由你查清处置,其余人等勿得再论此事。”
他干脆宣布了对太子的委任,并且顺手禁了言。
大臣们唯唯诺诺应下了,略过这个插曲开始正常的早朝流程。
事情好似就这么定下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康熙的憋屈,更是觉得妖文不一般,尤其是一些汉臣,垂手听训时,心中竟然隐秘的生出一丝快意,该!叫你们满人折腾我们!又是剃头又是禁言挑刺的,我们又不是不投效!
前明都那样了,我们又不打算呆在这条要沉的船上,何必这样欺负人呢!果然是蛮夷外族,不通道理!骂你还不是你做得过分了!前明的皇帝受得为什么你就受不得?
但再是蛮夷外族都是有人伦的,此时皇帝和太子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攻讦和诽谤,汉臣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舒爽来,该!之前那么对汉人,现在活该生受这报复!不是喜欢因言获罪吗?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不行,这纸页不能都交了,必须扣下一份细细品味,不对!这纸太显眼,不如隐秘的抄出来,把这份上交了,日后也好好反复品味今日的乐子。
冬日里邻近年关,本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那几件老调重弹的事情,因此没多久,朝会便散了,大臣们面上沉默的离开大殿,实际上眼神交汇早就织成网了。
你看了没有?
没呢,一起看看?
我看过,啧啧啧~
虽说有点对不起皇帝,但人他们可以抓,这妖文他们也要看,反正都散出来了,说没看过谁会信对吧?
真的很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让皇帝和储君一齐变了脸色啊~
这里头最嚣张最不讲规矩的就是直郡王,他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落在太子身上,明晃晃就是嘲笑。
胤礽捏紧了拳头,很想一拳揍在这欠揍的脸上,奈何此人八成能躲过去,他现在想静一静,浑身上下都觉得无力,不想打架,只能把手心杵得通红,快步从这讨人嫌的兄弟身边走开,预备尽快把编排此文的罪魁祸首抓出来。
而他身后,见着看不顺眼的弟弟离开,胤禔放肆的露出笑声,你也有今天!
“必定是我们太子得罪了人!”
面对毫不留情的扣锅,胤礽离去的背景似乎消失的更快了,毕竟……他也没法确认不是因为自己,在得罪人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天赋。
还在缓慢排队离开的大臣们,则顾不上隐晦的惊恐看着直郡王,你怎么就说出来了!既然涉及太子是太子得罪了人,那皇帝呢?你是亲儿子敢擦边说两句,我们可不想去投胎!
大臣们离开的脚步也加快了,只恨自己不能飞出去离开现场,上值头一次显得这么吸引人。
“哈哈——”胤禔十分轻松的笑了两声,他很高兴,前两日才因为纵马商人丢了脸面,胤礽就闹出这样石破天惊的事情,两下一比较,他的事顿时就微不足道了,这怎么不值得高兴?
等回去了得把这等奇文找来看看,无知无畏的胤禔如是想。
大臣们各自到了自己的部门,开始一天的消磨,然而茶水还没沏上,内务府就来了人。
“得罪了,奴才要查抄值房。”嘴上客气,实际上行动毫不客气的内监们猛的推开门,闪现在门前。
办公地点在皇城内的部门,都在康熙要求严查的范围,毕竟虽不是内宫,这里也隔得近,消息比其他地方更灵通,在自己人嫌疑颇大的情况下,这些地方完全没理由逃脱清查。
不等大臣们反应,表达赞成或反对,内务府的人就已经冲了进去,开始翻找起房内的纸张和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