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虞珧想要后退,然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就像掉入一汪清澈的湖泊里,怔怔看着他。
“小瑾。”
片刻,蓦然又偏过脸,“你不是小瑾,你是皇后的孩子。”
晋子瑾微垂眼帘,“阿珧这么在意孩子吗?”他往她的侧脸看去,“那生一个孩子取名叫小瑾。”
“我已经有孩子了,就叫小瑾。”虞珧垂着眼,珍视地看着手里的布娃娃。
“你不会喜欢它的。”
虞珧蹙眉看向晋子瑾,“太子殿下不准这样说。我很爱小瑾。”
晋子瑾看着那破布缝合的怪异娃娃。
他伸手戳了一下它的脸颊。
并非时时刻刻他都与它有连接。
“阿珧相信这个娃娃是我吗?”
“不可能,你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晋子瑾叹气,不再多言。
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小瑾是他这件事了。
她的孩子不能是皇后的孩子。
虞珧安静摆弄着布娃娃,脑海中想着的是梦里的小瑾与太子殿下。
都是陛下的孩子,有相像很正常,只是恰好像得多了些。
她忽地想起方才晋子瑾问她的话“阿珧希望是我吗”。
为何,为何太子殿下这样问?
只是随口一问吗。
希望,不希望。
她不该有这样的希望。小瑾是独一无二的,不会是太子殿下。
她摒弃掉脑海中混乱的想法。
她只爱小瑾。
但她越来越有了一种小瑾会离开她的恐慌感。
这夜,晋子瑾仍旧睡得不好,但好在后半夜勉强睡着了。
虞珧抱着布娃娃小瑾,被他搂在怀里。
这夜,她在梦里见到晋子瑾。
两人在东宫寝室内的榻上坐着。她就坐在晋子瑾的怀里,抬起头看到他闭着眼后背靠在窗边的墙壁上,在睡。
她小心转过身,抬手摸到他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
伸手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口。
晋子瑾醒来就看她在怀里,“阿珧生病了么,身体可有不舒服?”
虞珧抬头,摇摇脑袋,“没有生病。小瑾身体好点了吗?”
“嗯,不必过于担心。”
虞珧重新靠进他怀里,“你会一直都在的,对吗?”
“嗯。只要阿珧需要我。”
……
这般歇了两日,晋子瑾再次出门到外头去,督促巡视着各项救灾的事。停了几日的雪,又开始飘落。
将清扫后地面裸露出的泥土再次覆上一层雪白。
待在汇县近半月,晋子瑾的风寒反反复复,总是好了一些后又加重。
从京都随行而来的几名官员都觉这般不行,一人写了份折子回京,递交晋文偃。望他将生着病的太子召回去。
汇县留他们几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皇宫中,同样被外派出去的晋兴怀刚好回宫述职。朝堂上听论这折子与晋子瑾身体的事,下朝后到太阳殿见了晋文偃。
与他道:“皇兄的身体抱恙,儿臣愿到汇县去看望协助皇兄。”
晋文偃就允了他。
晋子瑾并不知晋兴怀来汇县,他在马车中正督促官兵将安顿百姓的茅草棚搭得结实一些,这两日起了大风,总将棚上的茅草卷落。
汇县令在棚子下面,帮忙递茅草。
晋子瑾搂着虞珧在怀里取暖,双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虞珧也乖乖被他抱着听他与外人说话。
晋兴怀从一辆刚停下的马车里走了出来,看到一边马车窗内的晋子瑾,向他走过去,“太子皇兄。”
晋子瑾根本无心去注意一边来了辆马车,目光都在草棚子顶上。闻声才看过去,见到晋兴怀。
虞珧觉这个声音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她还没有抬头,晋子瑾已经先一步动作,将她的脑袋按到怀里。
“阿珧乖。”
虞珧佝着身子窝在他怀里,听外头的声音。
“兴怀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么,怎来汇县了。”
“刚回朝中就听闻太子皇兄因身体病弱不能完全胜任汇县的事情,遂请命前来代替皇兄。”
汇县令在一边看到了晋兴怀,也听到两人的谈话,忙得气喘吁吁一身汗意却还是跑了过来,“是二殿下?汇县的事有太子殿下在便足够了。臣是这汇县的县令。如今汇县已都安顿的差不多,只是太子殿下仍不是很放心,遂打算在此多留一段日子。”
晋子瑾看着晋兴怀,脸带笑意,“既然兴怀是来帮忙的,多一人总是多一份力。”
晋兴怀想要上晋子瑾的马车,东福将他拦住,“二殿下,太子殿下不喜与人同乘。”
晋子瑾放下了车窗帘,晋兴怀在外听到他的声音,“既然兴怀来接替我,那我就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有劳兴怀看好。”
外头东福闻声,向晋兴怀小行一礼,“那这里就交给二殿下了。”
他话落,走到马车前头,与车夫同乘。令车夫返回县令府。
晋兴怀脸色微沉。
汇县令看晋子瑾离开,便将接下来晋子瑾原本的安排都告知晋兴怀,让他接替晋子瑾。 马车内,晋子瑾双手握着虞珧的双手,脸颊在她的脸颊上磨蹭,将她整个都容纳在怀里。
虞珧微红着脸想将他推开又不好推开。
他道:“有人来接班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好冷啊,阿珧。”
虞珧只是红着脸不语。
过了一会儿,“二殿下来了,会被他知道吗?”
“他很蠢,不必在意他。”
两人回到县令府的屋内。
晋子瑾搂着虞珧坐在窗边的榻上,身上裹着裘衣,远看两人融为了一座小山包。
傍晚时天空又开始飘雪,晋子瑾便这样抱着虞珧,将窗打开了半扇看雪。
虞珧伸手想将窗合上,手被晋子瑾抓住塞回到怀里。
“殿下,下雪了,会冷。”
“阿珧冷吗,冷的话关窗。”
虞珧摇头,“不冷。可殿下会冷。”
“阿珧,我想看看雪。”
虞珧默然,没有再提。晋子瑾搂着她,手还好不冰,是温温的。
“我很小的时候,很喜欢玩雪。喜欢团雪球砸我的两个笨弟弟。兴怀被我砸到就会气得追着我一直砸,先祈吱哇乱叫地也砸不着我。先祈最小,只要砸他脑袋,他就会摔进雪地里。后来我开始痛恨雪,厌恶每年都要出现的冬季,比我喜欢雪的日子久的多。”
虞珧回头看他。
晋子瑾垂眸看到她灰黑的透亮的目光,将她的脸挪了回去。
“我很久很久没有认真看过一场下雪了。”
他将下颌轻压在虞珧的肩膀上,目光看着窗外静静的雪落。片刻,偏过头,鼻尖蹭进虞珧的颈窝,唇瓣在细腻淡香的肌肤上虔诚地轻吻了一下。
“我现在没有那么讨厌了。下雪还是像久远的记忆里那样静谧美好。”
“是因为有我陪着殿下吗?”虞珧问。
“阿珧觉得呢?”
……
晋兴怀一直忙到天黑才跟着汇县令回府上。几个官员得知他来了,还拉着他客套了好一会儿。
他心中隐忍着恼火,将人都送走后去见晋子瑾。
新落的雪踩在脚下咯吱作响,丫鬟提着灯给他带路,四处雪色反射出暗蓝的光线。
晋兴怀被东福拦在了外面,“二殿下,殿下身体不适正在休息,不见客。”
“我也不见吗?”
“二殿下,您也是客啊。”
晋兴怀猜不出晋子瑾的心思。他来了之后,他竟然真就什么都不管不问回去休息了。
且晋子瑾安排要做的那些事也太细了,忙得他想骂人。他在怀县时,这类细枝末节的杂事都是丢给其他人。
“皇兄可有打算何时回京都?”
“这,奴才并不清楚。”
“屋里灯还亮着呢,如何就不见人?”
“二殿下,殿下这些日子都是亮着灯睡的。”
在晋子瑾这里吃了闭门羹,晋兴怀想起晋子瑾向御医署要了人来汇县,他去见李思源。
他至今仍不知李思源心偏晋子瑾,完全从属晋子瑾。
他向李思源询问晋子瑾的身体情况,李思源告诉他晋子瑾的身体时好时坏,一直都病着,病重时昏睡一两日。
晋兴怀思索了一会儿,又问:“皇兄似是常召你给他看诊吧。他的身体想你知道很多。他的腿如今是何情况?”
“太子殿下的腿,一直都是那样。二殿下可是想知道太子殿下的腿能不能好?”李思源看向他问,又补充,“二殿下真是关心太子殿下。只是可惜,太子殿下的腿曾经冻伤很严重,不能好了。”
晋兴怀这才放心,“皇兄的身体似是比以前好了。”
“有么?二殿下想是记性不太好,太子殿下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啊。”
一夜的落雪,次日地面又积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