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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甄华漪背对着他整理衣裳,她的衣裳并未脱下,只是稍微凌乱了些,她记得他在兴奋之时将她的衣襟扯开了一些,轻轻咬了一口,而后收敛地退开了。
  甄华漪将衣裳理好,而后慢慢转身,轻声细语道:“妾该走了。”
  若无皇帝允许,寻常妃嫔不得在皇帝这里过夜,今夜甄华漪并没有听到皇帝允许她留下来,她是识趣的,于是先行请辞。
  李重焌靠在床头,他仰着头闭上双眼,他冷玉般的面容上泛着一丝红潮。
  他尚留在余韵中,冷不丁听到甄华漪请辞的话。
  他睁开眼,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他知晓甄华漪不能留在这里,既是她不开口,他也是会送她走的。
  可她未免抽离得太快了。
  李重焌收回眼神,扬声道:“杨七宝。”
  杨七宝闻言飞快走了进来,这一次他低垂着眼睛,一丁点儿都不敢乱瞟。
  李重焌声音冷淡:“送她回去。”
  *
  甄华漪冒着冷风回到绿绮阁,傅嬷嬷心疼道:“这么冷的天,圣上就算不让娘娘留宿,也应当让宫车将娘娘送回来吧。”
  甄华漪小声道:“嬷嬷慎言。”
  她想了一想,问道:“我们这边的动静,没有让姐姐知晓吧?”
  傅嬷嬷也压低声音道:“若是让贵妃知晓了,怕又是要使尽手段截人了,这次老奴和玉坠儿也长了点心眼,一丁点没让那边的人知晓。”
  甄华漪点头道:“嬷嬷做得对。”
  她回想蓬莱台的两次经历,每次都是黑灯瞎火的,来接她的公公都避开众人神色紧张。
  她猜测,皇帝恐怕不欲让人知晓。
  至于原因,她想应当是不想让她的好姐姐伤心。
  甄华漪想到这里,又细细嘱咐了一番傅嬷嬷和玉坠儿,叫她们不要向旁人提及蓬莱台的事情。
  傅嬷嬷点头应允后,小心翼翼问道:“娘娘,圣上对你如何?”
  甄华漪登时脸红了,她故作镇定道:“比往日态度要好很多。”
  傅嬷嬷继续问道:“娘娘,圣上如今对你态度转变,你瞧着,他还会将你送给……卫国公么?”
  甄华漪这次终于可以让傅嬷嬷放心,她浅笑着说道:“虽未明说,但圣上问我可愿托身于他。”
  傅嬷嬷听了面露欣喜:“这么说来,他是要娘娘留在宫里了。”
  甄华漪小小“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向傅嬷嬷提及更多,什么不亚于卢王的体面,听起来就太过张狂。
  或许她也不能将皇帝情。热时随口说出的话信以为真。
  *
  李重焌那日在蓬莱台见甄华漪并不是为了做那档子事的,而是为了确认甄华漪的心意。
  既然甄华漪愿意跟他,那他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他让钱葫芦在长安寻一处合适的宅院,合适的意思就是,不能离长安勋贵太近,但也不能周边都是偷鸡摸狗之辈。
  听起来要求不高,可是钱葫芦犯了愁,既是要远离勋贵,那这宅子恐怕离晋王府也近不了。
  既是安置晋王殿下的外室,那这宅子定是要精美雅致的。
  他这样一连寻了好几天,李重焌等得不耐烦了,提了他过来一问,踢了他一脚骂他一句“蠢材”。
  远不远,李重焌并没有特别在乎,精美与否,李重焌也不在乎,他不明白这样一件寻宅子的小事,钱葫芦为什么寻了这么久。
  钱葫芦便苦着脸,将他看好的几处宅院画在图上呈给李重焌看,等李重焌做最后的定夺。
  李重焌扫了一眼,用朱笔随意一圈,道:“这处就好。”
  钱葫芦将李重焌漫不经心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一凉,看殿下这态度,怎的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在乎甄氏啊。
  张得福讨好的贺兰娘子天然就占了一个正妃的身份,钱葫芦心里对甄氏是否能压过贺兰娘子一头,十分在意。
  李重焌圈了给甄华漪的宅院,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有一日同贺兰璨骑马路过街巷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这儿是永平坊?”
  长安一百零八坊,其中城东达官贵人云集,城西则多为商人庶民,这永平坊就在长安城西北角。
  李重焌见到一身穿绫罗的富商闪身走进小楼里,二楼窗牖里的美妇人立刻面色一喜,没过多久,窗里的二人抱做了一团。
  贺兰璨嬉笑了一声:“偷汉子了。”
  李重焌皱了下眉。
  李重焌又驱马向前走,他看见一个身上穿着破棉衣的半大孩子将一妇人的包裹抢了,那孩子一路飞奔,跑到巷子中,见了一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瑟缩着肩,将包裹递给了他。
  中年男人翻开包裹,没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反手一巴掌就将那孩子拍得一趔趄。
  李重焌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重焌骑着马,最后不经意地走过了他圈中的安置甄华漪的宅院。
  这宅子不大不小,外面看起来颇为精巧,倒是不差,可是这永平坊鱼龙混杂,是万万不能将甄氏安置在这里的。
  李重焌一言不发离开永平坊,没过多久,在家中悠闲度日的坊正被上峰长安令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
  永安坊到了下午开始鸡飞狗跳,着锦穿罗的富商被坊正叉着腰从寡妇的屋子里赶了出来,偷鸡摸狗当街抢劫的都统统拉去了大狱。
  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瞧着热闹,并不慌张,尽管那半大的乞儿已经被官府捉拿了去。
  中年男人道:“我做这种生意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就算是长安令、万年令过来,也要灰溜溜地躲开,我的贵人,可不是他们这些芝麻小官敢碰的。”
  长安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动手对付他们,还得掂量掂量。
  然而到了晚上,坊正就给他送了一套枷锁。
  与此同时,出狱的乞儿还在愣着神,今晚他见到了让长安令战战兢兢的贵人,长安令口称他“殿下”。
  他见长安令如此害怕,还以为那位“殿下”青面獠牙,然而那位殿下转过身,对长安令冷冷淡淡,对他却是难得的和煦。
  “回去吧。”
  那位殿下还对他说了一句话。
  *
  李重焌整顿永安坊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长安,这下不光是城西,就连城东的勋贵们都开始心有惴惴。
  长安令和万年令都警觉起来,各自暗暗吩咐着底下人严管坊市。
  博陵崔氏长安的宅院在城东,经学大家崔炎与长子崔远山次子崔邈川在书斋里谈话。
  博山炉袅袅升起青烟,崔炎捻了捻胡子道:“晋王此举何意?”
  崔远山道:“晋王想让世家们听话,世家大族都置若罔闻,莫非,这是敲山震虎?”
  崔炎慢慢啜饮一口醺茶,道:“吾儿不必紧张,晋王要敲的虎,何止是我们崔家,按风不动就好。”
  崔邈川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幽幽开口道:“但是晋王只请过父亲去学宫教授经典,父亲辞而不就。”
  崔炎闻言,呛得咳嗽了两声。
  崔炎沉思了片刻,说道:“为父官至门下侍中,门人故交甚多,晋王想对付我,还要掂量掂量,只是邈川你才入仕,朝中又多晋王党羽,须得小心应对。”
  崔邈川道:“父亲放心,儿子会谨慎行事。”
  他面容清凝,肃肃如松下风。
  他烹水煎茶,一举一动,姿容端正清雅。
  他淡然道:“父亲也不必过于忧心,千年世家,煌煌名门,怎会因一人而毁于一旦,”他抬头,“哪怕他是晋王。”
  *
  李重焌不知他因寻一处合适的宅院,惹得长安世族们惴惴不安许多事日,长安世族们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确信他每一次动作都饱含深意。
  就算他把事实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晋王殿下怎会为了寻一个宅院亲力亲为大动干戈。
  连晋王殿下自己开始也是不信的。
  李重焌原以为为甄华漪寻一个宅子是随口一提的小事,但到了后来,他却颇为上心。
  自那日在永安坊见了些鸡鸣狗盗之辈,他就打定主意舍了永安坊的宅子,他又在钱葫芦的图纸上挑了一个,淡淡告诉钱葫芦,就定下这座宅子。
  钱葫芦慎重地问他,是否要亲自去看看,李重焌皱着眉拒绝了。
  那日去永安坊本是意外,钱葫芦莫非以为他很在乎甄氏的宅子?他倒没有这般闲适。
  只是傍晚回府的时候,刚好要经过那宅子,虽然比起直通通的老路来,要绕过好几个坊市。
  李重焌栓了马,迈步走进这方宅院里。
  平心而论,这宅子不错,又大又敞亮,只是西边院墙矮了些,还邻着书塾,他从外
  面骑马经过的时候瞧见年轻未露头角的俊秀士子们好奇往这边望。
  李重焌站在西墙边上很快做下了决定。
  不行。
  李重焌这几日看了不少宅子,有的太**仄,有的太大空旷,有的太近,有的太远,这般挑剔下来,最后还是让他寻到一处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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