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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好在白素因为对清月身上散发出的麒麟角的味道足够熟悉,将她及时救下,否则灼阳便只能在营帐里见到清月惨白而僵硬的尸体。
  灼阳独自一人坐在清月的床边,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弱了,他是不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强大。
  他以为自己天资卓越万中无一,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所想要保护的人。
  可事实上,他作为魔族的少君,他保护不了他的族人,作为清月的朋友,他也没能保护清月……
  他还能再强一些吗?
  还能。
  那需要多少时间?
  五年?十年?二十年?
  不知道。
  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是否他的族人早就失去了一个又一个?是否他的清月也不再像今日这般幸运而命丧黄泉?
  灼阳啊灼阳……或许对于责任,你只能放手一搏破釜沉舟,对于清月,你只能将她归还给她原本的人生轨迹……
  有了白素妖族的加入,朱雀、青龙、玄武三城选择暂时退兵,但是不知何时又会卷土重来。
  所以灼阳没有多少时间,他只向白虎姬和白素许诺了一日之期,将清月送到人界,送到付春山的身边,便会即刻返回。
  鬼域之上,清月的生死簿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刻着她顺遂平安的一生。
  冀州清月,江南西塘付春山妻,年少得遇,情深两不疑,子孙满堂,白头以偕老。
  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他有多么不屑啊,满纸荒唐言!明明先遇到清月的人是他,明明陪她生死一趟的人也是他,那破石头上竟然一字未提!所谓记人间千万事,凡人生生事的生死簿也没有多么正确。
  他当时也许是赌气,付春山在南是罢,那他偏要向北,他定要让清月一辈子也遇不到这个付春山。可笑啊,已经向北走了,为什么偏偏还是遇到了。
  不信,灼阳还是不信。
  只要他一直将清月箍在身边,即便是她早已遇见了付春山,她也不会是他妻,不会与他白头偕老。
  他甚至自始至终自大到不曾问过清月,只是狂妄的认为,清月一定会选择与他共赴未知。
  灼阳坐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清月,忽的哼笑了一声。
  不信?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替清月避得过既定的命运?你凭什么?
  他笑自己,笑自己不得不亲手送清月回到她的人生轨道,笑自己曾经愚蠢自大的认为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对抗天命。
  可是,可是,他好舍不得……
  灼阳怀抱清月坐在结界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将怀中熟睡的清月抱得紧了又紧。
  舍不得,还是舍不得……
  第97章
  在魔界时间一长,灼阳发现他的灵力如泉涌而不竭,灵力总是干涸的毛病不治而愈了。
  后来赤盲告诉他,那是因为他本作为神魔之子,无论是体内蕴含的哪种灵力都需要仙泽亦或是魔障来将养,而他自小生长在人间,没了本源,自然灵力会出现枯竭的现象。
  从前灵力有限的他在偌大的人界找到付春山可谓是大海捞针般困难,现在有了灵力加持,至少缩地日行便不在话下。西塘也不算是个大地方,再加上新科状元声名远播,找到付春山的确很简单。
  灼阳去寻付春山的路上他无数次问自己,他甘心吗?甘心将自己在乎的,甚至是,爱的,拱手他人。
  他每踏出一步都会问自己一遍,可是他自己也不甘回答,不能回答,不想回答……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前,疑问仍旧再重复,结果同样是无人应答。
  灼阳找到付春山,两人站在屋檐下,外面在下着淅淅沥沥如冰碴般的秋雨,灼阳没看付春山,只是望着雨。他将清月的现在将来托付与他,意料之内的,付春山知恩图报,且同样对只有滴水之恩的清月念念有情。
  而他面对付春山时,他的灵魂在嘶吼发疯,表面却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贪响再度在他的耳畔响起,他知道,是清月醒了。他握紧了拳,紧紧咬住牙关,没有去到她的身边,而是告诉付春山,清月醒了。
  他要去习惯离开,离开清月。
  他在付春山的眼睛里看出了喜悦,他应该放心,付春山会爱她护她一生,给清月他给不了的平安与安逸。
  这也是他承诺给清理的。
  他看着付春山来不及拿伞便转身冲向雨中,他竟然没有愤怒而是嫉妒,嫉妒付春山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奔向清月,而他却不行了。
  他看着付春山的身影消失在雨中后,骗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只是作为朋友关心一下清月的健康,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清月房内,只不过没有现身而已,静静靠在墙边,看着她胡思乱想。
  清月跌向地面时,他几乎与付春山同时伸手,最后却忍住了,眼睁睁看着清月跌进付春山的怀抱中,而无可作为……
  屋顶上,灼阳哭了很久,久到眼里再流不出一滴泪来。怀里的清月还在熟睡,脸颊上因醉酒而泛起的潮红也已褪去。
  灼阳伸出手,想要去触摸清月白皙如珍珠又透露着粉红的脸颊,今生最后一次,而他的手伸出又停滞在半空,最后又缩回,他还是忍住了,正如他没有去接住跌倒的清月的时候一样。
  今夜,在这片月色下,他知道她的心里有他便足够了……有了这份爱,他也便有了去面对一切的勇气。
  灼阳收了结界,抱起清月跳下房顶。
  “灼公子,清月她重伤未愈不宜饮酒的。”说话人的语气里有些责备。
  是付春山,他一直站在屋下,等他们。
  灼阳没有回头,因为刚哭过,眼睛还在泛着红肿,他不愿意让他的情敌看到这样狼狈的他。也因为他一个时辰前还威胁了人家,若是付春山胆敢对清月不好,他做鬼也会活刮了付春山……
  灼阳强压着音调里的哭腔,冷冷的到,“那不只是酒,她已经恢复如初,身强体壮,不再需要凡界的医者再来医治。”
  “抱歉,是我多言了。”付春山抱拳躬身。
  “明日我便与她道别,再不会出现在清月的生命里。先前威胁你的话,都不过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好好对清月,忠心不二。”灼阳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又一滴泪自左眼滴下。掉在清月的脸上,她在睡梦中挪动了几下,只是没有醒来。
  “即便灼公子不提,我也会倾我之力,护月儿妹妹周全。”
  “记住你说过的话。走了,我送她回去。”
  灼阳刚要离开,又被付春山叫住了。
  “且慢……”
  却又沉默没有说话。
  “怎么?你有何话要说。”
  “只是,何不今夜便离开。离别,总会又惹起伤心。”付春山问。
  “怎么?状元郎,是怕清月醒来后我便舍不得留她给你,还是怕她坚决要和我离开?”
  付春山没有辩驳。
  “你还不了解她,倘若我无声无息的离开,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都会找到我问一个答案。倒不如我灼阳做个坏人,断了她的念想。我这是在帮你,状元郎。”灼阳没有等付春山再问什么,撂下话便迈开长步,走了。
  远远的,付春山的声音传来,“抱歉……”
  人总是自私贪心,属于过自己的事物,亦或将要属于自己的,便不再允许旁人染指半分。
  付春山是,灼阳亦是。
  清月是他付春山念了等待了期盼了很久的恩人,终于再度相逢,他还有什么理由放人离开。然而灼阳在清月心里的位置,他心知肚明,并且灼阳这般的男子张扬肆意,与他截然不同,他又如何能轻易替代灼阳占据清月的心。
  所以他斟酌再三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灼阳更是自私,他何尝不知道亲口对清月说出再也不见的话,清月会如何愤怒难过,可他还是想再多陪她些许时间,亲口说一声再见,哪怕是凶狠地嘶吼。他做不到无私到给清月施上一道忘情咒,让她永远忘了他的存在,他希望她永远记得他,记得他们的旅程与过往。即便这些回忆的结尾是愤怒与痛苦。
  醉酒的清月又做梦了,梦里的一切都是恍恍惚惚朦朦胧胧的,醒来后唯一记得的便是梦里后来下起了雨,有一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清月醒来,还未睁眼,便先听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还记得昨夜晴空万里无云,今早便下起了雨,这地方的天气当真是多变。
  坐起身来,清月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昨日身上的负重感都散了个干净。起身下地,伸开胳膊和腿,似乎还能弯弓射箭。
  然后假模假式对着柱子拉弓放弦,勾唇一笑。
  她穿好外衣,轻快的说道:“喂!灼阳!别在柱子后面站着了,我都看见你衣角了,别藏了,走吧我们。”
  灼阳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眼睛里因为昨日哭过加之一夜未眠而布满红丝,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才没及时在清月面前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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