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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话越说越简洁了,祁砚寒再度去拿。
  到底是来他们忙的,怕她还有需求,祁砚寒索性不走了,顺势靠在桌边,等着给她递东西。
  楼上有男生的喧闹声,声音大得要把地板踩穿似的,楼下的女生丝毫不受影响,沉浸在画中。
  祁砚寒静静地看着她,女生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背影柔和,挥笔的时候,动作却干脆有力,流畅的线条衔接得十分平滑,画中人渐渐立体起来。
  意气风发的李白左手拿着一壶清酒,右手执笔写诗,一张张纸页从手中飞出,狂乱中带着豪迈。
  裴知悯时不时还会让“喻臣”帮忙,那时祁砚寒还真成打杂的了,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使唤错了人,他就一直缄口不言地照着她的话做。
  温和的春风拂进教室,吹动书页,牺牲的粉笔灰飘在阳光里,细密轻柔,画完最后一笔,裴知悯满足地呼了口气。
  从他进来到现在也得半小时了,她的动作就没歇过,祁砚寒看着她收紧的肩胛骨松懈下来,想这女生还真善解人意。
  喻臣接了电话,又去上了个厕所才回来,见裴知悯表情不似开始那么严肃,问道:“画完了吗?”
  裴知悯拍掉手上的粉笔灰,松一口气:“好了。”
  说完后,她瞬间感觉不对,喻臣在这儿,那之前给她递东西的人是谁?
  裴知悯猛地转过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男生慵懒地靠在桌边,深邃的眼里盛满了漫不经心和促狭。
  视线凌空碰撞的那一刹那,裴知悯一阵心悸。
  怎么是他?!
  慌乱无措在这之后爬上来,瞧见她的表情,祁砚寒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刚刚的配合还满意吗?”
  裴知悯局促地解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在帮我拿东西。”
  喻臣看见祁砚寒也在,语气揶揄:“哟,你这大忙人还知道来帮忙啊?”
  祁砚寒侧目乜了他下。
  “别不好意思,”喻臣看向裴知悯,安抚道,“他跟我一组的,板报该他出力。”
  裴知悯抿了抿唇,从椅子上下来。
  “这李白一来,让我们教室都蓬荜生辉啊,”喻臣环抱手臂站在黑板前,不由感慨。
  她画的是青年的李白,人物神态间尽是壮志凌云。
  “为什么想画诗仙,而不是诗圣?”祁砚寒忽而问道。
  语文老师讲李白,总会跳出他浪漫大气的文字,讲他的平生时总会说他出世无为入世麻木,还是诗圣慈悲,真正救济苍生。
  裴知悯看了他一眼,又望着板报,平静道:“因为他足够洒脱,一生都是理想主义者。”
  那时她还年轻,对于理想,还怀着热忱的憧憬和希望,而李白,是她少女时期的理想主义。
  和他一样。
  李白官帽后的飘带扬得很远,占了三分之一的黑板了,正好减少了祁砚寒的工作量。
  “诗仙这飘逸大气的气质,多给咱长面。”喻臣感叹,随后朝祁砚寒抬了抬下巴,“你想好诗了吗?”
  祁砚寒取出一只白色粉笔,他身高够,抬手就可以落下“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橘黄的阳光穿过教室窗子,洒在黑板上,大气磅礴的板报在光里熠熠生辉。
  第15章
  吻过你背影的眼睛
  画完了后,裴知悯要去洗手上的粉末,祁砚寒因为帮她递粉笔,手上也沾了些,两人便一同去楼下公共的洗手台。
  画了快一个小时,裴知悯手腕有点酸胀,她轻轻揉着,想起自己那一板一眼的命令,不禁咬牙懊悔。
  你也真是的,都不看清对象,就平白使唤别人。
  祁砚寒身高腿长,走的比她快两步,男生身姿笔直,只是姿势有点奇怪,裴知悯看见,忍不住询问:“你不舒服吗?”
  “腿站麻了,”祁砚寒声音低沉。
  裴知悯眉头微蹙,目光移向他的脚踝,他是一直靠在桌边吗?为了方便递东西?
  “你怎么不坐着?”
  祁砚寒顿了下,侧目看了她几秒,女生皮肤莹白,或许是被阳光晒过,她面颊带着些粉,耳边的一缕发丝垂落在衣领之上,那里有一点白色痕迹,是黑板上掉落的粉笔灰。
  他顿了下,还是没说椅子的事。
  可聪慧的人儿,早已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态中明了了原因。
  她本来以为喻臣拿的是他自己的椅子,没成想,会是这样的阴差阳错。
  祁砚寒转过话题,提醒道:“你衣领上沾了粉笔灰,等下可以理一理。”
  裴知悯双手都脏了,此刻不好整理,顺从地应了声“好”。
  洗手台前,祁砚寒和她并身站着,水流声淅沥,冲刷过两双手的粉笔灰尘。
  那天暮云杳霭,鸟鸣啾啾,晚风很轻很柔,拂过刚抽出新芽的枝桠,撩起少男少女的衣摆,碰在一起的校服,让裴知悯不知不觉中就眷恋了多年。
  洗完手往回走,裴知悯抖了抖衣领,细碎的粉屑掉落,那会儿她心思都在衣服上,没留意路况,上楼前有一小节台阶,她正要迈,手臂突然被扯了下,裴知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些,后背不期然地贴近了个温热的胸膛。
  万物复苏的时节,空气中都是草木和百花的香气,他身上干净清冷的气味混杂在其中,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像是拥她入了怀。
  裴知悯瞬间脸红心跳。
  “小心脚下。”男生的呼吸喷洒在头顶。
  靠在他的胸。前,裴知悯都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她呆愣地看向脚下的台阶,低低地说了声谢。
  祁砚寒松开手,走向她的旁侧,和她一同上楼。
  喻书做完物理卷子,下来找喻臣,看见他们班的板报,瞬间惊叹住了,得知是裴知悯画的,她骄傲之余又有点生气,居然把她闺蜜当免费劳动力使。
  喻书忿忿地为其鸣不平:“你知道我们知悯画一次画是要收钱的吗?”
  喻臣确实不知道。
  “那现在你知道了,”喻书眨着眼伸出手,掌心朝上,“准备给多少?”
  喻臣在衣服口袋摸了一阵,装作找到了现金状,攥紧手置于喻书手的上方,她正期待时,他五指张开,空空如也,那双手还顺势打了她一下,“你少狐假虎威。”
  喻书撇撇嘴,又和他拌起嘴来。
  这个点学生们基本都走光了,本该是静悄悄的教室,裴知悯和祁砚寒隔了几个班就听见了兄妹俩的争论声,待到他们回去,喻臣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我和知悯认识这么久了,”他看向裴知悯,“朋友之间互帮互
  助不是应该的吗?”
  裴知悯不明所以,但这句话说的没错,她点了点头。
  喻书哼了一声:“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裴知悯总算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她暗中扯了扯喻书的衣服下摆,以眼神制止。
  “喻臣哥,不用计较这些。”裴知悯笑了笑说。
  喻臣朝喻书挑了下眉,满脸都写着“我说的没错吧”。
  喻书低头偷笑,清楚裴知悯不会收喻臣的钱,她就是故意逗他而已。
  临近六点,窗外暮色正浓,喻臣拿起被遗忘在一旁的书包,递给裴知悯:“走吧,辛苦了这么久,请你吃晚饭。”
  裴知悯接过书包背上,婉拒道:“真不用这么客气,喻臣哥。”
  她不吃,喻书倒不乐意了:“你要去,这么大个工程,必须多吃点把脑力消耗补回来。”
  “喻书说的有道理,”喻臣笑了下,“帮了我俩这么大个忙,请吃饭是应该的。”
  说完他碰了下祁砚寒的胳膊,“你说是吧?”
  男生嗓音温淡,“嗯”了一声。
  裴知悯思考了一秒,没再拒绝。
  从教学楼出来,四个人两两并排走着,今天的日落偏粉,嫣红的云彩铺在天际,好看极了,喻书瞧见后,激动地要拿手机拍照,等到她拍完,她们已经落后喻臣和祁砚寒许多。
  俩人也没追上去,慢悠悠地走在他们身后说悄悄话。
  “你等会儿多吃点,敲我哥一笔大的。”喻书跟她交代。
  裴知悯笑了下,一下就猜中了她的心思,“想让我从吃上把画稿的钱挣回来?”
  喻书闷哼一声,拍着她的手背:“真懂我啊。”
  裴知悯笑意加深,谋划道:“你也多吃点,就可以敲得更多了。”
  喻书笑得有点坏:“好主意。”
  远方的夕阳在目光所及之处沉没,世界的光线慢慢暗淡下去。
  “你那个李白画的是真好,姿态和身形都很正,就像是古人从画里走出来一样,”喻书止不住地夸赞,“那气质,那风姿,太帅了。”
  裴知悯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喻书比划着画里李白题字的动作,说:“而且,旁边那句诗词写得也很帅,和你的画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完美。”
  裴知悯眼光投向前方的男生,都说字如其人,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格外合适,那一手飘逸大气的好字,像极了他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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