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只知道那双淡沉深邃的眉眼之下，曾经如星河般耀眼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满目的空洞，还有数之不尽的绝望。
那些绝望，来自于妻子的沉海，也来自于眼前的一具具生化人……
那些生化人，有小队的队长，也有跟在他手下做事的，还有跟他一起长大的……
全部。
全部都是他认识的人。
他就这样跟他们共处一室，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细菌感染侵蚀之下逐步走向死亡，继而成为干尸。
他多少次想要跟随她，跟随他们而去，但刻在骨子里的仇恨，总是在无数个凄冷的夜里唤醒他，叫他强撑着活下去。
他便宛若一具行尸走肉，几次放弃，又几次从感染中挺过来……
事实证明，他挺过来是对的，至少在今晚，他等到了要报仇的人。
生化区传来权限封解的电子音，紧接着那扇厚重的大门，从左右两边方向，自动打开。
季司寒借着昏暗的光线，缓缓抬起浓密垂直的眼睫，越过立在门外的黑衣人，看向外面散落进来的月光。
淡淡的光，不是很明显，但那一点点光亮，在告诉他，现在是晚上，是近半年之久，未曾看见过的晚上。
“季总。”
商尧带着黑衣人，背着双手，闲庭闲步的，一步一步走到季司寒面前。
“我们，谈个条件吧。”
戴着全脸面具、穿着防护服的商尧，仿若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般，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司寒。
那靠坐在墙壁的男人，在经过医生治疗后，换了干净的衣服，也清洗干净伤口，此刻还算是体面的。
他没有任何情绪的，仰头靠在墙壁上，再抬起清冷如雪又饱含杀气的眼睛，遥望着高高在上的商尧。
他没说话，似乎不屑于跟他们交谈，商尧也不介意对方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骄傲，反而对他略带欣赏。
“我拿舒晚的消息，换你一句承诺，这个交易，谈吗？”
第1378章 知道她没死
听到舒晚两个字，季司寒沉寂的心脏，怦然跳动起来，黯淡的眼眸，也燃起一丝光亮。
“她的消息？”
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已然沉海，还能有什么消息？
商尧没有说话，只立在原地，紧紧盯着季司寒。
等待的男人，见他没开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说话！”
商尧沉默半晌，往后倒退一步，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来。
“你是不是以为舒晚死了？”
季司寒的眸色，瞬息万变，最终流露出一抹狐疑之色。
“如果你想拿她没死的假消息，来跟我谈条件，那就滚吧。”
宁婉、宁瑞成是不会放过舒晚的，谁会去救她，谁又能救她？
他不信，商尧也不急着辩解，拿烟的手指，朝商衍轻轻一挥。
“视频拿给他看看。”
商衍会意，取出手机，打开认亲晚宴上摄影师发过来的视频，放到季司寒眼前。
视频里，舒晚穿着香槟色礼服，站在梨树下，遥望着人群，微风吹过，裙摆微扬。
“这段视频，是今晚拍摄的，上面还有时间记录。”
季司寒听不见商尧的话，一双氤氲着朦胧水雾的眼睛，死死盯着视频上面的女人。
她的脸庞、五官、神态，没有任何变化，应该不是假的，所以……她没有死是吗？
季司寒强忍着的眼眶，逐渐泛了红，心脏，每跳动一次，就疼一次，连手心都是疼的。
他伸出发颤的手指，想要触一触屏幕里那张脸，却没有力气，几次尝试，都垂落下来。
他只能从视频上缓缓移开视线，望向举着手机的商衍，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情绪，似乎在问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衍隔着厚重面具，望着那双红红的眸子，有片刻愧疚感，却忽视他眼底的疑惑，收起手机，面无表情走到商尧身边。
季司寒求助的视线，跟着商衍，移动到商尧身上，很可笑不是，明明对面是仇人，此刻无能为力的他，却只能求他们……
“你告诉我真相，我答应你的条件。”
甚至连问都没有问条件是什么，他却为了舒晚，愿意答应任何条件，商尧看出来了，季司寒也爱惨了舒晚，只是可惜……
纵使商尧能够感同身受季司寒，但对方跟他是敌对关系，再加上脑子里那块芯片，是舒晚反目成仇的导火索，所以……
商尧必然是要拆散他们的。
商尧凝着季司寒，淡淡开口。
“宁瑞成推她下海，又返回去救了她。”
商尧云淡风轻的语气，似乎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能是语气过于平静，季司寒很难去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宁瑞成怎么可能会救她？”
明明是去杀舒晚的人，又怎么会救她？
“两人掉进海里之前，舒晚将她是他亲生女儿的事情，告诉了宁瑞成。”
原来是这样……
是舒晚为了求生，才将这个秘密告诉宁瑞成的，却没想到还是被推下海……
不过不管怎么样，最终的结果是宁瑞成良心还未彻底泯灭，这才救了她。
这个理由是可靠的，季司寒在瞬间点燃所有生机。
仿若万物复苏一般，让他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他勾了勾僵硬的唇瓣，激动的情绪，溢于微扬的唇角。
对于他来说，只要舒晚活着，那便是世间最美好的。
他甚至在这一瞬间，感谢宁瑞成，感谢他救了舒晚。
他的所有仇恨，随着她还活着的消息，顷刻间烟消云散。
因为，这是第二次，第二次的失而复得，令他倍感珍惜。
季司寒垂下眼睫，潜藏在眼眶里的泪滴，飞快砸在手背上。
随着情绪的悄然释放，季司寒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他放松僵硬的身躯，靠在墙壁上，微昂起来的下巴线条，都跟着柔和下来。
“舒晚没死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了，接下来，就听听我的条件吧。”
商尧苍老的声音，落在季司寒的耳畔，令他缓缓收起眸底的情绪。
“条件是什么？”
他再度抬眸的时候，锐利的眼底，只剩下清冷如雪。
凝着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季司寒，商尧微微挑了下眉。
“你想见她吗？”
对方突然这么问，季司寒想到的可能性，那就是舒晚已经落入1-1的手里。
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却强行稳定住心神，看向不动如山的商尧。
“你觉得呢？”
季司寒冷漠的眼神，似乎在嘲讽商尧明知故问。
商尧明知故问，也不过是为了下面的话做铺垫。
“明天，我会放你出来，恢复你2-9的身份，到时，我让你和舒晚见个面。”
听到这话，季司寒眼底的疑惑，再度加深。
“你为什么要恢复我的身份？”
那位带着全脸面具的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第1379章 第一个条件
商尧忽视季司寒的疑问，继续提出条件。
“你们见了面之后，你不能告诉舒晚，暗场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也不能告诉她，你脑子里有芯片。
包括被迫离婚，以及我们知道你的身份，也不能说，你就装作若无其事的，好好维持2-9的卧底身份。”
不知道1-1想做什么的季司寒，听到这些无厘又奇怪的条件，好看的浓眉，似远山的峰顶般，紧紧蹙在一起。
这些事情如果不告诉舒晚，那么23天之内不回家、不联系她，以及用宁婉逼迫她离婚的事情，就没法解释清楚。
季司寒凝眉沉思片刻后，从对方话语中，忽然想到了什么，布满寒霜的眼眸，缓缓抬起，直视着那张黑色面具。
“你是不是舒晚的亲人？”
只有这种关系，1-1才会害怕舒晚知道他在暗场经受的遭遇。
季司寒聪明程度，令商尧搭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下意识颤了两下。
“既然你已经猜到，那我就不瞒着你了。”
商尧其实也没打算瞒着他，因为两人一见面，根本瞒不住。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季司寒面前，再高高在上俯视着他。
“我从监控里看到舒晚，发现她跟我妻子长得很像，我就去找她做了亲缘鉴定，报告上面显示她是我的外孙女。”
原来是这样……
季司寒明白过来之后，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你让我瞒着她，是怕她会因为我脑子里的芯片，跟你反目成仇？”
“你很聪明。”
商尧毫不吝啬的，夸赞季司寒，季司寒却勾起唇角，轻轻嗤笑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不应该好好珍惜吗？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
他甚至都没有去深思舒晚的亲人是谁，只是心疼舒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