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仿佛,她的意义仅在于此。不然,她留在这晋国的皇宫里,是什么呢。
她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就只是,就只是这样忍受痛苦吗。
她一定是病了。
她想。
晋子瑾并未每日都到寒露宫,他知道,晋兴怀在盯着他。他并不担心晋兴怀威胁到他,但他担心晋兴怀会威胁到虞珧的安全。
他心中想要解决掉晋兴怀的念头,已经浓郁得令他烦躁。
好在每晚梦里,依旧还是能见到虞珧。她似乎并未那么在意他白日是否到她身边去。
虞珧发觉她虽想要见小瑾,可她却不能分辨出现实中的是不是小瑾。
尤其连华、阿东、阿西都在叫“太子殿下”的时候。
她心中最依赖的,依旧是梦里的小瑾。抛弃世俗的一切,这里是最纯粹的。
坐在榻上,她靠在晋子瑾的怀里,“这几日小瑾都很忙吗?”
“嗯。阿珧等等我。”
“好。我一直等你。”
晋子瑾抱了她一会儿,磨蹭她的脖颈。身体好了能行走之后,他想做的更多了。
但阿珧还是那么抗拒。
“阿珧想离开寒露宫吗?”
“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在这里暂时还挺好。小瑾,不必担心我。”
晋子瑾应下。
他不想她被幽禁在这里,也不想只能避人相见。
但他需要时间,需要时机。
着急也无用。
他们会在一起的。
……
晋子瑾让人查张士良的妻儿被带去了哪里。
并未查到,但却查到,去张士良府上带走人的是晋兴怀手底下的人。
他的人关注着晋兴怀,登门去张士良府邸的那人,是晋兴怀的幕僚心腹。
晋兴怀。
晋子瑾再次去了刑部。
距离上次审讯已经又过一段时日,他叮嘱刑部的人,不能让张士良死了。
遂见到张士良的时候,他还剩几口气在。
光线不够明亮的审讯房,狱卒抬起张士良垂落的头。他的目光都有些涣散了,看起来已经快神志不清。
面色灰白,就剩那么几口气。
晋子瑾看着他,声音凉淡,“你的妻儿我已经找到。是二皇子带走了他们,你所侍奉的新君,是兴怀么?”
张士良的精神已经无力维持清明。听着他的话后彻底崩溃,“王俭。”
他虚弱不堪地吐出一个人名,又道。
“放过他们。”
“好。”晋子瑾答应了他。
王俭。
玉陵府虎贲营中郎将。
他立刻将此事禀报给晋文偃。
晋文偃当即下令抓人。
起初,众人皆以为此事不过是性质恶劣的贪污,却不想玉陵府虎贲营竟牵扯其中。
王俭被从玉陵府押送至京都。
因晋文偃察觉此事涉事不简单,打算亲自审。
刑部内晋子瑾在一侧,坐在轮椅上旁听。 晋兴怀听闻此事也过来了。
晋子瑾朝他看去,两人目光对视。
“太子皇兄的身子可能吃得消这样的查案审讯,若是不行可交由我来处理。”
“近日身体感觉尚可,可以应付。”
面对晋文偃,王俭将所有的罪责担了下来,只道自己贪慕钱财。多余的,什么也不愿说。
晋文偃并不信他这样干脆的认罪,恼羞成怒下令将他车裂,转头又将余下的事都交由晋子瑾。
晋兴怀抢在晋子瑾领命之前,“父皇,太子皇兄已为此事费心劳力了许久,身体怕是吃不消。儿臣去查吧。”
晋子瑾接过话:“为尽快了结此事,我的人已经前往了玉陵府。想是早已到那儿了。”
在晋文偃下令捉拿王俭之前,他得知此事关联王俭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玉陵府。
玉陵府是京都的护卫府,虎贲营承担着京都出事的紧急调兵。
东西营,各两千人。 是个临近京都的军事要地。是京都的护卫也是威胁。
若他猜测的没错,晋兴怀比他想象的还要着急,这么快就下手了。做得还不干净。
王俭,本是晋文偃极其信任的人。
不过就如粱翕一样。
人所信奉的东西也会变。
晋兴怀目光冷冽地看着晋子瑾。像条阴暗的毒蛇。
晋子瑾淡然的已不再理会他。
晋文偃闻言,未再改变安排,“那便如此吧,朕要尽快知道怎么回事!”
说完,再次恼恨看向王俭,“给朕带下去!”
王俭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被狱卒带走执刑。
晋文偃大步离去。
晋兴怀也一言不发地离开。他怕他再待着会忍不住对晋子瑾的杀意。
离开刑部后,他紧急派人去往玉陵府。
即使如此,没了王俭的掩护,晋子瑾还是很快得知。
在王俭负责的东营,多了五百精兵。
那些被挪用的钱粮,应当就是用在了这里。
他只将前者告诉晋文偃。后者仅为推测,是王俭私用还是用于晋兴怀,都不得证据。
王俭宁死不说。
晋文偃得知后,气得想将王俭再车裂一次。
“他这是想做什么?反了朕了不成。”
晋子瑾只是沉默不语,听由他的怒火。
晋兴怀既然有了这样的动作,那逼他暴露是早晚的事。
此事后,王俭私养的五百精兵被收编入虎贲营,明面上归于朝廷。
晋兴怀也在此事了结后到东宫里,见晋子瑾。
温暖的春光里,晋子瑾在凉亭内与东禄下棋。东福不会,就站在一边为两人添茶。
晋子瑾看着石盘上黑白两方的围剿厮杀,忽然叹了口气。
“想将阿珧接到东宫来。”
东禄捏着黑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东福。
东福静默不语。
下棋呢,殿下怎么忽然就想到南赵公主。
尚不知如何接话,侍从前来禀报:“殿下,二殿下来了。”
转眼,晋兴怀就到了,见晋子瑾在亭中悠然弈棋,“皇兄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深褐色的眼眸里,目光阴暗。
晋子瑾抬头向他看去,“天暖了,自然就好些了。不过,还是当多加注意。”
说着收回视线,取子,在石盘的棋局上放下。
“兴怀为何事前来。”
晋兴怀每回说他身体恢复的不错,都会被反驳。
但他觉自己的感受并无问题,以往的晋子瑾即使不在冬季也常常生病而卧床。
去年冬在汇县,他也回来了。听说病了许久,但依旧无事。
他感到他的威胁已越来越大。加之此次他在玉陵府的部署,可谓被晋子瑾完全搅黄。
王俭因此丧命。
张士良也死了。
“父皇对此次皇兄处理的事很是满意。”
“倒也未有那般满意,王俭死了,但他还有事未交代清楚。只能说大致解决,但或许还有事情隐藏其中。”
晋兴怀走向他,笑了几声,“或许当时皇兄交由我来处置,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呢?”
晋子瑾看向他,笑浅,“兴怀是在责怪我了。当时确实处理的急。”
晋兴怀其实十分怀疑他。
他从张士良口中问到了什么。
“这件事从何长进起,便是由我处置。”
“是啊。”
晋兴怀试探了一番,觉晋子瑾似乎并不知晓张士良、王俭身后更多的牵连。
他靠在凉亭的石柱上,看晋子瑾的棋,又看向执黑子的东禄。
这宦官,棋艺倒是不错。
“皇兄如今插手的事,越来越多了。”
“难道这不是太子应该的吗?”
晋兴怀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晋子瑾看向他。
以往他身体不好,少有心力,才放任他在朝中活跃,打压他。
以至于他已经觉得自己就是太子了。
慢慢来吧,会认清的。
脑海中想到虞珧。晋子瑾不禁又烦躁起来。
他真是一点不想慢慢来了。
离开的晋兴怀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恨。
晋子瑾毁掉了他筹划已久的布局,他废了那么多的心力,还折损了王俭这样的人。
他到底有没有查到更多的东西,他也不能确定。
他这个残废的皇兄,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对他有这样大的威胁。
汇县那次九死一生,他不信那只是个意外。有人用雪将他埋在了坑里。除了晋子瑾又还能是谁。可他没有证据。
他的咳疾一直在寻求方法治疗,加之如今天气暖和,才终于看起来恢复如常。
但不必想,到了冬季又会严重回去。
等他死,他得等到什么时候。他没有越来越虚弱,反倒越来越生龙活虎。将他气得看起来还不如他的心态和精神健康。
这样等下去,谁先死,都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