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叫江云,长江的江,白云的云。”和姜泠拥有同一张面孔的姑娘把自己的朋友往后扽了扽,生怕两人再起冲突,“不会也跟你们的朋友同名同姓吧。”
“音同字不同,她是生姜的姜。”凌岓苦笑了一下,“今天实在是抱歉,打扰了!”
“没事,希望你们能赶紧找到那位朋友…”
“跟他们费那么多话干嘛,走了走了!”岳青罗拽着江云转身就走,半点好脸色都没留下。
过号三桌要重新排队,加上又闹了这么一出,几个人吃饭的兴致全无,一个个垂头丧气回到了医馆。
一进门,卫斯诚谁也不理,把自己关进书房里翻书。凡是殷漠留下有关骨医的书籍记载,他都要认真翻看一遍。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吗?那个江云,名字像,长得一样,声音都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对。”沈径霜前后敲了三次门都被拒之门外,只好回到堂屋和另外两个同伴商量。
“原因呢?”洪钟提问,“如果真是小姜,她不认我们的原因是嘛?我们有人得罪她了?还有她身边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你们以前谁见过?谁又听她提起过?小卫都不认识,保不齐真是咱认错了。”
凌岓不说话,他觉得谁都没说错,只是这中间肯定有一环被忽略了。想起闹剧发生以前老郑发来的照片,他赶忙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和老郑的对话框中果然出现了几条未读消息。
“这是我前两天在高铁上偶然碰见的,你看看是不是姜姑娘?”
原有的照片下面又跟了几张正面照,单从长相上看,是姜泠无疑。凌岓在屏幕上飞速回复,对面的消息很快就回过来了。
“她在金宁站上的车,在禾城下车,应该离你不远。”
凌岓思前想后半天,决定拜托老郑帮忙查一查。
正在屋里的人毫无头绪时,又有人敲响了小院的门。凌岓以为是谁点了外卖,结果打开门一看,来人是自己的母亲何槿颐女士。
“我说你怎么回来了也不着家,原来是有秘密根据地啊。”
“老妈,你怎么来了…”凌岓自知理亏,不敢多说什么。
“我来看看你被什么勾走了魂。”何槿颐不咸不淡地回答。
研究了半个下午,卫斯诚总算在殷漠留下的日记里找到了头绪。他抱着日记本冲出门,跟何槿颐撞了个满怀。
一码归一码,只看凌岓的表情,卫斯诚就猜到眼前的中年女人是谁了,他先道了个歉,然后很有礼貌地介绍自己,“阿姨好,我叫卫斯诚,凌哥的朋友。”
“你好。”何女士握住年轻人的手,一看见他怀里的老日记本,笑得更慈爱了,“一看就是个好孩子。都过节了还不忘看书学习,哪像我们家这个,成天就知道到处乱跑。”
被人不合实际地一夸,卫斯诚有点不好意思,他把何槿颐请进堂屋,赶紧去泡茶。
洪钟本来还在悠哉悠哉嗑瓜子,一看见来人,一屁股就站起身来,“您好,请问您是?”
“这我妈。”凌岓在中间介绍,“这位是洪钟,比我们大一点,是很有才的说书人。这是沈径霜,援藏医生。”
“你们好。”何女士笑意盈盈地和他们挨个握手,“说书人,好有意思的职业,一听就是肚子里有墨水的好孩子。还有援藏医生,更是了不起,为祖国和人民做贡献,最值得敬佩了。”
卫斯诚把茶杯放到长辈面前,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
“阿姨今天来也没事先跟你们说一声,是阿姨冒犯了。这次没给你们几个好孩子带礼物,就一人一个中秋红包吧。”
说着,何女士从包里拿出厚厚的印花红包,不多不少刚好四个,这让凌岓不得不怀疑老妈话里的真实性。
“不不不,您太客气了!我们都这么大了,哪能要您的红包。”卫斯诚最先推辞。
“你们是凌岓的朋友,在我眼里就也是孩子,有什么不能收的?我还专门给你们定了饭,晚上会送上门的,你们几个年轻人可以好好聚一聚。”
“谢谢妈。”凌岓伸手接红包,却被一巴掌打开了。
“这不是你的,是给另一个女孩子的。据我所知,和你去西藏的不是沈姑娘吧。”
“不是。”气氛凝固,凌岓老老实实回答,“但是现在她失踪了,我们也在找她的下落。”
“失踪了?报警了吗?”
见四个人都是一副颇有难言之隐的表情,何槿颐马上就懂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要不然跟我说说,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沉默片刻,凌岓还是掐头去尾地把古城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何槿颐听完,轻轻点了点头,问卫斯诚,“小卫手里拿的也是关于那个城市的研究吗?”
“对。”
“别研究了,我告诉你们那是什么地方。”何女士抿了一口热茶,开始给几个人“上课”。
东南平原靠近长江入海口,江水奔腾千万年,大量沉积在此的泥沙为先民在此生活提供了土地。五胡乱华以后,这里形成了短暂的割据局面,将当今的禾城分为数个势力范围。
其中有一位,以匡扶正统之名举事,将其攻占的几座小城池合二为一,并自封焕王。焕王天性暴虐,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最荒唐的莫过于以百姓的骨头为基,修建了一座奢靡至极的行宫。一时间,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再后来,焕王沉迷于永生。不知他从谁人嘴里听说,以命续命是最能长生的方法,为达目的,他又一次酝酿出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戮。屠戮的结果是数以万计的白骨垒成了一座高塔——就是赤羽蜂盘踞其中的骨塔。
然而骨塔非但没有给焕王带来永生,反而招致了报应。先是连绵不断的大雨逼走了许多百姓,在城中平民迁徙大半后,从天而降的石群将焕王和他的宫殿一同掩埋在地下。
石群之上,泥沙仍旧在汇集。没过多久,新的居民迁徙此处,古城池也就为人所淡忘了。
“据说整个城市之所以能被完整保留,是因为里面有一块磁场怪异的石头顶着。我忘了在哪看到过记载,说以前有迷路的人误打误撞进入古城,但因为磁场的原因,路是随时在变的,出口也不止一个,所以进去的人大多有去无回。”
何槿颐说完,还不忘补充,“不过这都是野史,传说的事情谁都没见过,你们听一听就好。”
话虽如此,可那句“出口也不止一个”已经燃起了听众的希望。凌岓忙忙“谢”走了母亲,转头就开始和同伴商量分工协作、撒网打听消息的事。
满月升起,恰如一颗咸蛋黄馅的月饼。浓油赤酱的红烧肉、红亮鲜香的东坡肘子;银鱼炒蛋上点缀着嫩嫩的小葱,清蒸白鱼上淋了秘制酱汁;六只肥美的大闸蟹静静地摆在盘子里,盘子旁边还有一锅飘香四溢的土鸡汤。
美食能让人短暂地忘却烦恼,江云也不例外。岳青罗坐在她身边,打开一只流油溢黄的蟹壳递过去,“中秋节快乐,姜泠。”
第64章 篇五:沙场征人·玉玦修复咨询
中秋过后,人们陆陆续续复工,各种消息也纷至沓来。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1]”——中秋过后没几天,在去金宁市探望战友的路上,凌岓又碰见了江云。这次她没和那位性格直爽又口齿伶俐的岳青罗在一起,两人又刚好挨在一起坐。
比起姜泠,眼前的江云更像生活中常见的普通人,给凌岓让道的时候也是她先开口认出眼前人:
“咦,你是不是上次认错人的那位?”
“是你啊。”凌岓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还记得我?”
“中秋才过去几天,我又不是鱼,没那么健忘。”江云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她很开朗,“你朋友有消息了吗?还有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小弟弟,这次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我来看战友…”
有了第一个话题打头,两人就一来二去闲聊起来。前两日认错人的尴尬荡然无存,反倒是阴差阳错因为这次旅途对彼此有了更多了解。
“你朋友也很厉害,看起来像是每次吵架都能赢的人。”
“你说青罗吗?”江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她人很好的,她应该是我见过的最热情的姑娘。”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和她关系好,肯定怎么看都觉得她好。”
“那是你不了解。”江云反驳道,“愿意照顾朋友到出院的人有几个?又出钱又出力,还积极陪你找大夫恢复记忆的人又有几个?”
凌岓脸色一僵,小心翼翼地问,“照顾朋友到出院?恢复记忆?谁生病了?”
被这么一问,江云也愣了一下,旋即讲起自己前一阵的遭遇。据她所说,前不久她被一个违章掉头的私家车撞了,后脑勺着地,不得已住了一段时间的院。
好消息是除了脑袋,其他地方都没受很重的伤,顶多就是擦破点皮。坏消息是,脑袋受到的撞击太重,她一睁眼,发现自己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连姓甚名谁都不能快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